“其他天魔鬧將起來，靈虛聖尊可以不管，或者出手對付。”杜善嘿嘿一笑，“但靈虛衆內鬧，靈虛聖尊一定頭疼無解。”
組織的內部矛盾纔是最致命的，“靈虛衆心若不齊，魔界又會大亂。”
賀靈川沉默幾息，提醒杜善：“我看，靈虛聖尊敢誇下這等海口，恐怕距離天魔大規模下界的節點也不遠了。它現在想爭取的，無非是一點時間。”
一萬三千具神降之軀的消息公佈出去，會在整個魔界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靈虛聖尊會不清楚麼？
但它還是這麼幹了，一方面是因爲魔界的矛盾衝突已到頂峰，已然失控；
另一方面，或許它離終點也不遠了，纔不忌憚下這副猛藥。
杜善的笑容收了起來：“帝君的擔憂，很有道理。”
“蒼晏也有一番內功要做。”
杜善正色道：“帝君，蒼晏時刻都準備著。”
自立國之始，蒼晏除了通諭天下，自己以反天魔爲目標之外，還言之鑿鑿宣告國民，天魔即將捲土重來，蒼晏與天魔必有一戰。
蒼晏和牟國，是世上唯二做此宣言的國家。
並且只有蒼晏這些年來反覆警示告誡，真正給國民耳提面命。
閃金平原的動亂才結束十年，絕大多數蒼晏人還記得自己經歷的苦難，還保留著對天魔的戒懼和仇恨，所以對龍神的諭示深信不疑。
因爲吃盡了苦中苦，才加倍珍惜眼前福。
大家都知道，蒼晏眼前的繁榮得來不易，想延續下去更難，需要每一個人拼盡全力去捍衛。
杜善又道：“我們潛在的兵源力量、修行者數量，是表面上的二三十倍不止。”
在蒼晏，家家戶戶以入伍爲榮，即便不能加入龍神軍，也不妨礙青壯們加入保鄉團，磨練一身本事。層出不窮、威脅城鎮的新妖野怪，也迫使民風更加尚武。
這十年之間，新修行者的數量井噴。蒼晏人的素質和整體力量，是在大步提升之中。
唉，要是能再多給幾年的時間就好了。
但賀靈川知道，敵人不會等他完全準備好，何況對一個國家而言，又哪有“完全準備好”這一說？他點了點頭：“你知道怎麼做。去吧。”
……
杜善退下之後，董銳和朱大娘來了。
一聽說天宮的妖傀實驗取得重大進展，董銳就兩眼放光，賀靈川問他：“依你之見，天宮研製的妖傀，眼下當真可以承載天神全魂的長久降臨麼？”
“牟國半年前同步過來的情報，妖傀實驗已經接近於初步成功。它們現在能派下兩個天神到處亂走，我也不覺得奇怪。”這一天總是會來的，或早或晚，“你從牟國一併給我討來的那兩份標本材料，跟孫紅葉所說的‘面具人’很像，應該都是被直接塑模出來的皮囊，不是直接用妖怪改造。”
賀靈川心裡沉甸甸地：“隱神君？”
“不錯。多年前珈婁天打敗隱神君，霸佔了它的軀體。靈虛衆付出巨大代價去挑佔這麼一個與世無爭的生物，說到底還是爲了它獨一無二的特性。”董銳輕吸一口氣，“製造妖傀的傳統思路，比如我手下這些妖傀，存在‘一物一改’、突變不可控的問題，不適合大規模改造。”
原先的妖傀製造，必須以現成的妖怪爲基底，用神血去刺激突變、提升強度。
那麼妖怪的選擇就很重要，也很有隨機性；所謂‘突變’，本身就是不可控的體現。
按照這種舊思路打造神降之軀，靈虛衆神費老大勁兒也頂多搞個幾百具。
所以天魔的大規模神降計劃，一直都被靈山和牟國視爲不可能的噱頭。
“那兩份標本材料，我也試過了，比絕大多數妖傀的素質都好。”董銳的語氣也是有些佩服的，“隱神君的特性，還真解決了天魔的大問題。第一個想到利用隱神君的人，腦子真是好用。”
隱神君的身軀是某種特殊真菌，可以任意延展變形，可以化出衆多人形分身，簡直是天選的妖傀之祖。
“但還是那句話，神降皮囊的研究絕沒有那樣簡單，即便解決了人形問題、靈智問題，也還有最關鍵的強度問題卡在那裡。我相信降下來的只是小神，可天上還有那麼多從神、正神。它們想要完全神降，就需要極其強大的皮囊。那種皮囊可不是隨造隨有的。”
朱大娘也開了口：“對，這些重量級的大天神若是下不來人間，天宮的妖傀實驗就不用做了。光靠小神下界，根本威脅不了靈山。”
這種大戲，沒有重量級的壓軸哪行？
“即便它們只用隱神君來製造小神、屬神所用的皮囊，數量上也一定受限。”董銳舔了舔脣，“隱神君雖是真仙，能化出的分身數量也必定有個極限，否則單憑這一招早可以佔領人間，還用躲在深海乾嘛？而且我敢打包票，它化出的分身，個體越強大，數量越少。”
即便是真仙，個體的力量也總有一個極限。
賀靈川點頭：“靈虛聖尊能造出的神降之軀數量，多半就是基於隱神君的極限能力來測算的。但所有人都對‘一萬三千’這個數字存疑。”
領導的嘴，騙人的鬼。
作爲一國之首的九幽大帝深諳此道，以己度人，當然覺得這個數據被靈虛聖尊注了水。
他又問董銳：“對了，你上次特地與我說過的實驗，進行得怎麼樣了？”
不止天宮在趕工，蒼晏也在加班加點哪。
天宮研究妖傀，董銳就研究天宮的妖傀。
董銳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進度喜人。”
朱大娘顯然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等一下，董銳這個研究主要是針對傳統妖傀的。如果天宮用隱神君批量製造神降之軀，多半是用不到神血了。那他的實驗還有什麼用處？”
隱神君乃是真仙之軀，神血對它的刺激作用微乎其微。
董銳瞪眼：“喂喂，前幾天不剛給你送過好酒，大娘你怎麼忍心拆我的臺？”
他的經費啊，他的研究經費可不能被砍！
“呃……”朱大娘撓了撓眼珠子。喝過就有點微醺，不能怪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