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盤龍世界，賀靈川擔任玉衡城大統領期間，靈山往盤龍城派來的使者兼聯繫人，就是鹿家的先人鹿洵。
而那是一百六十年前的事了。
鹿洵很快就被調了回去，盤龍城事務換成辛乙接手。從那以後，賀靈川再也沒見到他。
故人忽然閃現，還是讓他心生感慨。
他記起鹿洵曾經說過，鹿家仙祖出身大還宗，在仙魔大戰之後遊歷世界、自立門戶，又加入了靈山。
那麼他的記憶當中出現問道樹，就不奇怪了。
衆人都盯著畫面，目不轉睛。鹿飛煙悄悄問父親：“你見過嗎？”
鹿振先搖頭：“別說是我，族老們，祖先們，估計都沒見過。”
過去那麼多年，玉佩都在祖祠或者族長身上，哪用得著這樣去驗？
瞧見這些水中鏡花，哪怕鹿振聲已有準備，心情還是沉到了谷底。
玉佩是真的，沁出來的畫面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九幽大帝真是鹿家人！證實了這一點之後，他又會怎麼對待當年奪走家主之位的鹿振聲父子？
事實證明，九幽大帝還沒出聲，鹿振先就已經急不可耐。
“真是天大喜事。阿浜，即刻公告百列，恭迎我鹿家正主歸來！”
這話說得太急躁，鹿振先自己知道，但有什麼大不了？
他直勾勾瞪著鹿振聲。
你鳩佔鵲巢多少年了？如今主家血脈王者歸來，你真好意思佔著不還？
你不想體面下臺，那就別怪我們幫你體面。
想起自己和兒子過往所受的打壓，鹿振先反倒希望鹿振聲現在不識擡舉。
“是！”鹿慶浜轉身就要往外走。
“且慢。”鹿振聲知道，還有最後一次翻盤機會，自己一定要抓住。
他指著爐裡的玉佩道：“玉佩是真的，但也只能證明大帝有鹿家的血脈。即便您的生母是主家的鹿筱蕓，但她畢竟是女子，遠嫁外地，生下來的孩兒也是外姓，沒有繼承主家家業的資格！”
幾個族老面面相覷。
的確是這個理兒。家業不能過給外姓，這不獨是鹿家的理兒，全天下的家族都是這般規定。
不過以九幽大帝如今的派頭，想拿下鹿家不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規矩這東西，對約束不住的人物無效。
如果他們附和鹿振聲，使大帝震怒，會不會給鹿家帶來滅頂之災？
於是他們保持沉默。
鹿連運乾巴巴道：“不也有一種情況例外嗎？氣運之子就可以繼承主家的家業！”
鹿家的與衆不同之處，在於它的主家其實是隨著“氣運之子”遷襲的。即便氣運之子出現在旁支，也會被立刻扶正。
鹿飛煙擡聲：“對啊！看看大帝創下的功業，哪個敢說這不是氣運加身？”
大氣運加身，最後還不是表現爲建功立業？
鹿家從前出過那麼多代氣運之子，哪一位的氣運興旺能比得過九幽大帝？
“世間有大氣運者不計其數，大帝有不世之功，確實氣衝華蓋，但未必就是我鹿家的氣運之子。”鹿振聲儘量不動聲色，“除非得到我鹿家祖靈的認定！”
鹿飛煙大奇：“氣運之子也能認定？”
“聞所未聞！”鹿振先先出言否定，再問族老們，“二叔四叔，你們可曾聽過？”
鹿連運搖頭。他是真不知道。
鹿連青卻道：“氣運之子是鹿家綿延有序、興旺發達的關鍵，若沒有認定方法，氣運之子早就流去了別家，哪還能在鹿家傳承？只是過往一百年，兩位氣運之子都出現在主家，且特徵十分鮮明，也沒有爭議，就不需要進行額外認定，族人也多半不知。”
這個鑑定之法，本身是爲了解決爭議。否則鹿老大鹿老六都認爲自己兒子就是氣運之子，這爭起來也沒個標準評定怎麼辦？
但在過往一百年內，氣運之子只出現過兩位，所以多數鹿家人對這流程也不熟悉。
人類壽命太短，有些見識在不知不覺中就斷代了。
鹿振先好奇：“那到底是如何認定？”
“我只知道與祖傳的秘寶有關，且這過程都是閉門進行。”鹿連青指著香爐道一句，“其餘的，大概就要問家主了。”
“還是二叔說了公道話！”有人幫腔，鹿振聲纔好往下說，“你們看到爐內這塊黃銅碎片沒有？我們鹿家先祖就是根據這塊黃銅碎片，才鑄出這口鹿鳴爐。大帝若想鑑定自己是不是鹿家的氣運之子，只要把手摁在這塊碎片上即可。它自然會給出答覆。”
黃銅碎片？
爐邊的人都抻長脖子往裡看，終於藉助天光瞧見，靠近鼎口位置的確有一塊黃銅，形狀不規則，像是從某個圓環上面掰下來的。
賀靈川瞧著，它很像自己在異世界吃過的東西，小半個甜甜圈。
他看了鹿振聲一眼，後者迴避他的目光，以示尊敬。
不能急，不能露餡！
九幽大帝不像鹿振聲想的那樣直接伸手，而是先問他：
“你可知道這塊黃銅片的來歷？”
“族史沒有過多記載，只道這是仙祖在仙魔大戰中所得，後來煉成了鹿鳴鼎，與玉佩一起成爲傳家寶。”
“仙魔大戰中所得？”賀靈川再問，“是從誰那裡得來？”
“這就不清楚了，族史未載，歷史久遠。”都過去三千年了，族史沒記載，能找誰去問？
賀靈川遂低頭看向鹿鳴鼎。
“這廝不想讓出家主之位，肯定憋著壞，主人您千萬小心！”懷中的攝魂鏡提醒他，“這碎片根本就是來歷不明，平白無故地，鹿家仙祖爲什麼要把它擴造成一個香爐？”
賀靈川暗哼一聲，攝魂鏡只叫他小心，沒說出玄機，說明它也沒看透這東西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大香爐在祖祠前待太久了，積起來的香灰已經完全蓋住黃銅碎片，平時根本沒人能接觸到它。
或許這也是一種保護。
鏡子的話，一個字都沒錯，鹿振聲不安好心。
鹿飛煙忽然道：“等下，如果碰一碰黃銅碎片就能測定，咱鹿家有多少人啓動過它，怎麼從前一點異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