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王也氣得一把摔爛了杯子：“豈有此理！我還開倉放糧，我還賑濟流民，他們就這樣回報我？白坦呢，把白坦給我叫進宮！”
他甚至想把軍倉的糧食都投放給天水城了，那可是軍人的保供糧，從來不能輕動。
爻王也下過命令，著天水城南、城西開設(shè)賑災(zāi)棚子，給吃不上飯的流民施以粥糧。甭管粥有多稀，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施糧，那就是挖國庫的錢糧補貼平民、補貼流民！
可這些流民卻不知感恩，吃飯砸鍋！
國君動了雷霆之怒，爻廷立刻以天水東擴項目練出的效率行動起來，白坦飛快調(diào)派城巡和部分禁軍，親往鎮(zhèn)壓！
是夜，一千名巡衛(wèi)和官差衝入北城區(qū)，地毯式搜捕，要將潛伏和流躥的流民一一捉拿歸案。
另有兩千官兵闖入起事的那幾個剻屋、見人就抓。
他們手裡抓著刀劍和鎖鏈，但凡對方?jīng)]有第一時間趴跪在地，就被劈頭蓋臉一頓打砸，不分男女老幼。
一時之間，剻屋裡亂作一團，撕打和驚叫聲震天響。
放在平時，流民們或許會忍氣吞聲，畢竟天水城從官爺?shù)狡矫袷冀K不把他們當人看；但今晚不行，今晚他們都知道，只要被逮進牢裡，自己和家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有力氣的都在反擊，膽子小的就抱頭鼠躥，衝去其他剻屋避難。
但白坦事先布控，躥出來的都沒能跑遠，被一網(wǎng)打盡。
這場動亂，天不亮就被鎮(zhèn)壓下去了，官方抓了好幾百人。
剻屋裡外破爛遍地、鮮血淋漓。
血腥味兒飄出去老遠，周圍居民紛紛捂鼻，閉門不出。
官方趕著新鮮熱乎勁兒提犯審訊，參與暴動的流民都說沒飯吃了，餓得不行，這才動了打劫大戶的念頭。天水城的普通平民家中又能有多少餘糧？搶他們好比石頭縫裡榨油，費勁又沒用。這時兩個流民首領(lǐng)告訴他們，想搶就得搶富商的、搶勳貴的纔不虧，這些地方有大把米麪大把金銀，搶到了就一定能吃飽！
這幫流民餓得只剩半條命了，一聽有道理，哪裡還會猶豫？他們揀起棍子樹枝石塊，甚至馬廄的草叉、茅坑的鏟子，跟著首領(lǐng)就衝鋒去了。
白坦本次行動反應(yīng)及時、制暴迅速、鎮(zhèn)壓得力，深得爻王讚許。
其實天水城每隔幾年也有流民鬧事，近五年來都是白坦處理，甚是得力。
爻王對他的手腕，還是比較放心的。
美中不足的，是組織暴亂的兩個流民首領(lǐng)，都死在了混亂之中。無論他們是自起盜心還是他人授意，現(xiàn)在都找不到答案了。
天水城還來不及放鬆下來，甚至白坦還沒走出王宮，新一輪的暴動竟又開始了！
暴動這種事兒，有一有二，就能遍地開花。
有這前車之覽，其他流民一看行啊，搶糧是真能搶著，肚皮是真能填飽，只要抱團。
雖說事後會被官方追緝，但——
當下就餓死，和吃幾頓飽飯再死，流民還是挺嚮往後一種的。
再說，這不也有許多流民成功卷糧脫逃嗎？到處都流傳著誰誰誰搶也搶了，吃也吃了，不僅飽了，還揣著好些金銀珠寶！
再看官方的賑災(zāi)棚子施粥，稀得像清水，就頂上飄兩個粥粒兒，喝多少都只能騙個水飽。
流民們悟了：
不偷不搶，最後大抵還得餓死；搶他娘吃他娘，至少混幾頓飯飽，指不定還能逃跑。
參加暴亂的人數(shù)越多，自己被抓的可能也就越小，哪能就那麼倒黴，對吧？
短短三天之內(nèi)，天水城爆發(fā)了大大小小十七起流民暴動！
大量平民受害，畢竟這時候的流民已經(jīng)紅了眼，看誰不順眼就搶他丫的。問他們爲何搶劫？廢話，不搶的都快餓死了！
要知道，天水城的流民可有十萬之衆(zhòng)！
這個羣體躁動起來還得了？
整個天水城風(fēng)聲鶴唳，官貴們花更大力氣、更多錢財去加強防護宅院，陣法一開，流民就衝不進去了，只得轉(zhuǎn)而去找店鋪和普通住民的麻煩。
和流民的“熱情高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巡衛(wèi)和官差主動性越來越差，有時候接到流民暴動的消息也懶得出動。
一方面是因爲暴動實在太頻繁，東邊的還沒處理完，西邊南邊兒又冒出一大堆，人均接案十幾起要怎麼搞？
另一方面麼，巡衛(wèi)和官差自己的糧食配給也有限。
多動多消耗，餓得太快了。上頭可沒想過給他們加餐。
到後來他們也懶得動，長官一催，邁幾步意思意思得了。
就賺這三瓜兩棗，一天兩碗乾飯，誰給你往死裡賣命？
賀靈川住在城郊，離天水城中心還有一段距離，涌泉山莊竟然又遭遇四、五次入侵。
這個時候，趙頌等近千宮衛(wèi)又有了用武之地。
涌泉山莊太大，而現(xiàn)在仰善的人手嚴重不足，若是百多流民翻牆進來偷盜，賀靈川也只好睜一眼閉一眼。畢竟陣法也不能每時每刻開著，否則比被盜的損失都大。
但趙頌等宮衛(wèi)在此鎮(zhèn)宅，宵小一概都被趕跑。
這護衛(wèi)力量，比普通權(quán)貴之家可大得多了。
有紅廬主人的教訓(xùn)在前，趙頌也非常勤快，主動安排人手、調(diào)整崗哨輪替，把潛進來的流民都打個半死再扔出去。
他聯(lián)繫宮內(nèi)的同僚，聽說爻王下令，宮廷也要節(jié)衣縮食以作表率，因此宮門之內(nèi)的飲食居然也開始定時限量了。五大三粗的宮衛(wèi)，每頓飯只供給兩個窩頭，兩三樣小菜，每天只能吃到一次肉——
小肉片兒就藏在醬菜裡跟你捉迷藏，費好大勁兒才能翻出來，方知廚子的刀工了得，每片比紙張也厚不到哪裡去。
至於酒……現(xiàn)在酒水已經(jīng)成了宮裡的硬通貨，想辦什麼事兒，只要帶瓶酒去，無有不成！
相比之下，涌泉山莊就像世外桃源。他們這千餘護衛(wèi)吃飯，米麪菜肉管夠，每天山莊還會從地窖取些果子贈給大家，秋天保存到現(xiàn)在的凍葡萄和凍柿子都甜得很哩。
哦對，還有酒喝！山莊裡可是有酒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