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禧畢竟身受重創,雖然及時的醒了過來,也按照大夫的吩咐喝了許多補藥,但還是很快就有些精神不濟了。他心中十分擔憂錢碧清的事情,但以他現在的情況,卻只能躺在牀上等著,什麼也做不了。越是思考,清兒對他的態度就越是透著蹊蹺。這讓李安禧無法安心休息。
可是即便他內心十分憂慮,還是被身體的疲憊和傷痛打敗了,最後又昏睡了過去。錢思思就那麼一直飄在半空中。她看著幾個丫頭進來幫李安禧檢查傷口,上藥,重新包紮。這些事情,原本都是她在做的。十幾天來,從未假手他人。
可現在,她就只能這麼看著。錢思思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即使心痛的感覺充滿了整個靈魂,卻連一滴淚也流不出。她是不是真的已經變成鬼了呢?因爲變成鬼了,所以連流淚這種事情也不會了。是不是很快,她的感情也會漸漸消失,不會再執著於要與李安禧共度一生了呢?
夜晚很快降臨了。錢思思就那麼一直飄在半空中,看著熟睡中的李安禧,不曾離開半步。變成了靈魂之後,只有一點是讓她滿意的。那就是不會累,無論是精神還是靈魂本身。靈魂似乎是沒有重量的,她隨時都可以體驗失重的狀態似的。無論是以何種方式飄在半空處,不用她做任何事情,就可以一直保持那個姿勢飄著。
不僅如此,她不但是透明的,好像還真的沒有實體。那些丫頭們在幫李安禧換傷藥的時候,可以毫無障礙的穿過她。在經歷了一次被穿過之後,錢思思曾經試著去穿過身邊的牀幃。果然,很順利的就穿過去了。所以,靈魂這種狀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在科學上根本就說不通吧。
不過,錢思思很快就把這個問題丟在一旁了。因爲目前發生在她身上的很多事情,在科學上都是解釋不通的。而現在她所糾結的,就是怎麼樣才能奪回那個身體。
只要看著李安禧,她就無法抑制自己內心想要與他共度一生的渴望。所以,不知不覺的,錢思思原本糾結著要不要奪回身體的想法,已經變成了到底該如何做才能將身體奪回來的念頭。
突然,沉睡中的李安禧雙眼的睫毛閃了閃,繼而睜開了雙目。錢思思發傻的盯著他看,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正在與他對視。可轉眼,他的視線便透過她望向了牀頂。錢思思難掩失望的嘆了一聲。他終究還是看不到她的。
而李安禧望著牀頂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卻突然出聲:“清兒,難道你真的走了嗎?那個人,已經不是你了吧。你到底在哪裡呢?會不會你就在我的身邊呢?如果是的話,請給我一個提示吧。讓我知道你就在這裡,就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
錢思思發怔的看著李安禧,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過了一會兒,李安禧閉上了雙目,嘆道:“我真是魔障了。如果那個人真的不是你了,那你豈不是已經……我在幻想些什麼呢?你一定是失憶了,不記得我了才那樣的吧。我等著你,清兒,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啊,我等著你呢……”
錢思思定目看著眼前的李安禧,過了一會兒之後便見他又陷入了沉睡。方纔,他是在做夢嗎?還是說他真的感覺到了她就在他的身邊?可是因爲那可能代表著死亡,所以李安禧纔不願意相信,錢碧清的身體內其實已經換了一個人麼?
就在錢思思揣摩著李安禧的心思,正在傷心的時候,突然感到一股冰冷的血腥氣向這裡逼近了。這種充滿了殺意的氣息,讓她覺得十分不適。她甚至感覺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慄,即將來到的那個人,讓她莫名感到懼怕。
因爲感到了巨大的威脅,所以錢思思毫不猶豫的穿過了牀板,躲到了牀底下。可下一瞬她又從牀底下鑽了出來,因爲那裡實在太黑了,她同樣感到恐懼。不是說鬼是喜歡黑暗的嗎?爲什麼她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還是喜歡光明的地方?
就在錢思思猶豫著要逃到哪裡的時候,突然感覺兩道銳利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雖然她現在是透明的靈魂狀態,但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絕對不會錯。這讓她覺得又驚又懼。進來的人身著一身黑衣,面龐隱藏在微弱的燭光所佈下的暗影中,看不清晰。
錢思思看不到那人的臉,卻分明感覺到他的目光緊緊盯在自己身上。她不斷做著心理暗示,想著自己現在是透明的,應該沒有人能夠看得到纔對啊。所以,錯覺,一定是錯覺。
錢思思小心翼翼的向一旁飄過去,躲開了那人目光的方向。可就在下一瞬,那人偏轉腦袋,又一次將目光落在了她所在的位置上。這下,錢思思真的恐慌了,眼前這個人真的看得到她!
不對,說恐慌也不全然是。因爲,一整天了沒有一個人看得到她,所以當知道這個人能夠看到她時,除了恐懼,還有一絲興奮。至少這證明她是真的存在的。雖然在她自己看來也只是透明的贏,但確確實實存在於這個世間。這一切,並非她的臆想。
錢思思悄悄向後飄著,但目光卻不離那個人。她想要試試,那個人能不能聽到自己說話。雖然眼前這人氣勢十分嚇人,身上也有著濃重的血腥味,讓她不敢靠近。但如果他真的能夠看得到她,也聽得到她說話。那麼她就能夠求他幫自己向李安禧傳話了……
想到即使是現在的狀態也可以和李安禧交流,錢思思心中的恐懼便又降低了幾分。最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問出口:“你是誰?”
“是我來問這句話纔對吧。”那人說著向前跨出一步,走出了陰影處。對著錢思思的方向問道:“你是什麼人?是鬼嗎?不對,你明顯與方纔那個鬼不同。難道是還活著的人嗎?”
錢思思則看著出現在光亮處的那張臉,張了張嘴,驚呼出聲:“師父!師父,你回來了!哈哈,對了,師父有超能力,你可以看到很多東西的。你可以看見我,可以聽見我,哈哈……”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安禧的師父元青道長。元青皺著眉頭看著眼前正一臉驚喜的,對自己大喊大叫的魂魄,低聲喝道:“住嘴,誰是你的師父?你一直呆在我徒兒的房間裡有何企圖?如果不想魂飛魄散的話,就老老實實的快點交代。”
錢思思有些疑惑的看著一臉怒容對著自己的元青道長,說道:“我是安禧的娘子啊。你唯一認可的女弟子啊。師父,你不是能夠看得到我嗎?難道師父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們不是前幾天才見過……”
元青道長聽得眉頭皺的更深,他盯住錢思思的魂魄,說道:“你是女的嗎?頭髮這麼短,衣服這麼怪異,怎麼看都不像是女人吧。不過,方纔我從禧兒的娘子身上捉到了一隻鬼,那身體已經變成了一具空殼。既然你說你是禧兒的娘子,那就說幾個禧兒的秘密吧。”感李就方。PtiW。
錢思思震驚的向後飄了幾尺,驚呼出口:“師父,你竟然會捉鬼!”
她真是大意了。師父是道士,而且據說是修道有成的道士。那麼,他會收鬼這件事其實應該不難猜纔對。師父他會收鬼,而現在她這個狀態已經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鬼了,而且師父好像已經完全不認識她了似的……他會不會就此將她也收了去?
錢思思突然又覺得恐懼了,方纔因爲安慰而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根據她前世十分少有的幾次看鬼片的經驗,每個被收了的鬼魂,最後都魂飛魄散了……不對,方纔師父說從李安禧的娘子身上捉了個鬼……捉了個鬼……
“錢碧清是個鬼?”錢思思開始抱著腦袋在空中打轉兒了,她嘴裡喃喃自語道:“錢碧清竟然是個鬼?怎麼會呢?她不是重生到了自己的身上,才把我擠出來的嗎?而且,她的記憶明顯停留在三年前自殺的時候啊。無論怎麼看,她的表現都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啊……”
元青道長看著眼前這個似鬼非鬼的魂魄,覺得有些可樂了。這個魂魄顯然因爲他的話而有些激動了,所以正在空中飄來飄去的團團轉。而因爲她是抱著腦袋呈蹲著的狀態,所以整個兒看上去就像個略微透明的球一樣,在空中飄來飄去。看上去十分具有喜感。
元青道長出言打斷了錢思思的自言自語:“快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如果真的是禧兒的娘子,就說幾件只有禧兒親近的人才知道的秘密吧。不然的話,我不介意今天再捉一個鬼。嗯,我前幾天剛製造出了不少的鬼魂,所以全身陰氣很重。怎麼樣?是不是很想靠過來吸點血氣?”
錢思思聽了急忙又向後退,拼命搖頭說道:“師父,我真的是禧兒的娘子,你的徒弟啊。你還記得不,當初我們港城親的時候,你還送過我一塊雨花石呢!那個,你身上的殺氣太重了,能不能不要靠過來?我覺得很害怕啊。”
元青道長聽了之後,止住了走過去的腳步,摸著自己的鬍鬚點了點頭,說道:“嗯,害怕我身上的陰氣,看來還不是鬼。那就暫且相信你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