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救命恩人

離開布達拉宮，張崇斌和祁兵乘著出租車找到兩家登山器械專賣店，分別採購了帳篷、登山杖、高山靴、安全帶、冰鎬、冰爪和雪鏡等登山裝備。這期間，他們還打聽到附近就有家信譽不錯的專門提供包租車的服務點。於是，二人又來到包租車服務點，預訂了一臺豐田4500四輪驅動越野車。這個時節，包車去“神山”的價格是一萬四千元左右。張崇斌沒有還價，但他要求服務點安排一位熟悉“神山”一帶地理環境的藏民司機，並且要保證車況性能絕對良好。

返回宿地，張崇斌和祁兵將購置的物品分門別類、錯落有致地置放在房間內。稍作休息的當口，張崇斌給段濤去了電話，瞭解到段濤已經帶上設備上路了，估計後天（27日）就可以抵達拉薩。通完電話，張崇斌又給孔超去電，瞭解到孔超已回到公司，正按照他的囑託一邊抓起商業調查部門的管理工作，一邊親自培訓唐凱基本的工作技能和商調意識。打完這通電話，張崇斌心裡踏實許多，看著腳下堆放的登山器械，他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根菸卷，耐心地點燃，深吸一口，再從嘴角徐徐吐出煙霧……現在，他就等著“白紙扇”出場了。

祁兵仔細清點過登山設備後，來到張崇斌身邊說道：“公司沒有受到牽連就好，我一直擔心著。對了，崇斌，上午在布達拉宮，你一個人去了紅宮看見什麼特別的東西了嗎？”

“你這話怎麼講？”張崇斌故作不解地回問道。

“嘿嘿，能瞞得了我嗎？你的臉色不對，而且往外走的時候，你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祁兵一邊壞笑著，一邊用銳利的目光看著張崇斌。

張崇斌笑了笑，馬上又神色嚴肅地說道：“祁兵，我有種強烈的感覺，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包括你出的那事兒。”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這回輪到祁兵一愣，他不解地問道。

“還記得我昨天跟你說起的那個隱世老者嗎？”張崇斌提示道。

“記得，怎麼了？”祁兵眉頭一挑再問道。

“是他引我上去的。”張崇斌呼出一口煙氣道。

“什麼？他也來這邊了？！”祁兵的眉頭頓時緊鎖。

“也許……是我的錯覺。我上去後，並沒有看到老者。可是，你知道我的眼力，平常我很少出現這種觀察上的失誤。”說著，張崇斌的眉頭不禁也皺了起來。

“那你到底看見什麼了？”祁兵追問道。

“祁兵，你相信嗎，整個布達拉宮的下面，也許，我們現在腳下的這片大地深處，都是空的。”張崇斌語氣深沉地說道。

“空的？！崇斌，你憑什麼這麼說？你又沒有鑽進地下……”祁兵質疑道。

“說起來，確實讓人難以相信。但我的確進入了一個地下空洞，而且，還遇見一位年輕的喇嘛，他好像以前就認識我……”說到這兒，張崇斌眼睛不由地望向窗外——布達拉宮的方向。

“地下空洞、喇嘛……他還認識你？那你以前見過這個喇嘛嗎？”祁兵走到窗邊，突然回過頭來看著張崇斌嚴肅地問道。

“不認識。”張崇斌看著祁兵輕輕地搖了搖頭道。

“那這個喇嘛究竟跟你說了些什麼？”祁兵繼續追問。

看著祁兵嚴峻的神情，張崇斌知道祁兵一定是出於特有的敏感聯想到了什麼，於是回道：“說了些關於時間和生死的宗教觀點，我想他不會是圖謀破壞我們行動的人。”

聽張崇斌這麼一說，祁兵才收住口，沒有再追問下去。

“不僅如此，我反倒覺得，他和隱世老者一樣，是帶給我啓示的引路人。”張崇斌又補充一句。

祁兵擡起頭來看著張崇斌，等著聽他進一步的解釋。

其實，在當下這個敏感時期，祁兵剛纔的反應張崇斌完全能夠理解，因爲現在連他自己都在質問自己：在一方聖地，一個陌生人如此“有意”地接近自己，當時怎麼會一點警覺的意識都沒有呢？“白紙扇”這個時候如果做得更謹慎些，他完全可以安排道上的人跟蹤自己的行蹤。不過，張崇斌用心思量那年輕喇嘛的所言所爲，還有他自己曾感受到的那種難以言表的內心觸動，認爲這種事的出現絕非一般。結合昨夜做的那個有著預示意義的夢，他的心不由地沉靜下來，但思維卻越來越活躍……突然，張崇斌渾身一顫，手中的菸捲滑落墜地，同時失聲喊道：“祁兵……”

祁兵看著張崇斌反常的樣子，不禁驚駭地問道：“崇斌，你怎麼了？！”

“我……我知道了！”張崇斌嘴角哆嗦著自言自語道，同時，眼圈漸漸潤溼泛紅，最後眼淚竟不受控制地汩汩涌出……張崇斌將眼睛閉上，喃喃地說道：“原來，我們真的見過面，是他，他救過我一命啊！”

“崇斌，你別……別太激動，慢慢說，誰救了你的命？”祁兵驚詫地問道。

張崇斌緩緩地睜開眼睛，他用手擦了擦模糊了視線的淚水，纔開口說道：“祁兵，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一件事，是因爲……怕你不安上火。現在，我要告訴你。知道嗎，其實這大半個月來的調查，我和孔超曾遇險情，我更是大難不死一回。”

“快跟我說說，你們究竟出了什麼事兒？”祁兵兩眼頓時圓瞪起來。

“這事兒已過去十天了。那天，我、孔超還有段濤在雲南迪慶香格里拉大峽谷那邊發現了一個地下溶洞，我們爲了探測洞裡是否有異常能量就下到了洞底。可沒想到，孔超因高原反應，不小心掉進那洞穴裡的地下河，我去救他，結果自己卻被水下潛流捲走……我想，我經歷了一次瀕死體驗。你知道嗎，當我甦醒過來後，我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另一個地下洞穴裡。而就在那裡，我發現了一位面壁圓寂的僧人。當時……當時，冥冥中我就有種感覺，我還能活著，就是那位僧人救了我……這段經歷，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張崇斌哽咽地訴說著。

祁兵非常認真地聽著，聽完張崇斌說的這些話，他肅然問道：“圓寂的僧人，救了你，怎麼救的？”

“是他留下的一個法器扯住我的衣服。若不是這樣，我將會在昏迷中順流漂到更深的洞底，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祁兵，說這些，我是想讓你明白今天我遇見的那位年輕喇嘛……還有，我這個樣子……就是因爲，我突然感覺到了，感覺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你知道爲什麼嗎？”說到這裡，張崇斌的眼睛不由地又模糊起來。

“爲什麼？你慢慢說，崇斌。”祁兵的眼睛也紅了。

“今天，我遇見的這位年輕喇嘛，從他悄然出現，到他……像霧散一般地離去，我都如做夢一般。但我清楚地記得他說的第一句我能聽懂的話，是‘山高人絕行，宗靈度休死’，當時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因爲那是隱世老者曾送我的一首詩中的詞句，我以爲他是老者派來的使者……”

“是不是說，這‘宗靈度休死’其實就是他上次救你一命的暗示呢？”祁兵問道。

“正是，可我當時竟渾然不知啊！唉……”深深的一聲嘆息，張崇斌眼神迷離地望向遠方。

祁兵站在一旁，沉靜片刻後，說道：“崇斌，我，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照直說吧，也許這樣的詩句在僧人中廣爲傳道，怎麼說呢，就好像很多人都會背誦的唐詩那樣。”

“就算是那樣，但他後來帶我到了一個密室，那密室裡佈設著時輪金剛曼荼羅……祁兵啊，你可知道，那洞穴裡圓寂僧人面壁的牆上，也有著同樣的曼荼羅圖案。還有，從他給我講解時輪金剛法關於時間的要義上，可以看出他對密宗的這個法門有著精深的研究。此外，他後來又自言自語地說到‘那一天、那一月、那一年、那一世’這段話……祁兵，你說我下山時像丟了魂一樣，知道我爲什麼會那樣嗎？”

祁兵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著張崇斌……

“因爲下山的時候，我們聽到的那首歌，那歌的每一段落開頭的第一句，正是‘那一天、那一月、那一年、那一世’。知道嗎，他這是在不斷提醒我和他之間曾有過的緣分啊！”

聽到這裡，祁兵默然地垂下頭去……

“‘生不知死，生又何惜？死又何嘆？’他已經歷生死，早已參透了生死之道！”張崇斌感慨道。

“如果他們真是同一個人，這豈不是說，你遇見了‘幽靈’……人死後，真的會有靈魂嗎？”祁兵擡起頭來問道。

“若是死亡降臨，你自己又會如何分辨自己是生還是死呢？”張崇斌引用年輕喇嘛的話回道。

“若是死後真有靈魂存在，那人就不算是真正的死亡……這也許就是佛家所言的往生輪迴吧。”祁兵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

“死，應該也是一種活法。”張崇斌一字一板地說道。

“那這個僧人究竟是誰？他這回現身難道就是爲了讓你知道他救過你嗎？崇斌，你怎麼看待這事？”祁兵又問道。

“應該不是。”平靜下來的張崇斌搖了搖頭，“也許，他是想給我某種啓示。也許，他就和隱世老者一樣，事先看到了我此番神山之行將要面臨的危險，通過這個方式引起我的注意，讓我能夠預先找到化解這些險阻的鑰匙。”

“那麼，這給你帶來了什麼啓示沒有？”祁兵探問著。

“旁觀者清。祁兵，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張崇斌反問道，他不想讓自己的一些先入爲主的說法影響到祁兵。

“崇斌，其實，我有這麼一種感覺。咱們這次的調查目標地是岡仁波齊神山，此山在宗教上有著不同一般的象徵意義。而你今天又遇見神秘的喇嘛，我想他這回見你極有可能是與我們的‘神山’之行有著密切關係。他能帶你去地下隧道，還對你說了一些佛法要義，我想這也許是專門爲你留下的調查線索。”說到這裡，祁兵停頓下來，看著張崇斌的反應。

張崇斌默許地點了點頭。

“崇斌，你現在能不能理出個頭緒破解這些線索的真正意圖，這也許會對我們下一步的行動起著至關重要的指示作用。”祁兵目光閃亮地問道。

“祁兵，我不是一點頭緒沒有，只是……還是有些不太好說，感覺那樣……實在是難以令人接受。”張崇斌有些爲難地說道。

“崇斌，沒關係，你怎麼想的就怎麼說。知道嗎，咱們兄弟這回一起合作幹事以來，你給了我很多耳目一新的感覺，尤其是你的直覺。其實，你身上具備某種特質，但你自己可能察覺不到。不過，正如你所說的旁觀者清，也許秘密就隱藏在你的超常意識裡。”祁兵鼓勵道。

2風水聖地

見祁兵能夠如此信任和理解自己，張崇斌心中頓時一熱……待沉靜下來，他想了想，開口說道：“祁兵，還記得那夜在貴陽都溪林場，我的車子突然熄火再也無法發動起來嗎？”

“當然記得，咱們當時爲此棄車步行穿山，最後從‘鬼屋’的背後走出來了！你不是說過，這是因爲磁場異常造成的嗎？”祁兵回道。

“沒錯，那一帶的地磁異常，後期在我們實地勘驗時確認了。可是你知道嗎，爲了比對這種異常現象可能帶來的特殊效應，我曾專門檢索蒐集過相關資訊。結果，我意外地發現青藏高原這一帶的地磁場和地質構造有些怪異。”張崇斌進一步說道。

“哦？你發現了什麼特殊的現象？”祁兵忙問道。

張崇斌回道：“祁兵，你過去當過兵，一定也知道地球上的地磁南、北兩極與地理上的南北兩極不在同一軸線上，二者間有個11.5度的夾角，這個夾角就是磁偏角。磁偏角在各個不同地域測量時，其數值會有一定的變動，它與緯度之間的關聯最大，緯度越高磁偏角越大。我記得咱們國家大部分地域的磁偏角平均約爲偏西5度左右。”

祁兵點了點頭道：“是的，掌握各地區的磁偏角，以此確定準確的地理方位是部隊特種兵必須掌握的常識性技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拉薩地區的磁偏角近乎爲零。可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張崇斌接著說道：“祁兵啊，你可別小看了這磁偏角的作用。在我看來，掌握了以磁偏角來精確定位方法這只是利用了其最原始最基本的‘指南針’功能，實際上它所蘊涵的功能很深、很廣。你知道過去古人發明看風水的羅盤，就是咱們小時候玩過的那個圓木盤，那上面有天盤、地盤和人盤，使用的時候還要將人盤和天盤相對地盤分別逆時針和順時針旋轉7.5度。這樣做的深層道理是什麼，你知道嗎？”

“崇斌啊，你就別考我了，你也知道我去部隊後就不接觸這些了，快說說，這裡面有什麼玄機嗎？”祁兵催問道。

“玄機？”張崇斌淡淡一笑，又道，“也許世上本沒有什麼玄機。我這些年來，看了不少雜書，經歷了一些別人可能難以經歷的事情，慢慢有了些感悟。其實，若仔細研究古人留下的那些玄術，你就會發現那些玄之又玄的表象背後往往隱含著深刻的自然道理，古人能發現並運用這些道理，我想可能是因爲當時的自然和社會環境更適宜他們修身養性、孤心問禪，從而達到寧靜致遠、棄末返本的境界。

“風水羅盤能這麼設計，說到根處，其實就是古代那些具備大智慧的人很早就發現天、地、人之間是相互影響、密切關聯不可分割的。這種認識根源於《易經》整體、系統、辯證、平衡、循環的理論體系。天盤和人盤相對地盤旋轉一定的角度其實就是考慮到了磁偏角的影響。我們都知道人和其他生物本身也是有電磁場的，人的大腦思維活動也離不開電磁這種效應，現代物理學早已發現磁場具有將電能轉化成能量的作用，電動機原理正基於此。同樣，磁場對電波、帶電粒子和光等具有波粒二象性的物質都具有改變其運動方向的作用，這就足以證明磁場對人體的影響是從裡到外全方位的。

“若再將眼界放開一些，其實，整個自然界的山山水水，包括空氣中都是有磁場的，而磁場中肉眼看不見的磁力線是有指向和運動規律的，堪輿學所謂的‘龍氣’、‘地氣’實際上就是地球磁場與區域中地勢物形所構成的磁場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一種能量場，不同的地形地貌、磁場方位，能量場的強度也就不一樣。這樣，不同區域的山、水、風向等外在不同形態物質的組合就構成了不同的風水格局。這些格局如果是有助於人體生物磁場的正常生髮運行，那就是所謂的‘風水寶地’；否則，就是‘絕死之地’。”

“呵呵，這玄學的東西讓你這麼一說，倒是好理解多了。”祁兵道。

張崇斌又笑了笑道：“所以，對古人留下的看似很玄的東西，我們不能一概以荒謬的迷信而論，我們要多研究，這裡面隱藏著大學問。另外，這回我從貴陽出發之前，曾去拜見那位隱世老者，但是沒有見到，他老人家外出雲遊去了。不過，老人家卻留下一張寫有一段話的紙條，我記得那段話是這樣寫的：‘自天道左旋地道右旋，天地唯西北高，東南低。以風水論，是右邊白虎，太極盛矣。是以聖賢求道神明育德西北一邊，以山高聳秀，出於天外故也。’

“當時，我對這段話的理解只是以爲老者已經事先‘看’到我準備遠走西藏。但是，在我知道西藏這邊的磁偏角爲零後，我突然意識到爲什麼西北之地會是‘聖賢求道神明育德’的風水聖地。時間原因，祁兵，今天我就不多說這其中更具體的道理，有時間你只要想想地理與地磁南北兩極合一，這會對人體生物磁場，以及由此對人的修行悟道產生的影響，就應該有所開悟。

“接下來，我想說的一件事兒，也許是我們更應該充分重視和嚴肅對待的。”

3未知的地下世界

這時，張崇斌站起身來，點上一根菸，說道：“岡仁波齊，這是一座迄今還沒有人登上頂峰的神山，此山某處很可能有個通達高原地下數十公里深層的隧道，而這隧道的盡頭……可能有個人類未知的地下世界。”

“什麼？幾十公里深的地下世界？！崇斌，那你剛纔說的布達拉宮地下以前是座火山，這說明青藏高原地殼板塊活動劇烈，那麼深的地層溫度一定會很高，那裡面……還不都是滾燙的巖漿啊？”果然，張崇斌一直猶豫不說的顧慮此刻已被祁兵點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