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的日子,巫婭依舊過得逍遙自在,錢不是問題,懷裡還兜著一大袋黑哥之前偷的沒用完的珍珠,隨便一顆都夠她大吃大喝上好幾天。玄月的民風(fēng)開放,人來人往中不乏異族人士,奇裝異服比比皆是,更何況那當(dāng)中還有一些喜歡總喜歡把自己包得嚴(yán)嚴(yán)密密故弄玄虛的武林中人。巫婭以爲(wèi)自己的黑斗篷根本算不上什麼。但是詭異的人不管穿上什麼他都是詭異的,尤其是像巫婭這種沒事喜歡遊蕩的主,也許巫婭自己覺得沒什麼特別,可在外人眼中可不大一樣。
入夜,街上行人已少,燈火漸滅,許多店鋪已經(jīng)開始打烊,然而卻有一個人依舊在路上晃悠,她身上的鴉羽讓她幾乎與黑夜融爲(wèi)一體,若不細看,甚至無法察覺。
“你剛纔有沒有看到一個黑影飄過?”一個巡街的捕快問另一個。
“你犯困眼花了吧。”
問話的鋪快環(huán)顧了周圍一圈,疑惑地抓抓腦袋,或許真的眼花了。而在他們背後的某個拐彎處,巫婭正拖著她的腳步慢吞吞地前行著。走了一整天了,居然連個像樣的破廟都沒有,難道今晚她就要露宿街頭?她無奈地垂下頭,眼睛的餘光卻瞥見了兩間對立著的店,門前都掛著一個“棧”字。
客棧……似乎也是靈異事件發(fā)生的高頻地啊。
巫婭的興致突然被燃起,她揚起一抹陰森的笑容,開始打量這兩間客棧。雖然都是客棧,然那裝璜規(guī)格卻完全不一樣,一間富麗堂皇高梁雅柱,一間窄小簡陋還纏著蜘蛛絲,更奇怪的是,兩者的名字居然相似,前者名紅錦客棧,後者名紅棉客棧,真不知這是誰山寨了誰。
正常人只要有錢都會選擇紅錦客棧,然我們的烏鴉卻再一次證明了自己不是正常人。
“你要住店?”紅棉客棧裡只有一個邋遢的男人,他臉上滿是鬍渣,酒氣沖天,見到巫婭的時候只是愣了一下,見巫婭點頭,自嘲地笑了一下。
“自從對面的店開張至今,這裡便再也沒有人來光顧,沒想到……也罷,不管你是人還是鬼,喜歡幹什麼就幹什麼吧。”他說完,又將自己埋在了酒壺當(dāng)中。
燈火昏暗明滅,擡頭便見蜘蛛絲,桌椅上沾滿了灰塵,樓梯一踏上去便吱呀吱呀作響……這裡果然值得期待,只是,少了個能睡覺的地方。巫婭在樓上轉(zhuǎn)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一個像樣一點的房子,或許是走了一整天也累了,她倒頭便睡。
翌日清晨,巫婭捂著肚子醒來,她慢吞吞地找到廚房,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那裡沒有任何能下肚的東西,只好步向店堂,那店主趴睡在桌前,周圍是一堆凌亂的酒瓶子。巫婭搖搖頭,這店家可真浪費,要是把這客棧改裝改裝——牆上掛上幾幅詭異的畫,走廊擺幾個舊盔甲,再來一個纏滿繃帶與蜘蛛絲的骨頭模型——絕對是一間頂級的靈異旅館,不知可以吸引多少人前來觀光。當(dāng)然,這只是巫婭的一廂情願罷了,玄月可不比二十一世紀(jì)那個怪胎代有人才出的世界,真有這麼的店,估計也很快就被官府判爲(wèi)兇案現(xiàn)場查封,又或者把店主當(dāng)瘋子給抓了。
填飽肚子,巫婭又開始在大街小巷晃悠,收集收集關(guān)於玄莫的消息,當(dāng)然,神醫(yī)也是要找的,雖然有鴉羽這寶物,但也不能擔(dān)保沒有把它脫下來的一天。只是這人海茫茫,要到什麼地方去找呢?
“老闆,給我個蘋果。”巫婭隨手拋下一顆小珍珠,拿起一個蘋果一邊嚼著一邊鬱悶地繼續(xù)往前走。
“好的……”老闆喜滋滋地接過珍珠,心想今天運氣好,竟遇上了這麼闊綽的主,擡起頭,卻僵在了哪裡,只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地說著:“鬥……斗篷……妖怪……”
當(dāng)一個氣宇軒昂,英姿颯爽,走路帶風(fēng)的人披著黑斗篷走過,人們可能會以爲(wèi)他是一名不便透露身份的大俠或者至少是一名不簡單的江湖人物,然而當(dāng)一個個子矮小,行爲(wèi)鬼祟,走路慢吞吞嘴裡還塞滿蘋果的人披著黑斗篷走過,人們會以爲(wèi)她是……巫婆?幽靈?妖怪?惡魔?……過往行人各自猜測著,卻一致向巫婭投以了異樣的目光,並且刻意地與她保持了距離。
“哭哭哭,就知道哭,小心斗篷妖怪來把你給吃了。”路旁,一名少婦正在蹲在地上教訓(xùn)自己的兒子,卻不想兒子聽到自己的話哭得更兇了。
“你還哭!”少婦橫眉豎目,作勢要打兒子的屁股,忽覺周圍突然暗了下來,身後傳來嗖嗖涼意。
“娘……妖……妖怪……”那兒子帶著哭腔道。少婦猛然回頭,只見黑斗篷迎風(fēng)飄蕩,斗篷下的臉腮幫鼓鼓的,小眼睛半垂著眼瞼盯著自己,那人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正要往自己的嘴巴里塞。“妖……妖怪……“少婦呆呆地愣在原地,瞪著巫婭忘記了所有動作。
妖怪?巫婭左右看看,再次失望都發(fā)現(xiàn)什麼也沒有,搖搖頭,繼續(xù)往前走。玄月的人怎麼都愛撒謊?以後要是玄莫當(dāng)上皇帝,一定要他好好整治整治。
“快去看,宰相家的公子又要抓人了。”不知誰說了一句,周圍的人便突然變得匆忙起來,搶著去看前面的好戲,唯有巫婭仍舊慢吞吞地走著,臉上的不爽越來越濃。在京城轉(zhuǎn)了好幾天,沒有打聽到任何關(guān)於玄莫的消息,更甚者一看見她靠近便躲得遠遠的,似乎她帶了病毒似的。
前路突然被擋住,她擡起頭,只見前面圍了十幾圈的人牆,將整條路都塞住了,哭聲,罵聲,討論聲在交疊。巫婭皺皺眉,臉上的不爽更濃了,她靜靜地站在人牆最後,瞇著眼睛盯著前面那人的背影,彷彿只要她這麼盯著,前面的人牆就會自動散開,給她讓出一條路來,而她也真的做到了。那人被盯得背脊發(fā)涼,不自在地回頭看了一眼,不料這一眼卻差點看丟了半個魂,僵硬的表情,無神的眼睛,再加一身黑如深淵的斗篷,他不禁懷疑,眼前的真的是人嗎?他擦擦額前的冷汗,趕緊繞到了她背後。巫婭往前了一步,如法炮製,直到走到人羣的中心。
“尹公子,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人羣中央,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跪在地上拼命地磕著頭,央求著,而他們的對面,一個惡少正趾高氣揚地驅(qū)使著自己的家丁意圖將一對少男少女架走。
“爺爺,爺爺……”那少男少女哭喊著,掙扎著不願離開。
“把他們帶回去!劉老頭,欠債還錢乃天公地義,本公子只是將你孫子孫女帶回去做家奴抵債,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你別不知好歹。”惡少叫囂道。
“在月都,誰不知道但凡進了尹家的人從此便斷了音信?尹公子,求您放過我這一雙孫兒女吧。”那老頭衝上去拉住少男少女的手,不管那些家丁如何推搡毒打也不願鬆手。
“劉老頭,你別含血噴人,敬酒不喝喝罰酒,我爹是當(dāng)朝宰相,進了我尹家還怕我們虧待你不成!”惡少說著冠冕堂皇的話,然臉上卻滿是猙獰。
又是惡霸欺凌弱小,這古代人就不能演一些有新意一點的戲碼?巫婭無趣地眨眨眼,選擇了無視,拖著腳步打算從他們中間走過去。仿若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在場的人都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這個無端冒出來的黑影。
“你是誰?想幹什麼!”那惡少躲在家丁後大聲吆喝,那人的黑斗篷讓他想起了某個他本來可以殺死卻沒有殺死的詭異女人,若不是看到了帽子底下那截白皙的下巴,他還真的以爲(wèi)那人跑到宮外禍害百姓了。
巫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繼續(xù)往前走。
“你給我站住!”惡少似乎受不了別人的無視,招呼家丁一棍子往巫婭身上打去,不料棍子還沒碰到斗篷,那家丁卻像著了什麼力似的連人帶棍反彈了出去。惡少大驚,躲得更遠了:“你……你是何方妖孽?竟敢……”
沒有人聽他的話,巫婭只好奇地看著自己身上的鴉羽,突然想起黑哥口中的刀槍不入,她似乎還沒有真正試驗過。“喂,你,再打我一棍看看。”她指著另一個家丁道。
巫婭此話一出,圍觀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退後了一步,這世上哪有人叫別人打自己的?被點中的家丁艱難地嚥下了口中的唾沫,看看巫婭,又看看自己的主人,然後豁出去般揮著棍子打了下去,卻聽砰地一聲,也和前面那人一般被反彈了出去,摔個四腳朝天。
果然神奇!巫婭摸著下巴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大俠——求您救救我們吧。”那老頭見狀,發(fā)瘋似的衝到巫婭面前,抓住她的衣角,一邊磕著頭一邊重複著那句話。
大俠?巫婭疑惑了一陣,瞇著眼睛看向那惡少。
“你……你……你們……給我狠狠地打……”惡少在巫婭地目光下不斷地往後退,結(jié)結(jié)巴巴地使喚著自己的家丁。衆(zhòng)家丁一擁而上,卻無一例外地全被反彈了出去。
惡少被嚇得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他慌慌張張的爬起,渾身顫抖著道:“劉老頭,算……算……你幸運,走!”
連對白也這麼沒新意!巫婭看著那一行火速奔逃的背影,再次無趣地搖搖頭。那老頭終於鬆開了她的衣襬,拉著那少男少女不斷地磕著頭道:“謝謝大俠救命之恩,謝謝大俠救命之恩……”
烏鴉也能當(dāng)大俠,這什麼世界啊?在天庭用水鏡偷窺的黑哥皺起了眉頭,然想到那隻烏鴉少了他也能活得好好的,他又瞬即寬了心。而底下的巫婭則是打了一個哈欠,晃悠悠地拖著鴉羽離開,對身後那片讚歎與感激再次選擇了無視。
那一天,月都的百姓們幾乎都在討論斗篷大俠救人的英勇事蹟。傳說斗篷大俠身披黑斗篷,武功高強,氣勢凌然,只須一個眼神便可把宰相公子尹少德嚇得屁滾尿流;傳說斗篷大俠極爲(wèi)神秘,來無聲去無息,行俠仗義,施恩不受惠;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