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工作,他一向沉穩(wěn)淡定。這是五月第一次看到他這樣驚慌的樣子。
“沒關(guān)係,工作比較要緊。”
“大概也沒辦法送你回去了,我現(xiàn)在必須馬上趕到機場。”他邊說著,邊神『色』匆匆的擡手看時間。
五月趕緊體貼的搖頭,“沒事,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不太遠。”
她連忙推開車門,走下去。
任幕北又叮囑了幾句,才終於驅(qū)車離開。
看著他的車,飛速的消失在車水馬龍中,她長鬆口氣,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轉(zhuǎn)身,攔車回家,卻見到父親在急急忙忙收拾行李。
他的神『色』,和任幕北,一樣凝重。
看來,事情顯然很不簡單。
“爸,你也要過去嗎?”五月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她走過去幫著收拾行李,“公司的事很嚴重嗎?”
“還記得上次和競標的那塊地嗎?”任遠麟擡頭看一眼女兒,手上卻不忘忙和。
“嗯。是那塊地出問題了?”
“那塊地是我們‘百奇’投注了百分百的精力,不成功便成仁。現(xiàn)在第一期工程已經(jīng)順利完成。”
“這不是很好嗎?前段時間我和幕北一起去工地看過,工程進行得很順利。”
“可是『政府』今天卻突然下達通知,要徵收周圍的娛樂場所那塊區(qū)域建輕軌。”任遠麟面『色』彷彿凝著一層霜,眉心的憂心再明顯不過。
“建……輕軌?”五月心裡一驚。
若是娛樂場所全都被撤掉,再加上輕軌建設(shè)的喧鬧,那兒房子還怎麼賣得出去?一棟好好的別墅園,豈不真成了廢樓?
“好了,不多說了,我得先趕過去看看情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再想想其他辦法。”任遠麟闔上行李箱,和女兒道了別,便匆匆忙忙走了。
偌大的房子一下子變得很安靜。
五月心神不寧的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
“小姐,小姐……”辰嫂突然高聲叫著跑過來,不斷敲著房間門。
五月趕緊拉開門,見對方臉『色』蒼白的站在門外,“怎麼了?辰嫂,出什麼事了。”
“大事不好了,小姐,你趕緊打開電視看財經(jīng)頻道。”
五月點頭,手忙腳『亂』的找遙控器,邊問辰嫂,“是我們‘百奇’的新聞嗎?”
辰嫂還沒回答,財經(jīng)頻道已經(jīng)出來,一張熟悉到幾乎日思夜想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上,讓五月有瞬間的怔愣。
鎂光燈前的離洛,依舊風(fēng)度翩翩,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氣魄和自信。
“離先生,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欺詐新聞,確實都是來自‘百奇’的毀謗嗎?”
話筒遞到他跟前,他淡淡一笑,“據(jù)我的律師連亦達先生說,是有家公司花重金希望買通他,來個栽贓嫁禍。但至於是不是‘百奇’,我想以後我們起訴時,大家就會知道。”
即使沒有明確的說,但大家的矛頭顯然都指向了‘百奇’。
“對於‘百奇’的這種惡『性』競爭手段,離先生有什麼感想?”
離洛的臉上,依舊掛著無懈可擊的笑,“由於對方的惡意誹謗,而讓我們蒙受了一筆巨大的損失,所以,公司上下一致決定會對其進行上訴。抱歉,因爲(wèi)還有事要忙,所以今天的採訪只能到這了。”
採訪畫面一閃,緊接著出現(xiàn)的已經(jīng)是下一條新聞。
五月臉『色』一陣白。
工程上出現(xiàn)了那麼嚴重的事,再加上惡意誹謗的罪名,‘百奇’的信譽一定風(fēng)雨飄搖,所以,免不了面臨四面楚歌的處境。
連亦達不是被任幕北收買了?爲(wèi)什麼現(xiàn)在會倒打一耙,成爲(wèi)離洛那方的有力證人?
是離洛重新拉攏了人心,還是……連亦達從一開始就沒有背叛過?
“小姐,‘百奇’不會有事吧?”辰嫂看著五月怔忡的樣子,不無擔(dān)心。
五月這纔回過神來,她邊安慰辰嫂,邊打開櫃子收拾東西。“別擔(dān)心,辰嫂。我馬上過去看看情況。也許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
這話,她說出來,連自己都覺得心虛。
很顯然,離洛在這種情形爆出誹謗的新聞,就是有意將‘百奇’往絕境上推。
突然想到,那日離洛問自己的問題、
“如果,有一天必須和百奇爭個你死我活,你會站在哪方?”
那時候的離洛,就已經(jīng)做好了和‘百奇’針鋒相對的準備……
心,越來越『亂』。
她必須馬上去找離洛……
集團,總裁辦公室。
大衛(wèi),連亦達一齊坐在書桌前,看著led顯示屏上的財經(jīng)新聞,神情皆是意氣風(fēng)發(fā)。
唯獨,離洛,只是淡淡的將視線落在窗外……
眼神裡,似有幾分不安和落寞……
如果五月知道自己使了這麼多手段只爲(wèi)看著‘百奇’全盤崩潰的這天,她會怎麼想?
新聞結(jié)束,大衛(wèi)看了離洛一眼,不由得問:“離總早知道『政府』會下達這個徵收文件?”
所以,當(dāng)時即使知道數(shù)據(jù)已經(jīng)被泄『露』出去了,也沒打算再更改,而是繼續(xù)當(dāng)做什麼也沒發(fā)生的樣子,讓‘百奇’往坑裡跳?
離洛怔了一下,將視線從外面抽回來,看了看大衛(wèi)和連亦達,才微微點頭。
“嗯,既然要競標,自然要把所有前景都瞭解清楚。任幕北當(dāng)時一心想擺我們一道,想當(dāng)然的以爲(wèi)這是一塊肥肉,卻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現(xiàn)在所有資金都投在了一座廢房上,加上‘誹謗’的信譽危機,我想他現(xiàn)在一定焦頭爛額,‘百奇’也撐不了多久了。”
他頓了頓,眼神凝肅的望著大衛(wèi),“注意一下他們股票,如果可以的話,不妨趁機收購了‘百奇’。”
“知道了,總裁。收購的事,我會瞅準時機。”
“嗯,沒什麼事你們先出去吧,記得隨時關(guān)注百奇的動向。”
大衛(wèi)和連亦達點頭,紛紛起身,準備出去,辦公室的門,此時卻被突然敲響。
“請進。”
離洛開口,便有秘書助理推門進來,“離總,戚小姐說要見你。”
離洛神情微微晃了一下,“讓她進來。”
從那天她哭著離開,便再也沒見過她……
但,此刻她會飛過來找自己,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秘書小姐退出去,門又迅速的被重新推開,五月神『色』焦急的站在門口。
見到辦公室裡的大衛(wèi)和連亦達,她微微怔了一下,視線在連亦達臉上稍稍停頓了兩秒。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忙。我還是先出去等一會吧。”她說著,要退出去。
雖然,現(xiàn)在的自己是心急如焚。
定了機票趕回來,下了飛機就往奔,只希望能有一個比較適中的解決方法。
“不用了。”離洛出聲阻止她的動作。
又看了眼連亦達,“上訴的事,交給你全權(quán)處理。”
“是,離總。”連亦達點點頭,和大衛(wèi)一起退出了辦公室。
五月怔忡的站在那,很久沒有動。
上訴的事,全權(quán)交給連亦達?也就是說,離洛很信任他……
她懂離洛,他絕對不會第二次信任曾經(jīng)背叛過他的人……
所以……
唯一可以解釋得過去的理由就是連亦達,從來沒有背叛過離洛。那麼,離洛聯(lián)合連亦達演之前那出苦肉計,不過就是爲(wèi)了讓‘百奇’到頭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回頭來給‘百奇’致命一擊罷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自己之前痛徹心扉的離開他,到底算什麼?一場鬧劇嗎?
“你……和阮純真的有在一起嗎?”幾分掙扎,猜想,最後,問出口的竟然是這樣的問題。
離洛只是站起身,卻沒有越過書桌,深切的眼神,定定的凝住她,“從來沒有。我只是從她口裡套些證詞。”
“所以,那天在醫(yī)院裡,對我說那麼殘忍的話,不過是利用我在她面前演一齣戲?”她該想到的,離洛從來不是那麼傻乎乎,任人玩弄的人。
“我沒有要利用你的意思!”他緊緊的看著她。
“一開始你和連亦達就商量好的?你根本不會坐牢,根本沒有什麼欺詐罪,這些不過都是用來欺騙‘百奇’的幌子,是嗎?”五月心裡擰得緊緊的。
“是。”離洛沉『吟』了下,最終還是點頭承認。
“那你……也知道我爲(wèi)什麼會突然離開你,而選擇任幕北?”她眼裡,漸漸流『露』出傷切來。
離洛有瞬間的慌『亂』,他上前一步,將五月?lián)нM懷裡,“五月,你聽我解釋。”
一句話,擊碎了五月的心。
他知道……
從始至終,他都知道……
“原來你都一清二楚,只有我,傻傻的被矇蔽著。看著我爲(wèi)你擔(dān)心,看著我肝腸寸斷的離開你,你都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我說實話嗎?”她嗓音漸漸哽咽起來。
“我可以解釋……”離洛收緊了擁著她的手臂。
剛要說什麼,卻被五月顫抖著嗓音打斷,“解釋?你能怎麼解釋?因爲(wèi)我傷心的樣子很真實,能讓任幕北輕而易舉的相信,放下提防,所以纔不打算告訴我實話?還是因爲(wèi)擔(dān)心我會和任幕北說實話,讓你所有的計劃毀於一旦?或者是……我的離開,對你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你知不知道,今天差一點我和任幕北就成了夫妻!!”
五月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那麼傷心,那麼難過,甚至只差那麼一點點,就和任幕北進了民政局,可是,到頭來,原來一切不過是場鬧劇。
她自以爲(wèi)的付出,其實對於離洛來說,根本不需要!而她,也不過只是他計劃裡的一顆棋子而已……
所有的事情都按著他的掌控在好好發(fā)展,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將自己納入他的陣隊中,不管她有多麼傷心欲絕……不管她和任幕北之間會如何發(fā)展……
或許,他其實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心,一點一點涼透。
沒有溫度的淚,爬上了臉頰。
腦子很『亂』,完全聽不清楚離洛在耳邊說著什麼,只記得自己瘋狂的掙開了他的懷抱。
衝出辦公室,闖進電梯,視線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
按下‘1’的數(shù)字。
電梯門,徐徐闔上,最後一剎那,見到離洛焦急的從辦公室追出來,眼眶又酸了酸,電梯門,終於闔上。
隔絕了她和他……
彼時,電話響了起來,不用看都知道是他的電話。
拇指,在紅『色』掛斷鍵上再三遊移,最終還是沒有忍心按下。
抹去眼角的淚,才接起來。
“在樓下等我!”是離洛氣急敗壞的聲音,簡單的幾個字,彷彿低吼。
他的呼吸很急促,似在跑樓梯。
還是忍不住抽噎了下,她哽咽著,冷靜的開口:“我們彼此都冷靜一下,行嗎?‘百奇’最近會很忙,我也不想讓我爸再添煩惱,所以,我們暫時還是不要見面吧。”
沒有等離洛再多說什麼,她果決的摁斷了電話。
電話,又繼續(xù)響起來。
鈴聲,刺痛著她的耳朵,刺痛著她的心……
她掛斷。
又響起,不斷地響著……
猶豫再三,終於顫抖著,將手機關(guān)機。
坐上出租車,淚流滿面的樣子嚇到了司機。
“小姐,你沒事吧?來,拿張紙擦擦臉。這年頭啊!沒什麼過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