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有這麼一個霸道,雷霆一樣的爹,感覺好不適應,感覺很突兀。
但仔細想想,我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禍害?
不屈服,不肯低頭,認爲是對的,是重要的事情就絕對要去實現,爲了實現,我也不會在意和計較手段,這就是禍害由來的根源,這是我早期的理解。
我是這樣,我爹也是這樣,只是我爹比我更有力量,特別有力量!所以我爹有個外號叫禍害——禍害之名,有著一段長達百年的故事,這個之後再提。
咱們還是繼續說當時,說我爹霸道無比的一句話,讓那小子去把趙勇升叫下來,那人立即如蒙大赦,立即爬起來轉身就跑,留下地面大片的尿漬。
然後我爹又回到我身邊,又變成了我那個傻子爹,臉上再也不見半點的殺氣,那迅速變幻的神色,真的就好像有精神問題一樣,但不管如何,他都是我那個最愛我的爹。
我爹走到我身邊:“孩子,沒事吧?”
我爹說著,就伸出手,做出像彎腰蹲下的姿勢,想要扶我起來。可我爹的腿不好,有一條腿沒法完全筆直,卻也彎不下去,所以我爹沒法蹲下,只能站著,連彎腰都有些困難。
可我爹還是努力地把腰彎了下來,伸手,伸出那粗糙有力的大手,一把將我拉起來。
起來的那個瞬間,肌肉牽動著全身一陣痠痛,痛得我冒出陣陣冷汗。
“我沒事。”身上雖然很痛,捱了那一頓拳腳,身上估計有不少傷痕和淤青,估計得去醫務室擦點藥水休息幾天,可看著我爹,我還是咬著牙,說,沒事。
但很快我就把目光落到一邊躺著的王宇翔的身上:“不過他好像挺嚴重的……”
“管他幹嘛?”我爹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會還有,120湊到一起打,還省得醫生多跑。”
我覺得我爸說得很對,當即就點頭,然後我立即就想起了那個最最重要的問題:“對了爸,我媽呢?”
“放心吧,你媽等家長會的時候再過來,到時候肯定會過來。”說起我媽,我爹的臉上也露出笑容,他笑得很開心,也讓我徹底安心下來。
“對了,我媽長什麼樣子啊?有她照片嗎?”
“照片沒有,不過你媽長得很漂亮很漂亮。”
“很漂亮?可爲什麼老叔公家裡那張照片上看著感覺很一般?”
“那都是老照片了,不清楚,你媽是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那我媽喜歡什麼東西嗎?我想給她準備個禮物。”
“你媽喜歡我,喜歡你,還喜歡白色……”
……
我媽要來了,雖然不是跟著我爹一起過來了,而是要等著家長會的時候才能到,這事情有些可惜。但確定我媽媽真的能來了,我也就放心了。
然後,剩下的事情,就是把眼下的事情解決好。
於是我和我爹就站在那裡,在所有人或者驚訝或者畏懼,或者其他各種複雜的目光裡,等待我爹說過的那一百秒,等著趙勇升滾下來。
這段時間我們一直聊著天,聊著關於我媽的事情。
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那是力量的感覺,那種感覺真的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或許你們想提醒我,別忘了跟我爹提一下趙勇升的身份問題,畢竟趙勇升可是家族子弟,這個身份可不一般,容易牽扯出問題。
可你們要明白,對我,還有我爹來說,對方的身份,從來都不是問題,都不是需要考慮的問題,因爲,我爹他是禍害。
一分鐘,兩分鐘,我跟我爹說著話,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轉眼間已經過了五分多鐘,趙勇升還是沒過來,就連那個過去報信的人,也沒有過來。
“爸,是算了,還是上去找他們?”我小聲問了我爹一句,詢問他的意見。
我爹當時的氣也消了一些,最關鍵的是這一會我們一直在聊我媽,我爹看起來心情真的很好。所以,就跟平時在家裡似的,我爹隨口就說了一句:“你說吧,都聽你的。”
我爹腿腳不好,在家裡,各種生活上的瑣事都是我來做。而且,我爹這個人對我,對別人,其實都很溫和,很溫柔,不低頭不彎腰,卻也絕對不暴躁。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我爹一直感覺我念書好,懂得應該多,想事情應該比他全面,所以他面對選擇更多的,都是那一句。
“你說吧,我聽你的。”
我們父子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我爹說聽我的,我也不會推辭,我想了想,就說:“那要不,先這樣吧。媽媽要回來了,我這幾天請假,咱們先回家,好好收拾一下,等著媽媽回來,週六那天再一起過來開家長會。”
“好。”
我媽要回來了,比起這件事情來說,一切事情都顯得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也是同時,我跟趙勇升是約好的,到下個週末,只要不輸就算是我贏。
還有一點就是,畢竟他是世家的子弟,我不管怎麼說我怕他,心裡對於他,對於他背後的那個龐然大物,終究還是有些忌憚。我不知道我爹會不會。
於是我就看向班長,張晗,他一直都在人羣裡,已經有些看呆了。我直接走到他面前:“張晗,幫我跟老師請個假吧,就說我身體不好犯病了,去醫院了,幫我請一個周的病假。”
張晗這才反應過來,輕輕點頭,喉頭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看我爹一眼,他終究什麼也沒敢說。
可是,正是我們要走的時候從樓梯那邊,卻忽然傳來趙勇升的聲音:“幹嘛?叫我過來,你們卻想跑了?喲,這就是你那個撿破爛的傻子爹啊?還是個瘸子?別說,跟你長得挺像!”
所有人都以爲趙勇升是不敢過來了,卻沒有想到他還是過來了。
我們都轉頭,只見趙勇升倒揹著雙手,不緩不慢地從樓上慢慢走下來,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
他看看我,又把目光完全落到我爹身上,臉上的笑意更濃:“這位撿破爛的瘸子大叔,聽說你很能打呀!那就別急著走啊!我給你叫了個朋友過來,過來陪你好好玩玩,他一會就到。”
聽到這裡我立即緊張起來,叫人?趙勇升會叫什麼人過來?我爹難道今晚要被打?
可正是我擔心的時候,我爹卻一陣哈哈大笑。
好像這是什麼很好笑的事情,我爹笑得很歡,笑過了,我爹纔看著趙勇升:“小子,你是哪家的娃子?”
不等趙勇升回答,我爹又看著他,聲音再次如打雷一樣炸響:“不過你最好還是多叫點,要是不讓我打過癮,我家連祖墳裡的祖宗都別想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