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什麼常家？
什麼時候又冒出個常家來？不過常家這兩個字，聽著爲什麼又有些耳熟呢？
你們要知道，我是在那天才第一次知道，我媽媽的名字叫常白雪，知道我媽媽原來是在一個家族當中，所以我想了半天的時間才猛然反應過來：“你是說我媽媽那個家族？”
說出來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那怎麼說也是我媽媽呀？那個家裡的人，怎麼說也是我的親戚啊！就算不怎麼待見我跟我爹，他們也不至於開槍打傷我爹吧？
要知道，那可是槍！槍可不是尋常的東西，拿出來了就是爲了殺人的！
或許還有另外一個家族是叫做常家吧？我當時是這麼想的。
可是面對我剛纔那個問題，張澤劍大叔卻回答了這樣一句：“我也只是懷疑而已。”
沒有否認，這就是承認，張澤劍大叔一句話徹底讓我陷入了深深的震驚：“沒搞錯吧？怎麼會？”
事情，難道真被我這個烏鴉嘴給說中了？可我心裡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只要張澤劍大叔他不明確地告訴我，我就沒辦法相信，這會是真的。
我愣愣地看著張澤劍，等著他給我答覆，他看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明瞭和淡淡的猶豫，可他終究還是告訴我：“你以爲，你爹的腿是怎麼斷的？”
“當然，那都是當年的事情了，現(xiàn)在我也只是懷疑。”
我爹，他是個瘸子。這事情從我有記憶起就知道這事情，多少年來都是這樣，這幾乎都成了一種與生俱來的習慣，我從來都未曾考慮過這個問題，就好像我爹他天生就是個瘸子，他是個瘸子就是理所應當?shù)氖虑椤?
正因如此，張澤劍的一句話讓我陷入到了無比的震驚當中。
在我心裡，問題的重點已經(jīng)不是誰朝著我爹開了一槍的問題，而是爲什麼，我爹的腿會是被常家打瘸的？
“爲什麼？”我問出這三個字。
張澤劍既然打算說了，就沒有繼續(xù)隱瞞我的意思：“因爲他們不同意你爹媽的婚事。”
答案跟事實一樣簡單得出乎我意料，但越是簡單的事情，背後就於是複雜，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事情背後肯定有一大段不爲我知的陳年秘辛往事，可我現(xiàn)在並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我爹的腿，是被他們常家打斷的。
我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跟那些大叔們一起等著我爹的手術結(jié)束。
時間一點一滴就過去了，直到上午十一點多鐘，手術才結(jié)束，我跟著張澤劍一起找主治大夫瞭解情況，那大夫擦著額上的汗水說：“沒太大的事情，就是子彈卡在骨頭裡，這位病人的骨頭又特別硬，想取很麻煩。不過——”
大夫說到這裡，話鋒又猛然一轉(zhuǎn)：“不過，這位的病人的腿本來的問題就很大，這麼多年又一直沒好好治療，又加上這次的槍傷……個人建議，病人的小腿需要截肢，否則很可能會影響到生命健康，不過具體的也要一段時間的觀察和治療，還要看他本人的意願。”
張澤劍他點頭，跟大夫說了聲謝謝，但那眉頭，卻皺得格外深，一身的戾氣，也有些重。
在病房裡，我終於又見到了我爹，我走進病房的那一刻，我爹正望著窗外出神，那怔怔的神情下，腦子裡不知道在思考或者回憶著什麼，但我們走進房間他就察覺到了，猛地回頭，見是我們，蒼白的臉上才露出傻傻的笑容來：“劍劍，好久不見啊，怎麼不叼著菸斗了？戒了？”
“二十年了，是夠久了。”張澤劍大叔嗯了一聲，從懷裡掏出個菸斗：“下輩子再戒吧，我出去抽會煙。”
張澤劍大叔就出去了，把空間留給我們父子，我爹這纔看著我：“兒子，見著你媽了沒？”
“見著了。”
“怎麼樣？你媽媽是不是很漂亮，很溫柔？”
“嗯，很漂亮，很溫柔。”
我爹又嘿嘿地傻笑，他告訴我：“到底還是得有個媽媽，有個媽媽纔像回事情。我照顧不好你，這些年一直讓你受苦，現(xiàn)在好了，讓你媽好好照顧你。你媽她也不容易，你別怪她。”
我除了答應，實在不知道該跟我爹說些什麼。看著我爹嘿嘿的傻笑，我心中其實在咆哮：“什麼媽媽，什麼家族？這麼多年沒有他們咱們還不是一樣活了過來？都二十年了，我生命力最最重要的東西，究竟是缺失了二十年的母愛，還是相濡以沫生死相依的父親？”
可看著我爹，看著那嘿嘿的傻笑，什麼話都咽回了肚子裡。
“嗯。”
說了幾句話，我爹的臉上就露出些疲憊的神色：“手術時候打了麻藥，有些困了，我先睡會。”
話音落下，沒多久，我爹就睡著了。
給我爹蓋好被子，悄悄從病房裡退出來。走廊上，好多人，都靜悄悄的，一個個的都抽著煙，只除了張澤劍，他正抽著菸斗，整個走廊都煙霧繚繞的。
我冒著滾滾濃煙，咳嗽著，走到張澤劍大叔的跟前，揮手趕了趕面前的煙霧，卻發(fā)現(xiàn)這只是徒勞，就直接開口：“查出來是誰了沒有？”
“向軍生去查了，取出來的子彈也找人給他送過去了，今天下午應該就會有結(jié)果。”
不單是我，也不單是張澤劍，匯聚在走廊上所有的人，都在等這個結(jié)果。
我也在等這個結(jié)果，可現(xiàn)在，我心裡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張大叔，常家那些人把我爹腿打壞這事情，你們當時就知道嗎？有沒有去找他們理論，找他們要個說法？”
張澤劍大叔回過頭看我一眼：“你想幹嘛？”
“我想給我爹討個說法。”我很認真地回答。
張澤劍卻哼聲一笑：“別一口一個他們常家。我可以說但你不可以說。你身上也流著一半常家的血！再說了，這是你爹跟*事情，是常家跟你爹這個姑爺?shù)氖虑椋瑒e說我，就連你也不能插手。”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懂。”說著，張澤劍深深吸了一口煙，好像那吐出的那一口煙霧，就是大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