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從剛開始就弄錯了一件事情,那句話不應該對別人說,而是對自己說。
人生沒有那麼多的爲什麼,你思前想後的功夫什麼都晚了。
可當時我就是覺得那句話很有氣勢,在心裡默唸能讓我興奮,從嘴裡喊出來能給我勇氣,面對著李嘉樂的無賴行徑我毫不猶豫喊出這句話,喊出來之後我也絲毫沒有後悔。
但跟李嘉樂說出這種話,後果也是顯而易見的。李嘉樂當時就瞪大了眼睛盯著我,怒得似乎要將眼睛瞪出來!能把李嘉樂氣成這樣,我心裡也相當有成就感!
“操*,還反了你了!”
“幹你丫的!”
李嘉樂的舍友最先反應過來,叫罵著,掄起拳頭就要揍我,卻被李嘉樂一把攔下:“都別動手!我自己來!”
話音未落,李嘉樂的拳頭已經帶著呼嘯的風迎面打來,這一拳帶著他足夠的憤怒,迅捷無比,我雖然早有準備卻根本來不及躲開。
慌忙中只來得及稍微避讓下身體,那一拳就已經砸到了我身體跟前,拳頭堪堪避讓開我的腦袋,但他的手腕還是打在我的側額上,所有的力量瞬間傳導到我身上,我瘦小的身體立即倒飛出去,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嘉樂作爲體育委員,身體素質真的很棒,那一拳頭更是力道十足,我被那拳擊飛好遠,摔得生疼,尤其肺部像針紮了一樣,一陣劇烈的咳嗽,吐出的唾沫星子竟是紅色的。
摔得都咳血了,多疼已經不需要我多說,身上也都刺痛酥麻沒力氣,吸一口氣,肺裡就跟灌進辣椒水似的,讓人痛的受不了,讓人想爆炸!
但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就是有那麼一股勁,那麼一股狠勁,我就是想站起來。
去他媽的爲什麼,沒有爲什麼,我就是想站起來,然後我就真站起來了,遠遠怒視著李嘉樂,不想讓他有半點小瞧我!
站起來那個瞬間,感覺真好,好像整個人都在膨脹舒展,感覺全身上下充斥的都是勇氣!
以前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如果是以前——不對,沒有如果,更沒有以前,那種滋味只是嚐到一次就再也不想回到從前:“來啊!有種打死我!老子怕你啊!”
人生中第一次理直氣壯地大喊,那一瞬間,李嘉樂幾人都被我驚得愣了幾秒神。
但只是剛喊完,肺部又是陣陣疼痛,我咳出好多帶血的唾沫來,又感覺有些站不穩,頭有些發暈。
這裡的聲響迅速驚動了各個宿舍,好多人立即從宿舍門口冒出頭來看熱鬧,這時候張晗一行也回來了,見著這情況立馬衝過來:“怎麼回事?”
“草,都打吐血了!”
“*的李嘉樂!你還真有膽子做這麼絕!就不怕玩出人命來吃槍子!”
最急的這一聲聲音是張晗喊的,他也是第一個衝到我跟前的。要不是他及時把我扶住,我大概下一秒就要摔倒。被張晗和其他幾個人扶著,我又是一陣咳嗽,吐出些血沫子來。
那時李嘉樂也是慌了,他其實膽子很小,欺軟怕硬又色厲內荏,哪裡見過吐血這種陣仗?一時嚇得根本說不出話來,過了半天才支支吾吾:“他先罵我的!明明是他先罵我的!他罵我我纔打他的!不怪我!”
“他先罵你?哼哼,又是他先罵你,是不是又只有你身邊幾個舍友聽見了?這話你跟老師還有警察說去——過來個人幫我扶著徐亞天,我去打120!”
面對突發狀況,不管李嘉樂這種當事人還是其他看熱鬧的都嚇傻了,只張晗還有足夠的鎮定。
我當時傷到了肺部,不能隨便搬動,不能找人揹我去醫務室,這種傷勢也不是學校醫務室能解決的!
這時候其他人能手忙腳亂揹著我去醫務室就不錯了,但張晗卻調度著現場,這個扶著我,那個去拿被子過來墊著,讓我在原地慢慢躺下,這纔去打急救電話,一時間還頗有幾份官員的威勢。
張晗打過了急救電話,這又趕緊回到我身邊,皺著眉頭問我情況怎麼樣了,當時他臉上的關切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我艱難地笑了笑,想說話,肺卻痛得不敢說話,呼吸都很淺。
我想說我剛纔不該裝逼的,摔傷肺部之後喊那一嗓子明顯讓肺部的傷勢加重了,我自己都能感覺出來,現在疼得厲害。
我想說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一下你,感謝你剛纔給我的那一巴掌,謝謝你告訴我那句話。
我還想告訴張晗,我剛纔不但沒問爲什麼,我還跟李嘉樂說了一句*憑什麼,然後從頭到尾,我半點沒慫!
不過當時肺太痛了,我半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只忽然想到一件事,還是強忍著開了口,聲音沙啞難聽得不像我的聲音:“這事別告訴我爹,我爹會擔心的。”
“去你*的!這時候還想你爹呢!”
然後,當時的情況也沒啥好說的。
被嚇傻了的,看熱鬧的,事不關己回宿舍睡覺的,還有急急忙忙跑去找老師的,反正除了我跟張晗,沒一個值得提的。
好在學校的位置好,距離市區醫院不遠,學校附近尋常時候又絕對沒有堵車現象,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我就被兩個白大褂擡上擔架,擡上救護車,送去醫院。
送去醫院,一通檢查救治,沒有給我安排手術,只是各種給我上藥。
一種往鼻孔裡噴的噴霧,也似乎是往嘴裡噴來著,記不大清楚了。
口服藥,外用藥,肌肉針,吊水,各種東西給我齊全了一套,然後就把我送到了監護病房,那病房裡只住了我一個人,每天除了護士會進來照顧我之外,別人誰也沒有來過。
大概三四天之後吧,大夫給我一通檢查,說幸好送來地早,我情況不錯,沒有肺部感染也沒有肺積水,也得虧我年輕,康復狀況良好,可以轉常規病房了。
然後,來看我的人,就接踵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