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周氏鴻門宴
於是,在祖郎的中介之下,周瑜將對方請到了這山水邊談判。
這裡距離鄱陽數(shù)十里,反倒是距離大山不過二十里地,而且周瑜、祖郎只帶了兩百扈從,可謂是誠意十足。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周瑜如此作態(tài),祖煅這些人又怎麼肯出山見面。
因此,周瑜待對方的態(tài)度十分友好,而且也給足了面子和耐心。
只是祖煅等人卻是蹬鼻子上臉,透露出了根本沒有好好談判的想法。
“啪嗒。”
一塊大棒骨被扔到了周瑜的桌子上,飛濺的湯水染污了周瑜的袍服,而始作俑者,正是山越之首祖煅。
周瑜並沒有理會身上的污漬,只是看向?qū)Ψ健?
祖煅此時正滿臉奚落的望著周瑜,對上週瑜的目光後,他嬉笑道:“周太守倒是端的好大方,給兄弟們這麼多的好處,就沒想過給自己留點?”
周瑜眉頭微皺,祖煅這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實在是讓人生惱。
雖然周瑜也佈置了後手,一旦發(fā)動,最少也有七八成概率能將對方全部留下。只是之所以不發(fā)動,還是因爲周瑜是真心想要勸服對方。
只要祖煅肯低頭,願意配合周瑜,僅憑祖煅這十多家山越,就最少囊括了五六萬規(guī)模的山越人。如果算上受到祖煅影響的小部族,數(shù)字還能再增加一兩萬。而幹掉祖煅,還能繼續(xù)動兵,深入山區(qū)。
爲將者,不以怒興師,而當以利。
周瑜熟讀兵法,自然不會不清楚這些。
“煅率卻是誤會了,我如何會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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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輕笑道:“能夠說服煅率出山,在左將軍面前就是大功一件。況且日後和煅率同殿爲臣,自然還能互相照應(yīng),如何不是好處?”
周瑜的話,讓祖煅身邊不少大小率緩緩頷首,算是認可了周瑜的話。
同時,祖郎也開口道:“阿弟,周太守也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給俺們好處,讓俺們出山。按左將軍的話來說,就是雙贏,你好我也好。你有啥要求儘管提,但凡周太守能給你的,一定沒有二話,給不了你的,也能代你向左將軍請封。”
祖郎是丹陽的山越大率,而祖煅是豫章東部的大率,兩人都姓祖,祖上其實還有血緣關(guān)係,而且丹陽南部的山越和豫章東部的山越本來就來往密切,祖煅和祖郎早先也就認識。
“哦?”
祖煅看了祖郎一眼,朝著周瑜道:“那周太守,若是我要阿兄那官職,你也肯給?”
周瑜何等聰明,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祖煅是想要挑撥,但只是這挑撥的計量實在是太過下乘,就是祖郎都不會中計。
果然,祖郎聽到祖煅之言,眼裡閃過一絲憤恨,卻主動開口道:“阿弟你真想要,我讓給你就是,本就不值這等鬧騰。”
周瑜適時插上道:“若是煅率願意,這等自然是小事。祖郎自可調(diào)任左將軍府中出任要職,鄱陽都尉一職,自可讓於煅率。”
周瑜這話一出,祖煅身邊的山越酋長們也都驚訝莫名,沒想到這個漢人太守居然如此好說話。
他們抱團在祖煅身邊,一是先前祖郎號召山越人出山而被侵犯了部分利益,二來就是擔心周瑜興大兵清剿,祖煅是實力最雄厚的大率,他們自然要抱祖煅的大腿。
可現(xiàn)在看起來,周瑜這個漢人大官似乎很好說話,這就讓他們在心裡泛起了一些小心思了。
祖煅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不過他一點都不慌,因爲他還有後招。
“嘿嘿,那怎麼行,我怎麼能和阿兄搶官位,這傳出去像什麼話。”
祖煅樂呵呵的朝著祖郎道:“阿兄你且寬心,我自不會與你爭。”
祖郎心中一鬆,也笑了起來,他還以爲祖煅是衝他示好了。
可週瑜卻是感覺到不對勁,心中一沉。
果然,祖煅不等周瑜有所反應(yīng),當即就轉(zhuǎn)向周瑜道:“我倒是看上週太守你的官位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讓給我來坐坐?”
“放肆!”
祖郎愣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意識到了剛纔祖煅是在耍他。
“去你孃的!”
祖煅也猛的起身,一腳踹翻身前案幾,朝著祖郎破口大罵道:“奴養(yǎng)的雜種,也配跟你爺爺稱兄道弟?你要做漢人的狗只管去做,卻來拉你爺爺下水做什麼。”
周道等人當即帶人衝上前來,將周瑜和祖郎保護在了後面。
與之對應(yīng)的,祖煅這一邊也是衝出來了許多山越戰(zhàn)士,這些人也穿著皮甲,身材魁梧健碩,顯然俱是精銳。
同時,在祖煅的陣營中,一支響箭騰空而起,在天空中爆出嗚嗚的聲響,傳揚了開去。
看見響箭,周道、祖郎俱是臉色大變,不約而同的湊到了周瑜的身邊。
“太守,不能等了,祖煅一定是埋伏了人手,是戰(zhàn)是和,現(xiàn)在得下決斷了。”
“將軍,祖都尉說的沒錯啊,要是等到對方援兵到了,那可就晚了。”
如今周瑜一方有親兵兩百人,周道和兩個心腹百人長俱是鐵甲,而祖煅這邊只有五百人,裝備最好的也不過是皮甲。
南方水汽重,氣溫高,山越人又沒有保養(yǎng)鐵質(zhì)器具的技術(shù),自然難以保存鐵甲。
漢兵對山越兵有優(yōu)勢,往往一個能夠抵擋兩三個。就憑周瑜身邊這兩百親兵,周道有信心能夠在半個時辰內(nèi)擊潰對面的五百山越戰(zhàn)士。
到那時候,抓到祖煅自然再好不過,抓不到也可以順利撤退。
可在周道和祖郎的勸說之下,周瑜卻是笑著搖了搖頭:“不著急,我倒是要看看,這祖煅還能有什麼手段。”
周道和祖郎對視一眼,心裡又驚又疑。
他們可不會認爲周瑜是腦子糊塗了,祖郎之前可是被周瑜教訓(xùn)的厲害,嚐到過周瑜的手段。而周道是周瑜的兄弟,也是親族大將,自然不會懷疑自家家主。
兩人都懷疑周瑜是不是安排了什麼後手,可眼下情況又是如此危急,直讓他們?nèi)缱P氈一般。
周瑜沒有下令進攻,祖煅那邊自然樂的如此。
一時之間,雙方各自據(jù)守一邊,涇渭分明。
大概半個時辰後,一羣山越戰(zhàn)士遠遠的奔跑了過來,顯然是之前就已經(jīng)埋伏在近處了。聽見響箭之後,就立刻趕了過來。
這些人足有一千五百人之數(shù),加上之前祖煅他們帶在身邊的親衛(wèi),人數(shù)已經(jīng)超過了兩千人,對周瑜這邊形成了壓倒式的優(yōu)勢。哪怕後來的山越戰(zhàn)士裝備遠沒有祖煅他們身邊的戰(zhàn)士好,形勢也已經(jīng)徹底倒向了祖煅一方。
祖煅這時候才得意洋洋的從人後走了出來,看著周瑜嗤笑道:“我聽說周太守乃是漢人裡的將軍,能征善戰(zhàn),文武雙全,本還以爲是個英雄好漢。可今日一見,卻是讓人失望之極。”
“哦?”
周瑜卻是鎮(zhèn)定自若,視眼前的兩千餘山越人如無物,反倒是好整以暇的看著祖煅:“既然你都這麼奉承本官了,那本官就再給你個機會。”
在祖煅等山越大小率驚訝莫名的眼神中,周瑜淡淡的說道:“你要是現(xiàn)在跪地乞降,我可以原諒你先前的無禮行爲。”
“真是好膽色。”
祖煅先是震驚,隨即氣笑了起來:“實話告訴你吧,你那一點的好處也配收買大山兒郎?等我把你拿下了,破了鄱陽城,什麼東西不都是我祖煅的?還用你來施捨?”
周瑜露出鄙夷之色:“當真是蠢蟊,愚不可及,就你也配破鄱陽城?本官看你連這湖畔都走不了!”
“能不能破鄱陽城,你說了可不算。”
祖煅獰笑道:“等我把你拿下之後,到時候再看看你的嘴是不是還能這麼硬。”
“給我上!”
祖煅大呵一聲,身後山越戰(zhàn)士們在各自頭領(lǐng)們的帶領(lǐng)下,朝著兩百漢軍殺了過去。
兩方本來就在宴會,對峙之後也沒後退多少,中間只有短短的百來米距離。
可就是這點距離,卻成了山越戰(zhàn)士們無法逾越的天塹。
一道箭雨從天而降,覆蓋到了這一段距離上,乃至於連後方還沒有出動的山越士卒也一起囊括了進去。
一時之間,慘叫聲此起彼伏,山越人的防護本就較差,尤其是後面來增援的戰(zhàn)士,往往只有一兩件皮甲部件,有的甚至就穿著獸衣,對於箭矢的防護十分低下。
只是對方並沒有什麼同情之心,緊接著又是第二道箭雨,將山越人本就有些混亂的軍陣徹底射崩。
周道、祖郎登時大喜,看見這一幕,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己方後手發(fā)威了。
周瑜搖著羽扇,對著周道和祖郎輕笑道:“爾等去吧,記得留祖煅一條命,我還有話要問他。”
“喏!”
周道和祖郎齊聲應(yīng)道,同時他們也已經(jīng)看見自湖畔的蘆葦蕩中馳出好多條船隻,上面的弓箭手還在朝著祖煅一方傾瀉著箭雨,又有數(shù)十條小船,載著甲士風馳電掣的朝著湖畔岸邊馳來。
“諸將士!隨我破敵!”
周道、祖郎精神大振,拔刀在手,遙指祖煅:“生擒祖煅者,此戰(zhàn)首功!”
“喏!”
漢軍將士士氣大漲,人人如狼似虎,跟著周道和祖郎朝著山越軍衝了過去。
戰(zhàn)事進行的相當快,只是一刻鐘的功夫,山越軍的抵抗就宣告崩潰。這還是因爲這些山越戰(zhàn)士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各家精銳,裡面用上了各家傾其所有的軍械積蓄。
山越士卒們被漢軍徹底打崩,士氣全無,老老實實的扔下武器,跪服於地。
運氣好的大小率保住了性命,運氣差的自然就成了漢兵的軍功。
祖煅倒是不在其列,因爲周瑜點名要他的人。
這也讓逃出去兩三裡地的祖煅被抓了回來,畢竟周瑜雖然沒有騎兵,但他自己可是有二十多匹戰(zhàn)馬的。
“卑鄙小人!”
祖煅被拖到周瑜面前時,情知自己不能倖免,破口大罵道:“白麪漢兒,最無信義,竟然設(shè)下伏兵害我!我寧死不服!”
周瑜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山兒好生有意思,我設(shè)伏兵害你?那這些人都是哪裡來的?難道也是我招來害你的不成?”
祖煅噎了一下,隨即又道:“我就是不服,你這漢兒一定使了詭計,這些蘆葦蕩中,我早派人去看過,分明沒有藏人,你這些人手又是從哪裡來的。”
其實這還真不怨祖煅麻痹大意,不但這蘆葦蕩他曾派人檢查過,就是周圍一圈他都分派了人手搜索,怕的就是周瑜坑害他。
可誰能想到,明明檢查過了的蘆葦蕩裡,居然又冒出來了漢兵。
“你這山兒已經(jīng)爲我所擒,服與不服又能如何?”
周瑜笑盈盈道:“我又爲何要爲你解惑?讓你做個糊塗鬼不好嗎?”
被周瑜的話噎了個半死,祖煅心中憋屈異常,可他就是忍不下這口氣。
“你不會殺我!”
祖煅突然開口喊道:“至少現(xiàn)在不會殺我!”
周瑜笑容一收,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祖煅的確猜到了周瑜心中所想,他暫時的確不想殺祖煅,否則之前也不會吩咐周道和祖郎務(wù)必生擒活捉了。
周瑜悠悠道了一句:“何以見得?”
祖煅沉默了一下後,開口道:“你應(yīng)該還是想要借我之力,收攏山民。”
周瑜都是有些驚訝祖煅的機敏,隨即大方的點頭道:“你這山兒倒是機靈,我的確有此意。那你到底願不願意呢?”
祖煅這次沉默的時間更加長久,不過周瑜倒是沒有催他,反而悠閒的欣賞起湖畔的景色了。
過了好久之後,祖煅終於開口道:“你告訴我輸在了何處,我就答應(yīng)爲你效力!”
周瑜心中微動,想起先前這祖煅的反應(yīng)和決斷,看來這祖煅還真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說不定可以自此處入手降服了他。
於是,周瑜故做不屑道:“我此前對你各種禮遇,可謂是仁至義盡,你卻在此處設(shè)伏想要擄我,毫無信義可言,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
祖煅一聽,登時急了:“你們漢兒請客,何時有過信義?只許你們漢兒次次請客砍我等山兒的腦袋,卻不許我擄你一次?”
周瑜登時啞然,還真跟祖煅說的一樣,漢家兒郎鴻門宴的次數(shù)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對山越、荊蠻,這祖煅還真不是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