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月光從屋外照進來,我死死盯著眼前正在嬉皮笑臉的苦行僧,心頭已然一片波濤洶涌。
沉默了幾秒鐘後,我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說我還有一顆佛心,那你倒是告訴我,我那顆佛心在哪裡?”
我話音落下,苦行僧再次輕笑了起來。
“大飛,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佛心不佛心的,怎麼我都聽不懂?”一旁的唐裳則是面色詫異道。
我沒有回答唐裳的問題,這種事情,即便是我自己都不怎麼敢相信,更別說還要我去告訴唐裳。
而一旁的苦行僧在我目光下,則是笑容滿面,半響後,只聽到他故作神秘的對我說道:“天機不可泄露,你若能早日看破,佛心則早日迴歸你身,你若不能看破並癡迷沉淪,佛心也將會因你而渾濁成魔……”
“少給我賣關子,不說拉倒。”我沒耐心的直接回了句,然後這才暗暗壓制住心頭的震驚。
這苦行僧的話中帶話,我不敢全部相信,但卻也不敢不信。
關於我的心臟問題,這也一直是我最捉摸不透的事情,萱萱體內的那顆心臟,還有本來的我自己所有那顆心臟,加起來就是兩顆了,可現在在趙虎的骨灰裡,我又發現了一小塊也屬於我的心臟。
這樣一來,我的心臟就已經被分成了許多部分,如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心臟到底有幾顆,所以當苦行僧說道我還有一顆佛心的時候,我當場就有點蒙圈!
幾分鐘後,我旁敲側擊了好一會苦行僧,想要從他嘴裡套出點什麼來,但讓我有些惱火的是,這苦行僧卻是絲毫不爲所動,雖然和我打諢了半天,但我卻沒有問到一丁點關於我那顆佛心的問題……
不過唯一可以讓我確定的是,這苦行僧所說的我有一顆佛心,怕是真的。
我感覺這個苦行僧應該是有點本事的,不然的話,也絕不可能說出我還有一顆佛心的事情來。
夜色漫漫,外頭山風怒號的,按照唐裳的建議,我們衆人留在了小屋內。
而那苦行僧見到幾個鬼魂被我用黃符鎮住了,卻是忍不住唸經唱諾起來,說是要給這幾個鬼魂超度一番。
就這樣,苦行僧在一旁唸經,我和唐裳則是出去了一下撿了些柴火回來,最後加上那個富二代王忠圍在那篝火前取暖……
一夜緩緩過去,第二天早晨醒來,當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昨晚上被我用黃符鎮住的幾個鬼魂已然不見了身影。
我盯著苦行僧問道:“那幾個鬼魂呢?”
“被我超度了,此時,它們應該正前往到了極樂世界。”苦行僧對我微微一笑道。
“又來,滾滾滾,你最好是別把它們放了,不然爲害他人。”
苦行僧對我的話不至於否,我也懶得再多說,然後叫醒了一旁的唐裳道:“等下你們兩個就下山去吧,這地方你們不該來的。”
“下山?那你呢?”唐裳眼睛還沒睜開,問題就先丟了出來。
我回答道:“我還要繼續上山,你們就不用跟我去了,那邊很危險的。”
這天葬臺的核心地帶,就連萱萱外婆都要負傷而歸,可想而知這裡頭的危險,所以不帶唐裳去,這也是一個我的打算。
“不行,我要跟你去,王忠太沒趣了,昨晚都被嚇得尿褲子。”唐裳毫不在意一旁王忠的目光,一個勁的說著王忠昨晚如何如何,弄得那個富二代臉色又是青一片白一片的。
我看不下去,則是開口替那王忠說了幾句,但令我沒想到的是,幾句話落下,這傢伙頓時就是對我一陣感恩戴德起來……
囑咐好了唐裳和王忠下山後,我則是又把目光掃向了一旁的苦行僧。
說實話,這個苦行僧身份成謎不說,那實力修爲更是個未知。
六叔公給我的那個陰陽眼,不但可以看到鬼怪邪物,更能看見每個人頭上的陽氣,而那陽氣的顏色越是明顯,那就說明那個人的道行越深!
但是在這裡,我分明用陰陽眼看了好幾次這個苦行僧,卻是一點都沒發現這個苦行僧腦袋上的白氣有什麼古怪,他頭上就一抹淡淡的陽氣,與尋常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皺眉,這個苦行僧真是沒有道行嗎?爲什麼我總覺得這個傢伙有點古怪呢?
我心底存疑,等送走了唐裳和王忠後,隨即挑眉問苦行僧道:“我打算去天葬臺的核心地帶,你是跟我去嗎?”
我話語落下,苦行僧臉上笑意依舊,幾分鐘後,眼看著我要快失去了耐心,苦行僧這才淡淡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與佛有緣,此行,我會與你同往。”
我再問:“那你知道我這一去,是要尋找什麼東西嗎?”
苦行僧搖搖頭,“我不知,亦不想知。”
“好吧,你贏了。”我苦笑一聲,頓時懶得再問,這苦行僧絕壁是吃定我了。
如果換做是別人要去,我心想我肯定不會同意,不過既然是這個苦行僧要跟我去,那我自然就是何樂而不爲了。
等唐裳和王忠離去了一會後,我則是和苦行僧背起了揹包,然後出了屋子繼續往那茫茫大山走了上去……
幾個小時後,約莫著已經是午後的時間,我再是擡頭看去,發現自己已經離那山頂越來越近。
而與此同時,我發現這越是靠近山頂,那舉行天葬儀式的臺子便是越少了許多,慢慢地,我開始看到許多地上坐著一些屍骨。
山風吹過,將屍骨上的衣服撩起,我定眼看去,發現這些坐著的屍骨上早已沒有了一絲血肉,骨架完整且森白如玉,而且我看見那些衣服,似乎不但有男人,更有不少的女人。
我忍不住對那苦行僧問道:“我看這些屍骨有男有女,他們都是尋常藏民嗎?”
苦行僧搖頭,說:“這裡邊緣一點也許是,裡面一些的,就不是了。”
“怎麼說?”我問。
“天葬臺,外面是尋常藏民,裡邊一些,則都是佛門之人;藏北佛院不少,那些佛門之人臨終之前,也會歷盡辛苦爬上這天葬臺,憑藉著體內的最後一口氣,他們能行到哪裡,哪裡就是他們的坐化之地……”
隨著苦行僧話音落下,我頓時連忙擡頭看去。
果不其然,不遠處這些坐化的屍骨,其實很多都是姿勢古怪,還有的,幾乎更是趴著的;很顯然,這些屍骨的主人在臨死之前,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後,所以才只得艱難的坐住,根本顧不上姿勢好不好看,因爲這些姿勢,已經是他們在自己意識即將完全消失去所能做到的唯一動作了。
想到這裡,我心裡頭不由得多了幾分肅然,這邊緣一些的屍骨其實很多,而再裡面一些,屍骨就逐漸變得稀疏了起來。
我定了定心神,想著這裡應該就是萱萱外婆所說的最兇險之地天葬臺核心地帶了,只是現在大白天的看來還算是莊嚴肅然,只是不知道夜晚一旦降臨,這裡會是如何一番景象……
我咬了咬牙,然後回頭看向那身後的苦行僧問道:“禿驢,你知道舍利子長什麼樣嗎?”
老實說,我只知道萱萱外婆跟我說過天葬臺的核心地帶會有那些佛門高人的坐化屍骨,而這些屍骨中則又有很小的機率出現舍利子;但對於這舍利子具體長什麼樣,我卻是根本無從而知。
我看著苦行僧,結果這廝也是搖了搖頭,“舍利子我也未曾見過,你問我,我又問與何人?”
看著苦行僧那嬉皮笑臉的模樣,我心裡頓是想給他一拳的衝動都有了,若不是看他瘦得跟皮包骨似的,我還真想讓他在醫院躺幾個月再說……
連苦行僧都不知道舍利子長什麼樣,這下我可得怎麼找?我心底暗暗多了幾分擔憂,萱萱肉身內的靈胎還有三個月就要出世,那這樣一來的話,在三個月內我就務必要找到舍利子才行!
我心頭迅速做好了打算,既然都來到這天葬臺的核心地帶了,我自然不想空手而歸。
舍利子我是不知道長什麼樣,不過那佛門中人的屍骨,我卻是認得出來的。
這些屍骨身上都有穿著衣服,而那些佛門中人的屍骨,我也是注意到了一點,我發現他們幾乎都是身穿著袈裟。
這樣一來,只要能從穿著袈裟的屍骨下手的話,那尋找舍利子,自然就能省下一些力氣……
想到這裡,我心頭頓是一動,緊接著,我眼光掃量了下,發現前邊一些正坐著好幾具身穿破爛袈裟的屍骨。
我也不猶豫,一邊拿起燭龍,一邊就向那幾句屍骨走了過去。
我看見這些屍骨身上的袈裟都已經幾近脫色和破爛不堪,看得出來,這些屍骨也有了一定的時間,而當我觸手摸向這些屍骨的時候,我分明感覺到了一種刺骨的冷意從我手指尖裡鑽進了身體。
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而還沒等我再多想,我只覺我手上正摸著的一具屍骨,似是輕輕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