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頭來，謹慎的看著這處空間。除卻我進來時的大門，這裡沒有其他出口。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似乎這裡的每一寸地板和牆壁都在出聲。
我不知道那句憑空而來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也不想就這樣一直被莫名的存在威懾著，只好開口詢問道：
“晚輩林大飛，得到冥王大人的恩惠，前來此處尋找機緣，還望前輩出來一見。”
說句真心話，此時的我心很亂，如一團被貓抓爛的毛線團，怎麼理也理不清楚。結合門外的那些壁畫和剛剛莫名響起的話語，讓我萬分糾結。
“呵！前輩？”四周傳來回應，聲音裡帶著略微的嘲諷意味，“小子，當年你把我冥界地心帶出來的時候，態度可沒現在這麼恭敬吧?！?
這位不知身處何方的存在，心情似乎並不那麼好。只是當他冷哼一聲過後，最終還是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這是個身體僅僅一尺的穿著紅色肚兜的小人兒，看不清是男是女，頭上綁著兩條細細的麻花小辮，露在肚兜外面的皮膚與幾個月大的嬰兒差不多，很是細膩白嫩。
小小的身體凌空而立，看著我的眼神怪異，大有我不爭氣所以給他蒙羞的不滿感覺。
在那一瞬間，我也徹底懵逼了，難不成我口中的前輩就是這麼個小傢伙？正要開口詢問，卻被肚兜小人兒先一步打斷了。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修爲與世上的螻蟻有何區別。轉世數千年，連你是誰、我是誰都忘了。你你你！??！簡直氣煞本座?。。 ?
肚兜小人兒越說越激動，粉嫩的小手指著我，小脖子都被氣紅了。
我的臉龐有些抽搐，這小傢伙說話的口氣和陣勢，當真很像是前輩高人。語氣和之前的聲音也一模一樣。
不過我也有些莫名，話說就算我是冥王的轉世身，可這肚兜小人兒又是誰？沒聽冥王提過呀？
然而見我這副模樣，肚兜小人兒更氣了，指著我久久說不出話來！良久，他才飛到我面前來，對著我的眉心位置打出了一團柔軟白光。
我的意識變得恍惚起來。那團白光在進入了我的腦海之後，正在重現過去的場景。至於我的意識本身，則成了場景裡的主角。
很不可思議，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身體，這不是真正的我，而是我在壁畫裡看見的冥王。我的意識處於這具身體裡，身體本身卻不受我控制，我又成了一個看客。
此時的場景於我而言並不算陌生，因爲我就在前不久看到過，正是冥王潛入冥界地心，得到血王座時的景象。一人一棺，靜立無聲。
“嘿，哪裡來的小傢伙，竟然敢打擾我偉大的血王座沉眠，還不報上名來，莫非是想要我偉大的血王座降罪於你！”七尺有餘的血色棺材燦燦發光，光芒閃爍間，有聲音從棺材內傳出來，打破了寧靜。
“哦？”冥王好奇的輕咦一聲，“竟然是已經長出了靈智的好東西?！?
“大膽！區區凡人，也敢在偉大的血王座面前冒犯！凡人，我要你供奉我千年，否則不能平息偉大的我的怒火！”血色棺材不滿的咆哮了起來。
冥王沒理會它，徑直走到了棺材的右側，伸出手來狠狠地拍了棺材蓋一把，發出哐當的聲音。
“呵，好東西，竟然能夠承受得了我的力量。”雖是隨手一拍，但冥王知道自己的實力有多少，哪怕只是普通的拍打，也不是凡塵俗物可以承受的。
棺材憤怒了，表面閃起異光，將冥王掃飛了出去，一邊說道：“區區返虛境圓滿的凡塵俗子，竟然敢！竟然敢冒犯我偉大的血王座！”
冥王被掃飛到地上，也沒急著起來。被棺材的那句‘區區返虛境圓滿的的凡塵俗子’勾引了心神。他曾去過上古時代的聖人遺蹟，知道返虛境界不是修煉者的盡頭，在返虛之上，還有一種名爲聖靈的存在。
只是，關於聖靈的記載，他也只是在聖人遺蹟裡見過，從未在其他地方聽人提起過，哪怕是這個世界上的十大霸主——十殿閻羅也不知曉。
如今被棺材這麼一說，當時就被吸引住了。連自己正一屁股坐在地上都不管不顧，急切的問道：“小棺材，你知道聖靈？”
“哼，不過是聖靈而已，我偉大的血王座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
棺材的脾氣很大，可是見冥王一幅虛心求教的樣子，不禁有些小得意，說話的語氣頓時顯得高深起來。然而正當他得意完，纔想起冥王對他的稱呼，赫然又怒了，說道：“我不叫小棺材，叫我偉大的血王座！偉大的血王座！明白嗎？”
“好吧，偉大的血王座?！壁ね醪豢芍梅?，繼續問道：“你知道聖靈境界，又可知道修者應該如何修煉才能成就聖靈？”
“喲？”棺材嘲諷一笑，發出一陣光芒將冥王籠罩起來，好一會兒才收回去，有氣無力的道：“好吧，你的資質還行，雖然成爲聖靈的機會渺茫，但萬分之一二的可能還是有的。”
冥王聞言大喜，可能有多少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從不信命，敢與天地爭，只要有一丁點的可能，就不可能阻攔他的腳步，“成爲聖靈需要什麼東西？”
“這個問題很簡單?！惫撞墓首魃铄涞恼f道，“有本源之力即可。”
“本源之力？這東西該去哪裡尋找？”
“這個問題就更簡單了，我偉大的血王座，就是冥界成眠了千萬年的本源之力?！惫撞恼f著，上方漸漸凝聚出一個穿著紅色肚兜的小人兒。
……
我的意識重新回到外面，精神依然有些恍惚。終於明白眼前的肚兜小人兒就是血王座本身，是血王座的器靈。
肚兜小人知道我是明白了，也不再在這個問題上囉嗦，問道：“說說吧，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我眨了眨眼睛，把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
聽完這一切，肚兜小人兒靜默不語。我也沒有繼續出聲。他似乎正在發火，臉色表情憤憤。
“這混賬小子，人都死了還要護著那倒黴的丫頭片子，活該被人算計，活該成不了聖靈！”肚兜小人大吼，又看著我說道：“小子，你想要一步登天的造化也行，但我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必須殺了妞妞！”
“冥王不是要我照顧好她嗎？”我反問一句，對妞妞的感情還是發生了細微的變化。真要說起來，她就是我前世的仇人，因爲她原來的我才身死。
“冥王就是你，你就是冥王，雖然如今已是冥王的轉世之身，但你的本質就是冥王！他的決定就是你的決定，你的決定也就是他的決定，一道執念的言辭，再怎麼也比不上你本身的話?！?
我沉默下來。
肚兜小人兒卻繼續說道：“造化在你的眼前，但也在我的身體裡，我不想給你，你就不可能得到。答應我的條件，你把造化拿走，成就聖靈之位，十殿閻羅再也不會是你的威脅。相反，你甚至可以隨手將他們覆滅?！?
“你選擇答應，我把造化給你；你選擇拒絕，我現在就將你送到外面?！?
肚兜小人兒的要求很無情，也很冷血。
我的腦海裡忽然出現了妞妞的身影，她正站在小鎮的外面，伸出手來要我抱她，口中叫著一聲又一聲的哥哥。
小丫頭因爲我的緣故，曾差點死去。
“我拒絕！”
我很認真的說道，目光變得堅定起來。我不能爲了自己的命就去傷害妞妞的命。
肚兜小人兒似乎知道我會這樣回答他，諷刺的笑道：“呵？開始講親情了？當年那丫頭把死匕插進你的胸膛的時候，可是沒有一點猶豫呢！”
“那或許並非是她的本意，也可能是受到了十殿閻羅的威脅?！蔽矣悬c不服的說道，心中還有一絲期待，期待自己所說就是事實。
“那你可是想得太多。”肚兜小人沒好氣的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我的靈體給我帶回來的消息，妞妞就是十殿閻羅中秦廣王的親身女兒?！?
我的眼角在跳動，這消息太讓人覺得無奈。
“怎麼樣？還要堅持你自己的選擇嗎？”肚兜小人兒再一次問道。
我頓了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我不會傷害妞妞?！?
“前世的仇都不報了？”
“你都說是前世的仇了。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前世的事情，就讓他隨著前世過去，不報仇了。”
“有意思。”肚兜小人又露出了嘲諷的笑容，說道：“我若是將造化給你，待十殿閻羅找上門來，你又是殺或不殺？”
“既然想要我的命，殺！”我點頭回道。
然而肚兜小人兒顯然不會讓我這樣好過，繼續道：“殺了十點閻羅，妞妞爲了給父親報仇，要來殺你，你又當如何？”
“或者都不殺，給他們重新做人的機會。前世的恩怨而已，放下也好。他們要的是造化，我把造化給他們，你讓他們放過你。”
“你給他們講道理，說你不過是冥王的轉世，不會跟他們爭，然後命也就保住了，同時還不會和妞妞鬧翻，誰的情緒都照顧了，是不是很不錯？”
我被肚兜小人的話打敗，說不出話來。
肚兜小人兒面帶嘲諷式微笑，也不再說話。
兩人就這樣對視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我抓住了它，嘴裡下意識的說道：
“十殿閻羅也好，妞妞也好，我願意放下前世的恩怨。但這不意味著我會放下現世的恩怨不管。若我有天下第一的實力，是殺是放，都只在我的一念之間?！?
“是殺是放，都只在一念之間？”肚兜小人兒反覆喃語這句話。
良久，他露出了輕鬆的笑容，整個人消失在原來的地方，空間裡迴盪著他的話：“小子，造化給你。記住你的話，是殺是放都只在一念之間?！?
“聖靈之位難得，僅僅只是過了我的考驗，這還不夠。後續的考驗還有很多，能不能度過，就看你自己的了。我期待你能成功。”
血王座的話迴盪著，飄進了我的耳裡。原來他之所以提出那個要求，不過是爲了考驗於我，而非是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