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zhèn)王宮? 攬華殿
“疼!懷翊你輕點,別被其他人看見了。”
“怎麼?這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懷翊掀起裙角,屏住了氣息。
幾個時辰的罰跪已經(jīng)讓顧離的膝蓋紅的發(fā)紫。見懷翊那雙怪讓人垂憐的脈脈眼,顧離連忙扯下裙襬,“不礙事不礙事,在雲(yún)都的時候經(jīng)常跪,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這話哪裡像是寬慰人的話,現(xiàn)下是更顯可憐了。
雙脣微微蠕動懷翊剛欲開口,門卻開了。
“你倆也不等等我。”
“那嬤嬤呢,你不會把她涼那了吧?”顧離拍裙起身,迎了過去。
顏如玉理了理凌亂的發(fā),扶正了簪花,喘著粗氣道:“我是那種人嗎?我把她丟草叢裡了,死沉死沉的。誒,你怎麼還不走!”顏如玉看向顧離身後的懷翊,“你個大男人大半夜的待在這深宮別苑了合適嗎!快走快走。”
“不行,才入宮兩天你們就狼狽成這樣子,我要留在這裡。這攬華殿裡的宮女都被我擊暈了,放心,沒人發(fā)現(xiàn)。”
“什麼叫放心!你們兩個真是沒一個讓我省心的。你要是留在這裡被人發(fā)現(xiàn)我養(yǎng)小白臉,那我豈不是名節(jié)不保。”
“養(yǎng)小白臉?”
“名節(jié)?”
顧離懷翊齊刷刷看向如玉。
“哎呀,總之你快些走吧,這攬華殿是我的地盤,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顧離的。”顏如玉邊說邊推,把懷翊推出了攬華殿,“你要來,那便明天再來吧。”
北鎮(zhèn)王宮? 清瀾殿
“什麼?那顏如玉帶著丫頭跑了?姐姐,那小賤人真不把你放在眼裡。”早間的桃花衫現(xiàn)在正拍著木案發(fā)著火。
“老奴被她們打暈了,醒來的時候她們就都已經(jīng)不見了。”
“行了,滾吧!沒用的東西。”
“蔣妹妹何必發(fā)這麼大的火。”案前的簾子後傳來了回話。簾子掀開,蘇娘娘正在鏡前裳這她的新衣裳。
“我就是看不慣她,這不日前還和您頂嘴不是,真是鄉(xiāng)下來的粗鄙丫頭。”
“她越這樣做落在我們手裡的把柄就越多。”整好了衣裳,蘇娘娘順勢轉(zhuǎn)了一圈,問:“好看嗎?”
“好看,姐姐穿什麼都好看。”
“不得不說這凡人的玩意還挺好,明天就穿著這件去見她。金言,幫我去和顏美人說一聲,告訴她我明天請她一同遊園。”
“什麼!姐姐你還要叫那野丫頭。哦對了,姐姐你是怎麼知道那顏美人有問題的,還好你叫我掀起她的袖子,不然我還不知她竟是個怪物。”
“這一切,明天你就都知道了。”
另一邊
在攬華殿中,顧離和顏如玉開始對宮女內(nèi)侍進行連夜的審問,在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的軟磨硬泡之下,二人將今日涼亭中的各個“費油燈”大致摸索了個遍:
這碩大的北鎮(zhèn)後宮分成東西兩宮,受寵的妃子美人自然是在風(fēng)景如畫的東邊被好吃好喝的供著,而這門庭冷落鞍馬稀的西宮則是那些棄妃和宮中舊人呆的居所。無論東西,這些妃子平日裡都是在自己的殿內(nèi)足不出戶,時間久了自然變得溫順乖巧從不敢招惹是非。要說這最難搞的主便是那統(tǒng)御六宮的蘇辛蘇娘娘和她那個小跟班“桃花裳”。對於這兩位的來歷是迷之又迷,一輪到問起這兩位的身世,宮人都是異口同聲——不知道,只知道蘇娘娘舊時是南安花魁並且深得大王的恩寵,暫持鳳印掌後宮,那桃花裳蔣美人則是蘇辛受寵後招進宮來的好姐妹。這蔣美人雖不得寵但她卻是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再加上一口鐵齒銅牙,在這深宮之中也是做得風(fēng)生水起,雄踞一方。
一頓連夜猛補,總算是把這盤根交錯的後宮關(guān)係網(wǎng)縷清了一絲。擡頭才覺,已值月中天。
顏如玉擠著眼角的淚珠,打著哈欠道,“太累了,我明天差人把蘇娘娘的邀約給推了吧。”
“別。”顧離卻是異常精神。
“爲(wèi)什麼?”
“我總覺得她不是泛泛之輩,你還記得今早蔣美人掀開你的袖子的時候她們那驚訝的表情嗎?那蘇辛見了卻是十分的淡定,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相信明天她又會有新的動作。”
“哈——我覺得是你想多了,不說了明天聊。”顏如玉伸了伸腰,往牀前走去。
“誒,你幹嘛!”
“睡覺啊!”
那邊顏如玉話音剛落,這邊顧離便一溜煙鑽上了牀,裹上被子打了個滾。
“等等,你睡牀上我睡哪啊?”顏如玉這才反應(yīng)過來可是爲(wèi)時已晚。
只見顧離緩緩放下牀簾,“睡地上啊!還能睡哪?”說著,又把頭探出牀簾看向如玉,“我睡得沉,你自便。”
“你們姐弟倆,把人當(dāng)猴耍,真是一個比一個過分!”如玉轉(zhuǎn)身,再遲疑,“不對,我纔是美人,這裡是我的地盤!”
身後簾中的顧離早早起了鼾聲……
這一覽無餘的大草原,日光也是來去自如,纔在天邊初乍破,便粲粲然的照亮了整座北鎮(zhèn)王都。這草原雖然處得北,風(fēng)乾草枯,但這大清早還是微微溼冷。
昨夜被顏美人支開的丫頭站在攬華殿前打了個激靈,輕輕叩起門扉,“美人,美人!”聲音在院落裡久久迴盪。門內(nèi)的顧離如玉則美夢正酣,哪裡顧得了那旁的動靜。
倏地,一陣怪風(fēng)肆起,颳得庭中草木皆顫慄。風(fēng)止,院中下人應(yīng)接倒下。攬華殿的門竟“吱呀”一聲開了。
顧離驚起,地上的如玉卻是沒有絲毫被打擾到的感覺。
顧離睡眼朦朧,只知有異卻無心顧暇,也是,才夢到肉山酒瀑又有誰捨得離開。直到急促的聲音停在了牀前,和顧離只隔了薄薄一層簾子的時候,顧離才覺得不對勁。
簾子慢慢被掀開,顧離瞬間清醒,指尖起火掌心託焰。那簾子纔開一半便趁起不備朝簾外人打去。
纖細的手掌著幽幽的紫色火焰纔出便被一隻手架在半空,那是一隻有力的手,從膚色和溫度上都可以感受到從這隻手上傳出來的寒意——透骨的寒。在這隻手的桎梏之下,顧離竟使不上力氣。
須臾,那手的主人開了口,“是我。”簾子全部拉開,“孟鈺。”
“孟鈺哥哥?這麼早你怎麼來了?”顧離連忙熄了掌心焰撤了手。
孟鈺尋牀沿坐下,從懷中掏出了個青白瓷瓶,道:“昨夜聽?wèi)疡凑f你被罰跪了一天,我今日特意帶來這藥來,它能治好你腿上的傷。”
“謝謝孟鈺哥哥,我已經(jīng)好多了。”顧離接過瓷瓶。
“心兒。”孟鈺一手搭在顧離手上,另一手撩起顧離那還未還得及梳洗的凌亂睡發(fā),“該顧自己的時候還是要顧得自己些,千萬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因小失大。”這話從孟鈺嘴中說出來,帶些訓(xùn)誡,又帶一些溫柔,總地,和他那雙冷冰冰的手格格不入。這隻冰冷的手撫過髮梢劃過臉頰最後停留在了下巴上。
“孟鈺哥哥?”
孟鈺不語,眼中帶著光和溫?zé)幔龑⒛樫N向顧離。
“哈——這地板真是咯死我了。”顏如玉伸著懶腰睜開了眼,見牀上的二人,疑道:“孟鈺?你什麼時候來的。”
孟鈺看向顧離未做回答,只是輕聲細語道:“好好照顧自己。”便拂袖出了門。
現(xiàn)下,莫說是這蘇娘娘,光是懷翊孟鈺二人的心思,都要顧離琢磨半天。但既然已經(jīng)起了,便好好爲(wèi)下午的遊園之邀做些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