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的富紹隆是否是蔭補得官?現(xiàn)在可有職銜?”
趙曦在這一堆彈章中,也看到了彈劾富弼的,卻沒有彈劾富弼徇私的。
這讓他很奇怪。說實話,趙曦並不介意朝廷重臣在監(jiān)察體系裡安排自家子侄。即便是後世,在相當成熟的官僚體制下,一樣會有些有職無事的閒官,更何況現(xiàn)在。
相對於當下朝廷白養(yǎng)著近兩成的閒官,朝廷重臣有意讓子侄做事,這是向好的現(xiàn)象。最起碼朝臣在用行動支持清理閒官。
趙曦不會阻止,只會支持。富弼的智慧不至於去牴觸吧?
“回官家,富紹隆告病,不曾出府門一步。王相公家王旁也如此……”
都是些紈絝,飛鷹走馬的不幹正事,若不是官家叮囑,皇城司都不會在這些人紈絝身上浪費精力。
這就有點意思了。富紹隆這樣做,是自發(fā)的?還是說有富弼的教誨?說不準。但趙曦敢肯定,富弼絕不會任由富紹隆繼續(xù)做閒官,也不會抵制朝廷清理閒官。
或許老富是不想讓兒子成爲標靶吧!看看韓純彥,從少年時割農(nóng)家的牛尾巴,都被拿出來彈劾了……這是不釁農(nóng)事!
再看看這些彈章,所有被相公們選中的官員,每一位身上的彈章都沒少於十份。
對照一下那些彈劾的人……有同鄉(xiāng),有同年,還有一起相攜拜訪相公的,更別說平日裡飲宴作樂。
看到這些,趙曦也就明白了爲什麼朝會時沒人蔘奏……太丟人品了。
其實,監(jiān)察細則沒出臺,監(jiān)察官就不可能確定,這些彈章的目的,並不是想讓趙曦公之於衆(zhòng)或者處罰,而是在向君王表示一下,證明自己是一個耿直的臣工…~連同鄉(xiāng)同年都彈劾,那肯定就正直了?
趙曦一直在猶豫,猶豫著是不是將彈章讓相公們瞭解一下,也好讓他們應對。
可趙曦又希望相公們能明白他真實的意思,不經(jīng)過提示就能踩對了點。
再等等吧……趙曦忍住了。這也沒過幾日,龐大的體系不在於這幾日的時間,待幾日相公們?nèi)粼贌o應對後,自己再介入不遲。
……
家裡又換了一批拜訪的人……照這樣下去,自己是真的沒有進入監(jiān)察體系的機會了。
富紹隆一直在關(guān)注著進出府裡的官員,這兩天好像換了。
他不知道前幾天的那些人是已經(jīng)確定了,還是說被爹爹淘汰了……唉,反正都沒自己的事,只能是繼續(xù)裝病了。
富紹隆希望監(jiān)察官的事趕緊結(jié)束了,不然他真的會憋不住走出家門的。
“三公子,相公喚你去書房……”
富紹隆有點懵,好一陣才緩過勁來,都不知道管家喊了他幾聲。
“這是官家確定的監(jiān)察總則……另一個是爲父負責的關(guān)於工坊城、礦城、講武堂、銀行以及市易寺、國營寺等部門的監(jiān)察細則……”
“監(jiān)察體系是個容易出成績的衙門,同時也是個容易混日子的衙門。想出成績,就需要自己沉下心來去監(jiān)督官員,並竭盡全力的去辦案。想混日子,只需要照章辦事,配合好上官查案即可。”
“你考舉不成,資質(zhì)平庸,若是走常規(guī)官場一途,恐不僅是無所作爲,很可能招致禍事。這也是爲父多年不讓你出官的原因。”
“如今的監(jiān)察體系,名義上是天子親軍,只要有一顆忠敬之心,在監(jiān)察體系安身立命足夠了。”
“把這些拿回去自己品味一下,有什麼想法就備註上,不要有任何忌諱,監(jiān)察是不需要忌諱的。”
“另外,這幾日做的不錯,告病是個不錯的藉口,在監(jiān)察官確定之前,繼續(xù)這樣。倘若因爲接觸監(jiān)察體系,你便嘚瑟浪蕩,就回老家守祖墳吧!”
富弼這邊不是第一個換人的相公,也不是最後一個。
在知道相公們換了一批人後,趙曦就歇心了。
不過也有鬧心的事,就是彈章越發(fā)多了,只不過這一次是原來被彈劾的人,開始彈劾那些彈劾他們的同僚。
果然是最親近的最瞭解,相同揭開的瘡疤,甚至讓皇城司都汗顏,太具體了。
不管這些朝臣如何的狗咬狗,都沒有影響整個監(jiān)察細則的進度。
畢竟他們之所以這樣做,並不像是要幹掉誰,都是在作態(tài),向官家表明一下自己的態(tài)度。
還有就是,幾乎所有的彈章,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別說監(jiān)察體系還沒建立,就是監(jiān)察細則完善了,這些彈劾的事也是告誡一類的處罰,就跟後世誡勉談話一樣,屬於撓癢癢層次的處罰。
官家留中不發(fā)也沒人真去計較去。
而範純?nèi)士吹奖O(jiān)察衙門的職責時,感覺就像爲他量身定做的,對此投入了極大的熱情。甚至做到了每日都會到諸位相公的公廨索要成稿,並興致勃勃的帶著吳君庸一日不隔的覲見官家奏對……
趙曦都被這老小子搞煩了……有你這樣幹活的嗎?可看看他帶著范仲淹眉目的臉,品品他的一腔熱血,趙曦就忍了,不得不逐條陪著他研判。
“堯夫,既然是政事堂相公各管一攤,堯夫可與諸相公定稿以後再呈上來……”
趙曦若是有意制定細則,就不會交於朝廷。在趙曦看來,如此瑣碎的細節(jié),相公們都不需要關(guān)注太甚了。
“陛下,既然監(jiān)察衙門爲天子親軍,自然需要陛下敲定。假借臣工之手,是爲起草,不可爲定稿。”
這就是反覆多次的對話,就連吳君庸都覺得有點過了。
問題是這根本就不是定稿呀!老兄!
不得不敬佩士大夫的操守,這些細則的條款,相公們在每一條每一款的末位都標註了起草該條款的人。
這樣的草稿讓趙曦看起來眼暈。
“堯夫,你看這樣成不?在第二輪擬稿完成後,你倆先形成成稿,對於覺得不太適合的條款標註,然後咱們再議定。”
“另外就是,你需要根據(jù)相公們備註的官員名字,遴選組成監(jiān)察體系的官員……”
趙曦很慶幸選對了人,範純?nèi)实谋允亲钸m合這個職位的。可趙曦又很擔心,擔心這範二槓子將來也不會讓他輕鬆……太認真了,還固執(zhí)。
其實從範純?nèi)誓芎芸斓倪M入角色這點,應該不會出現(xiàn)將來事事請示的結(jié)果,只是說明範純?nèi)蕦痘A(chǔ)的認識到位,一旦規(guī)範了,他自然能曉得該怎樣做。
這也是趙曦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