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那還有啥好客氣的。難道就胖子知道餓,老子其實也早撐不下去了,剛纔看到這麼一大桌菜,口水已經嚥了一大堆,現在既然已經入席,那就沒有再矜持的道理。
當下我連話也不說,捲起袖子就開始往嘴裡扒拉飯,什麼野菜、蔬菜、魚、蝦、肉,反正是能吃的東西,一樣也不放過。此時我腦海裡就一個念想,吃死他的!全當彌補我們這些天的擔驚受怕了。一時間,三個人就像比賽一樣,甩開腮幫子,撩開後槽牙,如風捲殘雲一般,沒半個時辰,就已經坐在椅子上動彈不了了。
“嗝……”胖子打了個飽嗝,坐在椅子上摸著肚子說:“終於吃了個半包。”
汗了個汗,這貨要是吃個全飽得啥飯量。
“唉……”陸康成苦著個臉,對著滿滿一桌空盤子抱怨道:“你們這些城裡的娃還真讓人適應不了,要麼不吃,要麼吃起來連句話也沒有。剛剛說好了邊吃邊聊的,你看看這,我還沒動筷子居然啥都沒了。”
“不怕不怕,要不這樣,您再照這樣兒的來一桌,我們這次保準細嚼慢嚥,還陪您聊天!”
“呵呵,那我還是餓著吧!”
雅靜捂著嘴巴笑了笑。??“陸伯伯,您別聽他瞎說,我們已經吃的很好了。剛纔聽您的意思想必是已經知道了我們這次的來意,那是不是現在就可以幫我們解蠱了?”
陸康成不急不忙的從袖子裡取出菸袋,劃火點著,嘬了一口。“馮大腦袋解不了的蠱,我也沒辦法。”
“啊!?”我一聽傻了,這不是折騰人嗎,走了一路,這個人推那個人,到最後居然都說沒辦法。“您這裡不是有一本《苗蠱杖責錄》嗎?馮神婆可說我這種蠱在書裡有記載。”
“沒錯,很可能有記載。不過……”陸康成使勁嘬了一口煙,話鋒一轉道:“不過我有那本《苗蠱杖責錄》裡卻沒有!”
“什……什麼意思?難道有兩本《苗蠱杖責錄》?”
他點點頭,調了一下燭臺的光線,房間裡頓時亮了不少。我注意到他左手戴了副手套,應該就是因爲四個指頭的緣故。
“這件事說來話長。或許你們聽我講完一個故事就全明白了。”他吐出一口濃煙,慢悠悠的說道:“自從這世上有了苗人,我們陸家就世代居住在這座深山裡,算起來沒有千年也有幾百年了吧。這幾百年來,祖上一直都以養蠱、用蠱和替人解蠱爲生,不過你要問我蠱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那我卻回答不上來。我只知道我們陸家的蠱術世代相傳,一直到清朝末年發展到頂峰。當時有一個叫陸丸甲的人,將前人傳承下來的蠱術整合創新,形成了一套陸氏特有的‘迷蹤大蠱之術’。”
“迷蹤大蠱?聽起來挺普通的一個名字。”
“名字普通,但蠱術卻了得。他已經完全突破了傳統技法上的施蠱方式,不再只侷限於手口接觸才能下蠱,他還可以通過空氣、花粉、甚至一個眼神,一句話或者一個意念就能讓你中蠱於無形。”說道這兒,他頓了一下。“知道你們之前爲什麼會在樹林裡產生幻覺嗎?”
“你是說……?”
“沒錯,那就是‘迷蹤大蠱’留下來的“花粉蠱”!隨著空氣流動,它可以飄散到各處。所以這片苗家嶺很少有人敢進來。不過這麼多年下來,花粉裡的蠱毒早已沒了當年的威力。”
“擦,這也太可怕了吧。”
“這只是施蠱方式,還有蠱毒,傳統技法裡的蠱毒,無論是蟲蠱還是其它什麼蠱,只要施入人體,便會立刻有反應,通常不超過兩三天。然而陸丸甲所創造的蠱毒則完全不同,它可以在人體內潛伏數年或者一生!除非有蠱引觸發,否則潛伏下來的毒素有可能會永遠留在體內。就像你身上的那片鳳形蠱……”
“啊?你……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是這種蠱。”我記得清楚,他根本沒看過我身上的痕跡啊。
“呵呵,我好歹也是個蠱師,雖然技法不如馮大腦袋,但眼睛卻一點不輸給他。你臉色灰暗,血氣不佳,不用看就知道蠱毒已經開始代謝你體內的正常血液了。”
我急忙脫掉上衣,讓胖子幫我看,果然,背上又多了一條鳳尾,長長的直接甩到腰際。
“看到了吧,這就是潛伏在你身上的蠱毒被引發以後帶來的後果,這隻鳳在慢慢吞噬你的血液來成就自己,一旦它長成長大,你身上的血也就被榨乾了。不過,不用擔心,辦法還是有的,只是在這兒之前你要先聽我講完下面的故事。”
“陸丸甲這套‘迷蹤大蠱之術’雖然被稱爲蓋世之創,卻很遺憾沒有傳承下來,至於什麼原因沒有一個後人說得出來。
只知道他在臨終前留下了一部鉅作,這就是《苗蠱杖責錄》。上面確實記載了很多密不外傳的法術,不過,卻唯獨沒有我剛纔提到的那些。直到我的曾祖父陸靈孝繼承下這本古籍以後,才漸漸發現了其中的秘密。”
“原來,這本流傳至今的《杖責錄》並非原版,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刪減版。不過曾祖父在抄讀的時候意外發現裡面竟被加了一道封蠱,這道蠱……呵呵,恰巧也被我解了。所謂封蠱,就好比上了鎖的櫃子,如果不解開,裡面的內容你是無論如何看不到的。我用養了幾十年的蠱蟲血,加上蜂毒、蛇毒,終於把它破解了。然而裡面的秘密卻讓我大吃一驚,誰也不會想到,《杖責錄》原版其實就藏在陸丸甲的蠱室之中,而蠱室早就塵封了上百年,如今就埋在你們剛纔發現的石亭之下!”
“啊?那石亭之下竟然是個蠱室?!那……那進去找出來不就得了?”胖子吃驚道。
陸四指兒在桌上磕了兩下菸袋鍋,笑著說:“要是這麼簡單,我的曾祖父早就把它打開了。你們看到那亭子上的六塊石碑了嗎?那叫六福碑,每塊碑上都刻有一個毒蟲,要想打開蠱室,則必須將這六個毒蟲養上七七四十九年以上,然後再將其化爲蠱血置入碑下的石槽之中。六份蠱血匯成一股,便可觸發施在機關上的封蠱。”
“既然這樣就能打開機關,那爲毛還讓我們找中間的佛像呢?”
“蠱血可以觸發封蠱,但石佛纔是打開機關的關鍵。”說到此處,他嘆了口氣。“別小看了這機關,正是它讓我曾祖父丟了性命。”
“什……什麼情況?”
“他爲能打開蠱室,取得《苗蠱杖責錄》原稿,不惜冒險飼養蠱蟲。然而養到最後,卻只成功了五隻,也就是說還差一種蠱蟲。那個時候他已經六十多歲了,要想再重新培育已經來不及了,所以他就動起了歪腦筋,把陸丸甲傳下來的唯一一瓶丹毒餵給了還沒飼養不成熟的白蟒,白蟒喝了這瓶丹毒,毒性大發,不出半年,就擊敗了所有對手,成了一隻戰無不勝的大蠱蟲。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要煉化這隻白蟒的時候,竟被意外反噬了。就這樣白蟒喝乾了他的血,大搖大擺的鑽進深山再也沒有露面……”
呃……我突然毛骨悚然,後背一陣陣發涼。再看雅靜,臉色蒼白的盯著腿上蜷成一團的大白,手腳止不住的抖。
“陸……陸伯伯,您說的白蟒不……不會就是我腿上的這隻大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