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過去便是黎明。
昨天和今天，被撕裂成道難以逾越的深淵。
坐在書房的男人又是一宿未眠，面前的菸灰缸滿是菸蒂，他的眸子暗的沒有光彩，帶著陰沉的光。
前一段時間他可以用工作來遮掩，不會反覆去想自己的私生活。現在閒下來了，滿腦子都是她，何況昨天她那樣不管不顧的離開了陸家。
究竟是他留下的痕跡太多被發現了，還是這一切是早有預謀。
陸致遠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他是不是已經失去那個名叫葉臻的女人了？
爲什麼？他仍然愛她啊！只是因爲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所以她纔要離開，這些人……他分明就不曾在意過的。
至於那個孩子，陸致遠想起那孩子同他如出一轍的長相，那個孩子是他過去爲錯誤買下的賬單，不能扔下不管。
陸母進來的時候嚇了一跳，房間裡很暗，燈也沒開，外面的光線被簾子阻擋。
“媽……”陸致遠擡頭喊了一聲，聲音帶著啞意，眼睛裡俱是血絲。
“你怎麼弄成這樣！”陸母皺著眉看他，“還不快收拾收拾乾淨，去葉家看看。”
“您知道了。”知道我今天要去葉家。
“你是我兒子，我還不清楚你嗎？”陸母放下餐盤，將窗簾拉開，“昨晚上你爺爺那個語氣，我也不好說什麼。這事兒的確是你不對，居然連我也瞞進去了。要不是這孩子昨天晚上自己上門，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準備告訴我們了？”
陸致遠沒搭話，她嘆了口氣，“我很少管你的事情，現在想想，如果以前多拘束你一些，現在也不會鬧成這樣了。”
陸致遠耐心的聽她說完，“當年的事情，是我自己年輕不懂事。如果連這點也要賴您身上，那可真是笑話了。”
陸母欣慰，兒子這麼多年，一直是給她爭氣的。只是在感情這方面，心不穩。“當年你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文文弱弱的，偏偏一雙眼睛精明的很，看上去就不是好相與的。我同你說不行，奶奶也跟你說不行，就連你二嬸也刺了幾句。你是知道你二嬸的，她平常不會輕易說別人長短。”
“可你怎麼樣……”她想起那些混賬事情就來氣，“罷了，我也懶得再提。”
“只是阿臻……你不顧我們意願娶回來的媳婦兒，就這樣走了，沒的讓別人笑話。奶奶昨天就和我商量過了，你把人哄回來，哄不回來說到底也不關我們的事，日子總歸是你們自己過的。”
“至於昨天阿臻說的離婚，我也弄不清楚。如果是真的，你們既然離婚了，就不要再有牽扯……”
陸致遠道了一句，“離婚是她一時氣急，我並不同意。又怕她跟我鬧起來，弄得人盡皆知，這才簽了協議。”
陸母明瞭，“你這是想要反悔？”她搖了搖頭，“你媳婦兒什麼德行你還不知道，看著倒是斯文人。可你要是反悔了，她準想咬死你。”
“算了，你們的事情我不想管。你父親這個時候該醒了，我去看看他。”
陸母離開時最後看了他一眼，心裡也是心疼的。“禮品我都叫人準備好了，你換身衣服，吃完東西就去吧！”
……
這一覺睡得好極了，牀上的女人拉著被子蹭了蹭，舒服的不想起來。就這樣賴了十幾分鍾，意識回籠了。葉臻噌的一下躥起來，腦海中記憶翻滾，最後定格在威爾那雙漂亮的鳳眸裡。
天……她揉了一把頭髮就往外衝，連鞋子都顧不得穿，赤著腳跑了出去。
客廳裡，林好逑聽到聲音擡頭，兩個人面面相覷。
短暫的驚訝後，林好逑開口，“地震了還是咋地，你這麼急著跑出來？”
她把身上的貂皮大衣脫下來，臉上畫著誇張的煙燻妝還來不及卸，“廚房裡的粥不錯，蓮子裡面的芯都去掉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居然有這個耐心處理食材，都不像你。”
她半開玩笑的，葉臻愣愣的環顧了房子一圈。沙發上整整齊齊的，茶幾上也乾乾淨淨，空酒瓶都不見了，垃圾袋被換上了新的。空氣中也沒有任何飯菜的味道，陽光從外面灑進來，臺子上的花開得生機勃勃。
昨天……難道是夢麼？葉臻走到廚房，打開冰箱，不是夢，裡面的酒的的確確少了。她看到放在瓷鍋子熬好的粥，還有放在蒸屜上白白胖胖的包子，一時間不知說什麼纔好。
這個人，恐怕是掐好了時間走的，他貼心的讓葉臻無措了。
“怎麼，不是你做的麼？”林好逑端著碗走過來，評價道，“味道挺好，吃著也不像你做的。”
葉臻默然。
她走了幾步，湊近了，“臻啊，你昨天晚上不是帶男人來過夜了吧？”
葉臻將包子放到碟子裡，遞給林好逑，沒有否認。
林好逑瞪大了眼睛，難得沒有想問那個男人的長相。“膽子大了你，這回不怕陸致遠來要死要活了？”
她盛了粥到桌上，重重一放。“別提他，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他一次。”
“發生什麼事了？”
葉臻面無表情，“昨天晚上，有個七八歲大的男孩找上門了，那麼多人，整個陸家都知道。”
她沒說清楚，林好逑反應極快，倒吸一口冷氣，“臥槽，陸致遠私生子？！”
整個陸家的人都看見了？那是什麼，簡直就是往阿臻臉上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她噔的放下碗，趿拉著拖鞋就要往外衝。
“你幹嘛去？”葉臻喊她，“不準去！去了還要我給你弄回來。”她有些無力，“別去了，沒用的。反正我已經離婚了，以後會好的。”
林好逑換鞋子的動作頓了頓，她擡頭看葉臻，看她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不喜不怒，就和木偶人似的。
“阿臻……”她喚了她一句，還沒開口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煙燻妝頓時哭成了熊貓妝。
“你哭什麼，我都還沒哭……”
“我知道你不哭！”林好逑恨恨的抹了一把眼淚，吼得撕心裂肺，“我幫你哭還不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