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山皺眉，從椅子上爬起來，接話道：“豈止是這個，就連我今天告訴李婷關於李小玲死亡真相之後，她的一系列反應也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從頭至尾都是一個不知道真相的可憐姑娘。臨結束之時，當她回憶起那個馬克杯的事情，我還必須得對她千恩萬謝。”

夜初凝神，沉聲道：“青山，你有沒有發覺，我們現在在這幾起案件的調查上，已經被牽著鼻子走了。從方強那會兒開始，我們應著方強的話調查到了李小玲的案件，然後又就著李小玲的案件確認了兇器上的指紋，最後通過對宋渝的排查，曉得了在蜀都還有伍明媚這個死於非命的目擊者。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有一張大手在緩緩地往前推著，彷彿是一早就設定好的命運軌道，我們必須沿著這條軌道前行，如若出軌，就像無頭蒼蠅一般找不到方向。”

凝了凝神，夜初摸著下巴接著道：“回想起來，我認爲你最初懷疑宋渝有作案的嫌疑是十分明智的，這個人在案發之後天天和範可黏在一起，知曉了你和範可之間的聯繫，所以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引導著你們的偵查方向，透露出麥小超的案子可能和當年有關，總是說麥小超和方強兩個人的性情較之從前大有不同，而且說了不止一次。

只是當時你的心思根本就沒著重投放在範可身上，所以對於這種說辭不屑一顧，可是後來我到了渝都，而且還明確地表示會加入到案件的偵查當中，宋渝的提示就更加地密切。

到現在，李婷神一般地降臨，回憶起了李小玲當初還有一個從未露面的網友，而我們，又十分奇妙地找不到那個網友，甚至連李小玲的資料都已調查不到。”

“你的意思是，這些信息，都是他們故意透露出來的，就是爲了左右我們的視線？”

燕青山問得凌然，不太敢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

夜初皺眉思索著，冷靜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不盡然！我想應該他們低估了警方的能耐，也低估了你燕青山的痞子氣質，如果我們之前的調查都一直是在原地兜圈子的話，李婷完全沒有必要無端地說出這些話來。

我認爲，正是因爲之前對宋渝的突審生了效，讓他們自亂了陣腳，所以纔會有今天李婷隨著宋渝家屬前來，而後你們之間的那一番談話！”

燕青山摳摳腦袋，不解道：“你這到底是在誇我呢，還是在罵我呀？爲什麼我聽著你這話，感覺我應該高興呢？”

夜初笑笑：“你是應該感到高興的！

你順著李婷給出的線索往下查，自然是什麼都查不到，因爲時隔多年，很有可能李小玲和那個‘會飛的魚’兩個號碼都已經被清空資料回收，就算是警方有調取網絡信息的權利，但總得要人家有啊！

聽李婷的話裡前後邏輯縝密，我想，今天的談話當中，至少有一半

是真的，比如說李小玲的QQ號碼、‘會飛的魚’以及那個馬克杯，否則，她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就能騙過你燕青山！”

燕青山嗤笑：“你說的這幾樣都是如今只聞其聲不見其影的，就算是真的有個屁用！再說了，即便是我們找到了馬克杯，如果兇手早就已經將上面李小玲的指紋抹去，於我們而言，那也不過是個喝水的杯子，啥用沒有！一切，都只能還停留在猜測階段，我們拿兇手也沒辦法不是！”

“可是如果能肯定李小玲所說的渝都賓館這則信息有誤，那我們就可以忽略不計，就其給出的快遞訊息重新排查。

餘書競常年都呆在學校裡，如果馬克杯是寄給餘書競的，那就在學校附近進行梳理，用‘會飛的魚’和渝都賓館兩個設定條件進行排查；如果是宋渝的話，就更好辦了，在各大快遞公司以宋渝家裡的地址以及他學校的地址進行排查，總歸有信息出來。”

燕青山點點頭，開口道：“這樣一來，我們的排查性工作量也要小得多，有了具體的目標，想必應該會有結果出來的！行了，我得去做事了，你自便吧！”

“不會吧！燕青山你這個白眼狼，你把信息從我這兒過濾了一遍之後就卸磨殺驢啦？好歹給口水喝吧！”

夜初誇張地嚷嚷，擡腳擋在燕青山的面前不讓其離開。燕青山好笑，一把就把夜初那看似高大的身軀給撫開，沒有一點兒差錯地直接落回了椅子上，笑道：“跟個小媳婦兒似的，夜初你變娘了。”

說完，燕青山就邁著大步離開了辦公室，徑直朝著樓下的刑警辦公室走去，有了明確的區域鎖定，搞不好李婷給出的那兩個沒用的信息，會再度發揮功效也不一定。

帶著這樣的自信與得意心情，燕青山離開時的感覺跟他方纔回辦公室的感覺截然不同，可沒等他得意幾分鐘，就聽見背後的夜初站在門口大聲地呼喊道：“誒，青山，我忘了一件事！李婷當初在寄馬克杯來渝都的時候，餘書競是不是已經到渝都了呀？要是他那個時候還沒進渝都大學任助教怎麼辦？”

燕青山聞言一愣，腳下也一滯，頓時停了下來，當他回頭張望到夜初臉上的莞爾神情時才發覺，剛纔的那種可能性只不過是夜初的犯渾表現。瞬間明白過來的燕青山毫不留情，張嘴就從夜初叫道：“你個烏鴉嘴，從現在開始不準再開口說話！”

見到燕青山氣急敗壞地跨步離開，夜初才呵呵地笑出聲來，心中生出一絲絲舒坦的意味。

燕青山果真是個急脾氣，每次都只顧著他面前的事情，自己之前分明在電話裡跟他說過，自己請範可在做事情協助破案，可是自己都來了這麼久了，燕青山就只顧著和自己討論李婷的那些話，至於之前在電話裡提到的事情，他是一句也沒問。

夜初百無聊賴地在沙發上躺著，被燕青山就

像一陣風似的刮過之後，夜初突然感覺到一陣疲憊，一種身體快要被掏空的疲憊。

想著晚些時候燕青山應該還要回辦公室來帶著自己吃飯，夜初伸了伸懶腰，和衣就這麼躺在沙發上睡了，可是他沒想到，燕青山有了目標之後的幹勁之強大，強大到壓根兒就忘了還有夜初這麼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夜初一覺睡醒之後，發現居然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睡眼惺忪地從燕青山的辦公室裡出來，整個刑警隊在清晨時分顯得很是清靜，清靜到連一個人都沒有。夜初揉揉眼，在一樓的刑警辦公室門口仔細地朝裡面觀望著，發現這夥人心也太大了，人都走完了居然沒鎖門。也難怪，估計膽子再大的小偷也不會想要到這裡面來盜竊，更何況門口還赤條條地掛著渝都刑警大隊的招牌。

缺席了晚飯，又在燕青山沙發上窩了一晚上，夜初感覺自己的身心都像是被放空了一般，提不起精神不說，手腳還僵硬地不停使喚，連來著呼吸都有點兒不順暢。行屍走肉般地朝著大門口挪去，好在夜初的耳朵還好使，隔得老遠就聽見門衛亭裡的兩名值班人員在討論自己，言語當中盡是讚美和佩服之語，他倆竟雙雙以爲夜初是在隊里加班到天亮。

雖然他倆誇讚的理由不真實，但是誇讚的言語卻很好聽，至少，讓夜初很受用。

夜初笑嘻嘻地和兩人寒暄著，剛剛走出大門口就碰見了燕青山的車刺啦啦地朝大門口開來，後面還跟了一輛車，不消多猜夜初就知道，燕青山這架勢，多半又拉著他的人在前一天夜裡跑了個通宵，爲了這個案子，燕青山玩兒命了都已經。

果不其然，燕青山見著了大門口的夜初，吱一聲踩下剎車，見頭伸出車窗外，頂著兩個黑眼圈和一張可以烙餅的油臉，興奮地衝著夜初嚷嚷道：“喲！我說你小子行啊，昨天接受了我的教育，今天就能將覺悟提升到這個境界，這麼早就來隊裡候著，不錯啊！”

夜初翻翻白眼，繞過車頭靈活地坐上了燕青山的副駕駛，沉著臉開口道：“我這不是這麼早就過來候著你，而是我昨天晚上壓根兒就沒有離開！咱倆不是說好了晚上一塊兒吃飯嗎？我以爲你小子會記得，所以就在你辦公室的沙發上打了個盹，這下好嘛，這一覺就是一晚上，到了早上也沒見著你小子來叫我吃飯的影子，敢情你是把我給忘光光了呀！”

夜初如此一說，燕青山恍然大悟，摩挲著方向盤對著夜初嬉皮笑臉地辯解：“哎呀呀，你看看，我這不是事兒多了忙暈了頭麼？呵呵……怎麼地？今兒中午給補上？”

“得了吧你！我今兒中午還有範可要伺候呢！他雖然現實，可比你小子有良心多了，如今應該正乖乖地在爲我辦事呢！行了，趕緊進去，我一看你這神情就知道有收穫，快說來聽聽，免得到時候又是奪命追魂CALL打個不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