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柯,你怎麼了?”
許懷瑾發現了沐柯的異常,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在想什麼,臉上充滿著糾結之色。看他這樣子,許懷瑾以爲他出了什麼事,或是有哪裡不舒服,有些關心地問道。
這話引得如意也轉了頭看著他,臉上依舊平靜淡定,但是沐柯能看的出她的眼眸有著疑惑,彷彿在問發生了什麼事。
沐柯看著她們都看著自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搖頭道:“沒事,我只是想一些事不自覺放空了。”
至於是什麼事,他覺得還是不想說出來。他覺得都到這地步了,一開始還是他駕車拉著她們來的這個客棧,如此定都都定下了,突然反悔再換一個客棧的話,也太折騰了,她們現在如今也是要休息的時候。
於是,接下來在跟夥計去房間的途中,有了幾段對話。
“今天讓你勞累了,既然沒有發生什麼事的話,那就好。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吧,不必再守著我,這個客棧是你選擇的不是嗎?我相信你。今天第一天來到西州,我們都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力。今晚早點睡,今天一切都多虧了你,能有你在身邊做事,我很放心。果然沒有看錯人,你很優秀,能讓你在我身邊,是我的福氣。”
“不,能幫小姐做事是沐柯的福氣,畢竟我本來只是一介下人,卻得老爺賞識陪在小姐身邊,貼身保護小姐,實在是沐柯的福氣。”
“……是你本來做事勤快而優秀,如果你努力的話,自然能有出頭之日的時候。這也是遲早的事,你本就做事優秀,自然能得父親的常識。能得沐柯的貼身保護,是懷瑾有幸,相信父親也是這麼認爲的。”
“小姐,你說的讓我很惶恐。哪裡哪裡,是沐柯有幸,能得小姐和老爺的常識。能在這輩子遇上你和老爺,並且如此信任沐柯,是沐柯三生有幸。”
許懷瑾跟著夥計在前邊走,沐柯和如意揹著包袱跟在她後面,三人是距離並不離的很遠。聽見倆人不斷客套來客套去的話,如意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非常成功的背景板了。
真是非常客套的話,有意思嗎?如意心中有些想吐槽,沒看見前邊夥計走的越來越快了,像是不能忍這種話的樣子。
“……”許懷瑾也覺得這樣的話有些太客套無聊了,就不再多言了。果然她還是無法跟人熟悉的交流,無論是見了其它院內的下人,都是這般模樣,跟她搭話都是一副惶恐之樣。
在許府三年的時光,若問她跟從前的自己有什麼不同的話,時間就像是磨去了她的棱角,讓她變的愈發冷淡,也不知該如何跟人相處。儘管,她以前是活潑的,對待所有事物都像是心滿意足,她也不貪心,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不會要,也不會想得。
師父曾說她是無慾無貪,倒是比他還要更像隱世高人的心性,果然帶她回來沒錯,是學武的好苗子,雖能堅持,必有大成就,能在江湖上聞名遠揚。只是後來,師父的話又變了,說可惜她是女兒身
,心並不堅,難以堅持她的無慾無求的品性。
情之字,永遠是習武之人的大劫,尤其是她們這種自古有傳承的隱世門派。門派的子弟已經極少,在師父那一代就只剩下了幾個。好苗子難得,心性純粹的人更難得,師父的門派武功從來不會傳在心性極邪的人身上,免得爲禍世人。師父信命,不信人。
若有欺凌弱小無辜者,必殺之。
若同門相殘不留情面,必廢之。
永遠都不要做壞事,要對世間保持著一顆感恩的心。但是若是惡人,也不用手下留情,是否爲噁心中自有定義。不要憑著外表而認定一個人的品性,但也不要憑著一個人的內心而否定了他的品性。師父總是常常跟她說些大道理,他知道她對外面的世界好奇,以後也終有出去的一天,則總是跟她說著外面的道理。
她有時候聽不進去師父的話,現在想來,她似懂非懂,好像知道了些師父的苦心。
師父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一天會有這樣的日子到來?她會一個人生活在外面的世界,所以一定要她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
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個人不會陪在她的身邊,也不會與她攜手相伴遊歷天下。
師父啊,他殺了你,這算是同門相殘嗎?我是不是要爲你報仇?可是懷瑾如此無用,竟是下不了手,她也無法做到同門相殘,做不到像他那麼狠心。
她是不是該慶幸,他也許還對她有一些情分存在?才也沒有殺了她,才讓她如今離開。可是她離開了,又有什麼用,她一直想去外面看看,但卻不是用這種方式。
但他也許是看在師傅你的面子上,不讓你的傳承在我們這一代徒弟斷了傳承。畢竟他犯了門規,已經沒有資格再成爲你的徒弟,這也算是他對你的善心所在。
現在想來,有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以前師父跟他說話,總是大多會偷偷繞開她。
她對他有了情,師父並不太高興,這是不是知道他以後終有一天會棄下她。可她現在連山裡都回不去了,如果她對師父有感恩之情,對門派有責任的話,那麼她現在作爲唯一的天林劍法傳人,該按門規去處置墨錦,廢了他的武功,然後取了他的命以奠祭在地下的師父和無辜的人。
她做不到。師父是否早就看清了她一但動情,必多情一生的品性。不然怎麼到現在,她才發現以前跟她說的話,大多都是跟人相處的道理,都是外面的世界爲人之道。
懷瑾深呼吸一口,不知怎麼的她又想起了從前的事。可能是因爲感覺到自己又一個人了,不禁心境有些寂寞了起來了。
許府的存在已經入了她的心,那裡每天都很熱鬧,她不至於孤單。如今出門在外,這雖然也是她想要的,可是一但真的來臨後,就算她身邊跟著如意和沐柯,但是她跟他們不熟,雖然他們對她也處處細心,但那只是他們的職責,他們的話少的可憐。
本就不善言辭,她的周圍彷彿與客棧下面
的熱鬧格格不入。彷彿已是兩個世界,。那是她永遠再無法得到的東西,肆意的歡笑,或是與人毫無隔閡的喜笑顏開交談。
突然間,她想起了師父跟她說過,以前的她無慾無求,不生妄念,是個好苗子。她現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想得到什麼,但是能感覺到周圍的一切,卻像是在旁觀,這便是師父說的無慾無求吧。
她沒有繼續練天林劍法了,明明是那麼熟悉刻入骨子裡的招式,閉上眼都能淋漓盡致的發揮出它。現在卻陌生了起來,怎麼都練不好,可能它有一武是雙人劍法,她找不到人一起練了。
也可能是,她沒有劍了,常言劍如一命,對於學劍之人,劍就是第二個生命,不可丟棄,不可損傷。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她現在雖然還沒有到人劍合一的程度,但她已經也到了人劍一體,但她的劍早已還給了他,而且也是她從小用到大的劍,已經習慣了。
她這三年裡不是沒有試過用其它的劍,但是但她習慣了以前的劍,彷彿劍已經有了靈智,與她合了心。再用其它的劍,她就有一層隔膜存在,無法再施天林劍法。難道她以後要這樣一直下去嗎?讓門派武學傳承在她身上就此斷了,還是無法完成與師父的承諾。
許懷瑾的臉色一瞬間變的很難看,指尖忽然傳來了涼意,似乎有很遠的地方傳來了聲音,然後景象漸漸出現在眼前。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沒事吧,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進去休息一下?”
許懷瑾突然聽到了聲音,她認出了這個聲音,是沐柯的聲音。沐柯神色焦急的看著她,如意的臉上也有些擔心,許懷瑾突然發現,她正停在一個房間門外,她的手已經碰到了門壁,剛纔感覺到的涼意正是她觸碰到它的時候。
看見懷瑾似是回了神,沐柯的語氣有些著急,道:“小姐,你怎麼了?剛剛我們怎麼叫你都沒有迴應,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而且神色呆呆的還很奇怪,我們有些擔心你。小姐你是不是累了?不如進去休息吧?裡面就是你的房間。”
“沒事,我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有些出神,忘了自己在何處。”然而懷瑾心下有些驚疑,剛剛的一瞬間她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迷失在自己的想法裡,都感覺不到外界的動靜。
她連自己什麼時候都走到這裡來的都不清楚,好像身體就像不是由她自己控制一樣,她對於那時間的記憶幾近全無印象,這一認知讓她渾身驚出了冷汗。
這時候,有人經過她的面前,一陣微風從那人身上傳來,她的視線皆被白色的顏色所佔。
她擡起了頭,那人手上持著扇子,風就是從它那傳來,儘管只是很小的幾近讓人感覺不到的風。男人持著摺扇,正悠然給他自己搖著扇子,不在意的從她身前經過,看都不看她一眼。
好看的眼角像是瀲灩著微光,彎成了完美的弧線,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的心,在這一瞬間,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