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綜合醫院裡, 當真田家和鳳家成員全部趕到在門口不期而遇直直的衝到急救室門口的時候,就看見紅的刺眼的“手術中”的燈以及坐在門口扶椅上的窈窕卻低垂著頭的身影。
“父親,母親, 祖父!”真田蓮漪在看到來人時, 本來緊繃的還控制得住的情緒一下子接近崩潰, 眼淚“唰”的一下沿著清麗的面容滑落, “我…弦一郎他…”
“沒事, 沒事。弦一郎不會有事的。”真田和清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好孩子,別怕, 別怕…”
“蓮漪,別忘了你的身份!”鳳熙之咳了幾聲, 卻被真田信一郎瞪了一眼。
“都怪我,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心結解不開躲他那麼多天, 他也不會天天箱根東京兩頭跑,工作本來就繁重還充滿了一定的風險, 平時疲勞過度休息不夠,工作的時候…“都怪我,都怪我…”
喃喃自語讓在場的長輩們一陣心酸。
兩個人的隔閡他們一直看在眼裡,當初還是鳳蓮漪時雖然她沒有拒絕這門聯姻,而真田弦一郎那一邊自然是百般願意, 可是大家看他們相敬如賓不說, 更不提真田弦一郎對妻子百依百順照顧的無微不至, 而蓮漪這邊也有漸漸從非暴力不合作到軟化試著接受的跡象——他們想著總有一天這兩個小輩會好好的一起, 卻沒想到不知道爲什麼蓮漪突然因爲急怒攻心舊疾復發, 連一向工作至上都不顧了直接避居到了箱根,而真田弦一郎也沒有阻止卻仍然…他們原想這兩個孩子本來就那麼懂事早一點遲一點都會和好, 可卻沒想到會造成這樣的局面…
在今天早上的一出糾察案上,東京最高檢察院檢察官真田弦一郎遭到歹徒槍擊,不慎中彈,昏迷不醒,重傷送入醫院急救。
“好孩子,不怪你,是弦一郎自己不小心,不怪你,不怪你…”真田和清低聲安慰,鳳舞飛看著女兒憔悴蒼白的臉,不忍的別過臉靠在自己丈夫的肩膀上。
一陣寂靜的空氣突然被喧鬧聲劃開,迎面急匆匆的走過來一羣人,爲首的是一個高挑的藍髮帶著眼鏡的男子。
“鳳…蓮漪!你沒事吧?”帶著自己都沒注意的關切,男子停下了腳步,吩咐跟在後面的人先進去。
“侑士?”沒錯,這家醫院正是忍足家在東京的財產,而作爲醫院繼承人的忍足侑士已經從東京大學醫學院畢業,目前就職於這裡臨牀外科,“你…”
“你放心,我的父親和醫院裡最好的外科醫生全部進去了,真田他應該不會有問題。”記憶裡,女孩總是帶著淡然的表情氣定神閒從沒有過如今這種天完全塌下來自己卻沒意識到的表情…礙於長輩在場,忍足侑士只是輕輕頷首,隨即轉身就要進入急救室,卻被一隻無力的手拉住衣角。
“蓮漪?”忍足侑士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溫和情愫,卻讓在場的人愣了一下:畢竟,關西忍足家繼承人“花名在外”長袖善舞,卻沒有對除了朋友以外任何人露出這樣的耐心和真意的溫柔。
忍足侑士,和蓮漪,是很好的朋友吧?
“拜託了,侑士,求你。”無力的手垂了下來,忍足侑士即使沒有回頭也可以想象出來她蒼白的面容和卑微的懇求的表情。
不是的!那種表情,那種卑微,不應該出現在你身上!
你是冰帝的公主,站在頂端的帝姬殿下,應該是驕傲的,連骨頭裡都應該是驕傲的!
而不是爲了…居然…
“我,盡力。”垂在兩邊的手握了握,忍足侑士打開急救室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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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5個小時的手術搶救,急救室外的紅燈終於熄了,打開門,一羣醫生帶著疲憊的面容走了出來。
真田蓮漪完全沒有注意到其他人,只是視線一直膠在隨即推出的病牀的面色蒼白的男子身上。
“是的,胸口和肩膀各一顆子彈…”
“肩膀的子彈毫無大礙的取出來了,可是胸口那顆太靠近心臟…”
“雖然胸口那顆子彈出去來了,可是靠近心臟…”
“24小時危險期,現在送入觀察室…”
“醒來後要好好休養,短期內不能工作…”
“…”
醫生和家人的交談真田蓮漪完全沒注意,只是兩家人都鬆了一口氣,而鳳舞飛和真田和清一人一邊一左一右的護著真田蓮漪,齊齊的安慰她,“別擔心了,沒事了,沒事了…”
沒事了,沒事了…
弦一郎,他,沒事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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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弦一郎像是做了一個冗長卻痛苦的夢。
這個夢,從國中三年級開始。
上一刻還和自己在書店約會的少女,卻在下一刻自己主動提出了分手,然後她出國,他一個人繼續讀書一直等她,亦或者心裡在大一的時候就開始盤算著出國...
然後她回國,再一次相遇卻是兩家人可以安排的相親宴上…她差點成了自己的大嫂,卻在自己如同夢一樣的以爲不可實現的願望成了真——她作爲自己的妻子成爲了自己的家人。
雖然相敬如賓卻沒有舉案齊眉,兩個人之間總是存在著隔閡——他對她呵護備至百依百順,本來不理不踩的她也漸漸有了鬆動甚至有了接近的跡象,可是卻又被自己搞糟了。
他竟然逼得她舊疾復發,連工作都不管不顧直接避居。
他一次一次的去找她,換來的是一次一次的拒絕。
你到底想幹什麼?
真田弦一郎,我問你究竟想要什麼?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那些愚蠢可笑…都忘了吧!
好,好,真田弦一郎,你真狠…
…
不,不…
不…
“蓮漪!”猛地睜眼,真田弦一郎一個鯉魚打挺就要坐起來,胸口和肩膀的痛楚一陣一陣的傳來,讓他再一次軟倒在牀上。
這裡是…?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櫃子,白色的…
白色就要晃倒了他的眼。
“醒了?”沙啞卻帶著明顯驚喜的聲音低低的響了起來卻在寂靜的VIP病房裡顯得格外的明顯,緊接著就是一陣熟悉的咳嗽聲,“咳咳咳…”
努力將自己的眼睛睜大,不顧傷口的痛苦和身體的疲憊,真田弦一郎完全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麼?
夢裡那個對他冷淡以對的女子,他的妻子,此時一臉的病容,卻坐在病牀旁的椅子上,看著自己,帶著驚喜和不知所措,卻因爲情緒過於激動一直咳個不停。
“蓮…”他發現自己胸口和肩膀都被裹上了白色的紗布,卻隱隱的透出血絲,而想擡起手臂幫妻子拍拍後背順氣的力氣,他都沒有了…
“你醒了就好,我…我去叫醫生。”如同突然察覺一樣,面容消瘦不少的女子站了起來,匆匆的就要往外走,可是下一秒卻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進來幾個人。
“啊,小弦你醒了!”真田和清激動地撲了過來,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和清,冷靜下,”那是自己父親的淡定中極力掩飾的激動的聲音,“趕緊叫醫生,醫生。”
“我正要去…”
“傻孩子,忘了電鈴了?”鳳舞飛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弦一郎,沒事就好了…”
“咳咳…”竭力掩藏的咳嗽卻還是吸引了衆人的注意…
“小漪,現在弦一郎也醒了,你拖著病也不行,先去休息一下吧。”
“是啊,小弦這邊媽媽會照顧,你自己身體還沒好,先回去,別擔心。”說著,真田和清絮絮叨叨起來,也不管自己的小兒子,“你醒了就好,沒看見蓮漪那樣,拖著病一直守在你身邊,你直到現在才醒,她也一直沒休息…”本來還絮絮叨叨繼續著卻看到自己兒子疲憊卻強打著精神要聽下去的樣子,真田和清也停了下來,“醫生!醫生!我兒子醒了!”
一陣兵荒馬亂後,復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