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人進來了,躬身道:“將軍,小王妃吩咐的酒菜來了,現在上嗎?”
蘇將軍一聽還怔了怔,馬上又反應過來點頭道:“好,上來吧!”對大女兒的安排倒是滿意,正好,這樣乾巴巴的說話,也很不容易接近,一邊吃著喝著,一邊說,這樣容易把話題說開。
等盅、盞、碗、碟擺上來的時候,別說呂發目瞪口呆,就是將軍,心裡也著實的把有眼色的大女兒誇獎了一遍,笑著對呂發道:“公公你是好口福?。∵@一桌子全是江寧的名吃,就算是現在京城裡的皇上想吃了,都未必能一下子整的如此齊全!”
呂發看著也是眼花,笑著連連的點頭:“是啊是??!”說著看了看滿桌子的小碗小碟笑道:“這些餐具倒真的是小巧!”
蘇將軍哈哈笑起來:“這些是飯前開胃小菜!正餐還在後面呢!”
呂發不由的睜大了眼睛,桌上擺的碟碟碗碗不下二十來個,居然纔是飯前開胃的小菜!
“這幾道是金陵名吃,茄汁蝦球、清蒸雞脯、涼拌蘿蔔花?!闭糜辛嗽掝},蘇將軍就從開始介紹菜說起。
二十來道的開胃菜,呂發沒敢放開了吃,一樣嚐了嚐而已,生怕吃飽了,後面的正菜沒肚子吃了。接著是上正餐,頭一道是五香蛋、狀元豆配雨花茶;第二道是什錦菜包配如意燴滷幹,第三道是細沙包配糖藕粥。
端著架子,呂發偷眼學著蘇將軍,一板一眼的吃了這些。纔是正經的菜上來,配酒的菜。正中間的粉彩黃地梅雀大碗中,是江寧的名吃鹽水鴨,圍著的八個一模一樣的鬥彩鳳花大盤,裡面裝著秦淮水八鮮,煲仔魚丸、麻辣龍蝦、田螺燒老鵝等等,外面的又是八個一樣的粉彩花卉大碗,牛肉湯、麻油素乾絲、雞汁回滷幹、什錦豆腐澇等等。
呂方吃的滿嘴流油,連連點頭,一直道:“將軍說得對!您確實說得對,這些才就算是皇上想吃,三五天的準備,也未必能這樣齊全!”
蘇將軍笑著,少少的吃了些陪著。而放在呂發麪前的琺瑯彩壽山福盤中,是江寧赫赫有名的灌湯小籠包,呂發一個不剩的全吃了。
等吃了這頓飯,上了雨前茶,蘇將軍在提了喬相爺的時候,呂發就不打哈哈了,一臉神秘的道:“將軍您猜的沒錯,喬相爺最近真的很忙!”
蘇將軍‘哦’了一聲,沉吟了一下道:“想來是天天進宮?”
呂發點著頭:“沒錯!一點都沒錯!”他看了一眼門外面,然後笑著道:“不過,蘇將軍,我看了一下,小王爺……似乎是真沒興趣?”
蘇將軍急忙道:“非也非也!峻熙對這件事……怎麼就說呢,王爺屍骨未寒……”
呂發馬上明白了,點著頭:“哦,原來是這樣!那是咱家想多了……確實,這個時候想這個不合適?!?
蘇將軍笑著道:“所以只能我這個岳丈出面了。”說到這裡,咳嗽了一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呂發正摸不著頭腦,從門口進來了兩個下人,擡著個箱子,進來放在了屋子中間,對著呂發掀開了蓋。呂發登時就被裡面刺眼的黃色震得張大了嘴!蘇將軍假裝喝茶,一眼都沒有看呂發吃驚的神情。
下人馬上蓋上了箱子蓋,另一個下人走了進來,蘇將軍似乎是沒想到,奇怪的看著那個下人,下人走到了呂發跟前,笑著躬身道:“這裡是我們小王妃的一點意思,在呂公公家鄉買了一百頃地,這是地契?!闭f著雙手碰上一張輕飄飄的紙。
呂發驚奇都有些失態,急忙的站起來雙手去接,然後恍然反應過來,急忙又坐下,笑著接了過來,轉頭對蘇將軍:“孫將軍,小王妃……這怎麼好意思,您說說……”
蘇將軍心裡好笑,沈峻熙是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女兒倒是挺在乎!他笑著道:“小女也是知道公公大老遠的來了,峻熙一心都在喪事上,又傷心,怠慢了也是有的,這算是給你賠禮呢!”
一席話,將呂發說的連稱:“不敢不敢!”客氣了半天,才道:“將軍,咱家是個實在人,就跟您說實在話,您現在……得趕緊去京城!再叫他們在那邊蹦躂,這事還真難說了……”
蘇將軍沉吟了一下才道:“呂公公,這聖旨……”
呂公公馬上點頭道:“也是!這聖旨……反倒是起了個反作用……”
蘇將軍暫時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呂公公有點扛不住了,畢竟纔剛拿了人家那麼多東西,訕訕的道:“咱家回去了,倒是能拖一拖……不過,以喬相爺的勢力……咱家也不能……”
蘇將軍理解的點著頭:“是啊,喬相爺父子二人,在朝中也是呼風喚雨,倒是真不好當面得罪……沒關係的,呂公公能把我拖著,已經是很好了?!?
呂公公就趕緊的點了點頭:“是啊!確實是?。 彼约阂灿悬c不好意思,又道:“不過這件事上,皇上也自有考量?!?
蘇將軍又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呂公公,拖是最好拖著,不過你也別太爲難,別太勉強!皇上叫你來傳旨,應該是給我們這邊暗示呢!”
呂公公眨巴了一下眼睛,馬上恍然了,急忙點頭道:“放心放心!咱家絕不親口在皇上面前說……哈哈,這一點蘇將軍放心。”
蘇青笑著點頭:“是啊,幾位公公都是常年在皇上身邊的,自然是明白皇上的習慣?!?
話說到這裡,基本上該說的都說了,蘇將軍再和他閒聊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呂公公很高興的把他送到了門口。
此時已經是亥時了,蘇將軍也沒回王府,直接回了家。明天蘇沐勁就要開學了,還要早早的起來把他送到府學去呢。
本來蘇將軍進門就趕緊去蘇沐勁那邊,想看看他睡了沒,另外該收拾的東西收拾了沒有,還有,帶的依然是去年的丫鬟紅玉,他也要叮囑一些的。
誰知道來到這邊的時候,進院子就看見屋裡亮著燈,窗戶上人影走來走去的,似乎還不少人!蘇將軍急忙兩步上了臺階,看見丫鬟幾個都在堂屋,還有人正說著:“……紅玉你要是在蔫蔫乎乎的,小少爺你就命人打她!不用客氣!”
蘇沐勁的聲音很歡樂:“誰打?孫媽媽不去了,沒人打她?!?
屋裡登時就發出了一連串的笑聲,蘇將軍走了進去,堂屋裡的丫鬟們都沒有發現,倒是坐在裡屋,正拿著個什麼東西對著油燈看的一個丫鬟發現了,叫了一聲:“將軍!”
衆丫鬟全都回過頭來,慌得馬上低了頭行禮低聲問好,蘇將軍揹著手走了進去,這才發現,剛剛最先看到自己的,竟然是那個叫紀月娥的,手裡拿著是本書,緊張的站起來,下意識的就將書放在了身後藏起來,囁嚅的看著將軍。
蘇將軍倒想起來了,上一次將她呵斥走了,再也沒見,本來還想跟她說說,上次是誤會了……不過他一沒想到今天這麼突然的就見到了,怎麼說也沒想好,便揹著手過去坐在了椅子上。
丫鬟們就陸續的出去了,蘇沐勁跟著蘇將軍過來,叫道:“爹,您不是說,今天早點回來嗎……”走到了跟前,‘啊呀’叫了一聲:“好大的酒味啊!爹,你喝酒了?!”
蘇將軍‘嗯’了一聲,又咳嗽一聲。
那邊的紀月娥正不知所措,一聽忙道:“那我……奴婢去給您倒水。”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蘇將軍張了張嘴想說‘不用了’!但是又不知道用什麼語氣,一呆的時候,紀月娥已經急匆匆的走到了門口,正好跨出門檻,卻又突然想起來,小少爺的書還在自己手裡拿著呢!慌得轉過身來,急忙將書放在桌上,已經是漲的滿臉通紅了,急忙對蘇沐勁說了一句:“小少爺,您的書我放在這裡,一會兒別忘了收回去?!?
說著忙忙的出去了。
蘇將軍看她慌不擇路的樣子,倒覺著有些好笑,轉頭看蘇沐勁道:“你怎麼還不睡?明天能起來嗎?”
蘇沐勁一嚇,然後眨眨眼道:“您一直沒回來,兒子害怕明天您不去送我了?!?
蘇將軍搖搖頭道:“你現在倒學得滑頭起來!好了,洗漱了嗎?去睡吧?!?
蘇沐勁答應了一聲,趕緊去裡屋洗漱。
紀月娥出去找丫鬟給將軍上茶,誰知道剛剛在屋裡的幾個丫鬟此時竟然都找不到了,她聽見茶水間有聲音,於是趕緊過去,只看見紅玉和另一個丫鬟在盆裡倒水,紀月娥就不好意思再叫她們給將軍沏茶了。
想了想,只好自己進去將銅爐上的銅壺提下來,小心的沏了一壺茶,紅玉在旁邊笑著問道:“老爺想喝茶了?”
紀月娥忙點頭:“是啊……你們走的倒是快!”她解釋了一句,她也是做過丫鬟的人,知道其實這些丫鬟們心眼一點都不少!自己並不是府裡的丫鬟,卻在老爺回來之後,上趕著給他沏茶倒水的,就恐這幫丫鬟們又想多了!她輕笑著繼續道:“我在裡屋,都沒反應過來,你們竟全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