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峻熙病了的第四天。
早上起來換藥的時候,蘅哥兒就來了,專心的看著母親怎麼做的,然後非要親自動手把父親的另一隻腳也給包上。
沒有放藥,蘇沐涵也就不管他了,吩咐他一會兒給父親按摩一下手腳。
她自己去吩咐丫鬟熬了一碗稀粥,只把上面的清湯舀了一碗,過來準(zhǔn)備給沈峻熙喝一點。端了碗剛走到牀邊,就聽見丫鬟在外面稟報:“王妃,大老爺和大爺來了。”
蘇沐涵轉(zhuǎn)身就看見沈御醫(yī)和沈峻儒走了進來,忙迎到了堂屋:“大伯父,堂哥……”
沈御醫(yī)看到她手裡端著的碗道:“你是要給峻熙喝東西?”
蘇沐涵憂愁的點了點頭道:“是啊……想辦法叫他喝點,不然這樣幾天不吃不喝的,我怕他身子受不了。”
沈御醫(yī)搖頭道:“恐怕是喂不進去,撬開了嘴,喉嚨裡面進不去,反而嗆著他,萬一灌進了氣管,更是麻煩。”
蘇沐涵一聽,被嚇得趕緊將碗放下了,臉色蒼白的問:“那怎麼辦?他這樣不吃不喝……不吃也就算了,但是不喝水,會不會身體脫水……”
沈峻儒忙道:“弟妹不用太擔(dān)心,晚上泡澡就行了,水氣蒸一蒸,表皮皮膚也可以吸收,他現(xiàn)在也不動,身體裡的水分沒什麼消耗,泡澡就能維持幾天。”
聽他這樣說,蘇沐涵這才放心,點了點頭道:“那就行……”
沈御醫(yī)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去給沈峻熙診了脈,又檢查了一下手腳,看看眼白、舌苔,對旁邊站著的蘅哥兒道:“蘅哥兒,多給你爹揉揉手腳,搬搬他的身子。”
蘅哥兒點頭:“好,爺爺,我爹什麼時候醒過來?我還等著他給我抓蜻蜓呢,現(xiàn)在我們荷塘那邊的蜻蜓也好多啊。”
沈御醫(yī)就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很快,過幾天就能醒了……叫你爹到時候多抓幾隻,給你大伯家的哥哥也抓幾隻。”
蘅哥兒高興的點了點頭,沈峻儒過來也摸了摸他的頭道:“蘅哥兒這幾天做得很好,像個小男子漢。”
蘅哥兒得到了大伯的讚揚,更高興了,激動的臉都有些發(fā)紅,去看母親,見母親看著自己點頭,便高興的回身過去坐在了炕邊。
沈御醫(yī)低聲蘇沐涵道:“不用著急……我們看了那蜇人的馬蜂,那大夫說是很少見的一種,本來只在南方很熱的海南那邊有,不知道怎麼會在這邊出現(xiàn),不過他以前曾經(jīng)在那邊帶過,給那邊的山裡人看過,很多這樣的,他也看好過。應(yīng)該沒有大問題。”
蘇沐涵心中一喜,忙道:“真的……那樣的話就太好了。”
“只是我們也不太清楚,藥效什麼時候管用,峻熙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給他每天泡著澡,實在看他嘴脣或者皮膚太乾燥的話,就在屋裡煮茶、燒水,都可以,只要多一些蒸氣就行,好在現(xiàn)在是雨季,也不會太乾。”
蘇沐涵點頭:“好,知道了。”
“別的沒什麼,我剛剛查看了一下,還是和前幾天一樣,並沒有惡化。那大夫也說了,昏迷不一定是毒素太強,進了心臟,也可能是因爲(wèi)這種馬蜂的毒性裡有麻痹的東西……”
“麻痹?”
“一種草藥,咱們這邊沒有,從海上過來的草藥裡面,就有麻痹的作用,吃了之後渾身不能動。這種馬蜂的毒性裡也有。如果是因爲(wèi)這個的話,那就不像之前想的那麼嚴(yán)重。”沈御醫(yī)道。
蘇沐涵明白他的意思了,之前說過做好最壞的準(zhǔn)備……她忙點頭,更欣喜了:“這就好,這就好!”
“別擔(dān)心了,峻熙身體一直都很好,年輕力壯的,應(yīng)該能挺過來。”沈御醫(yī)說著,站起來道:“我們在去看看沐勁,沐勁已經(jīng)沒事了,吃了藥應(yīng)該是好了,今天去看看,若是沒事,就不用過去了。”
“沐勁全好了?那真的是太好了。”
沈峻儒點點頭:“所以,弟妹,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
蘇沐涵急忙點點頭:“好。”
父子兩個出去了,蘇沐涵一直把他們送到了二院門口,這纔回來。雖然這一次真把她嚇得夠嗆,不過還好,一開始就是最嚴(yán)重的情況,然後一直都在慢慢變好,沒有變的更糟糕,這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
進屋看到蘅哥兒,果然就在兢兢業(yè)業(yè)的給沈峻熙揉手揉腳。
蘇沐涵出去叫人,把茶爐子搬到內(nèi)室來,就在這裡煮茶燒水,熱氣呼呼的在屋裡冒著,雖然熱了一些,但是水氣果然足了很多。
她再去看沈峻熙的情況,沈峻熙嘴脣已經(jīng)很乾了,發(fā)白,嘴角有些裂痕,蘇沐涵又找了個小碗,倒了些喝的水,用小勺子舀了很少的一點,只一兩滴而已,在他的嘴脣上輕輕點著,一會兒,溼潤了一點,便放下。
外面?zhèn)鱽砹撕茌p的腳步聲,孫媽媽站在門口,輕聲問道:“王妃,您找奴婢?”
蘇沐涵點點頭,放下碗看了看,這才起身出來,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
孫媽媽也跟著過來站在了旁邊,有些奇怪的看著欲言又止的王妃,總感覺她……好像有話不好說一樣,斟酌的時間很長。
蘇沐涵確實覺著不好說,想了一會兒,才問道:“孫媽媽,這幾天忙不忙?三奶奶那邊有沒有什麼難辦的事情?”
孫媽媽搖頭:“還好,老王妃的喪事辦完了之後,就是收拾整理……二爺那邊的姨娘們這些天也都安靜著,沒什麼事。三奶奶做的也好,井井有條的。”
蘇沐涵點點頭,這纔看著她道:“孫媽媽,你常常和下人婆子們聊天,聽沒聽到些……不合適的閒話?說主子們的,不合適的一些話?”
孫媽媽聽得有些莫名其妙,頓了頓小心的問道:“王妃,您是想問什麼?關(guān)於誰的?”
“二爺,關(guān)於二爺?shù)模匠Qe說話的言談……有沒有太過不合適的地方?”蘇沐涵盯著孫媽媽道:“牽涉……我的?”
孫媽媽一鄂,然後立刻搖頭道:“沒有,這個肯定沒人傳。倒是過二爺和三奶奶吵過兩回架。”
這件事蘇沐涵知道,便沒有細問,點頭道:“沒有就好。”
孫媽媽輕聲道:“難道是二爺那邊說了什麼不合適的了?當(dāng)著您的面說的?您想叫奴婢怎麼做呢?”
蘇沐涵搖搖頭:“你不用做什麼……”她想了想,道:“是因爲(wèi)今天我去庫裡那邊,卻聽見了二爺背地裡說一些話……言語中對我用詞很隨便。當(dāng)時有下人子在,我擔(dān)心他一直都這樣,下人們也在就在偷偷議論,而咱們還一直都不知道。”
孫媽媽一聽全都明白了,忙道:“應(yīng)該之前沒有傳過這方面的閒話,奴婢是從來一丁點都沒有聽說過,您放心好了!奴婢今後也會注意的,誰要是說了什麼不合適的,奴婢會提醒他們的。”
蘇沐涵點頭:“這就行,還有,庫房那邊的事就不要過去問了,心裡有數(shù)行了,沒必要叫婆子知道。”
孫媽媽點頭:“奴婢省得。”
“沒事了,你去吧。”蘇沐涵揮揮手。
孫媽媽忙道:“二爺昨天罵三爺來著,王妃,這事您知道嗎?”
蘇沐涵搖頭:“不知道……”她皺眉道:“昨天難道又吵了?什麼時候?”
“是昨天中午的時候,二爺把三爺堵在了府門口,罵了三爺一頓,門房往裡回稟,稟到了奴婢這裡,奴婢去聽了一會兒……”
“爲(wèi)什麼吵起來?”
“不是吵,就是二爺直接的罵三爺,三爺一直沒有還嘴。”孫媽媽道:“二爺叫三爺管管三奶奶,說三奶奶對他格外的無禮,還叫三爺平常不要那麼囂張……什麼什麼的。”
蘇沐涵皺眉道:“王爺病倒的頭天晚上,在院門口就吵吵了幾句……前天你上前沒有?有人勸沒有?”
孫媽媽道:“沒有,哪有人敢勸,連侍衛(wèi)都躲得遠遠的。說是罵了足有一個時辰……奴婢也不是不想上前勸,只是二爺有時候……那脾氣上來了,不是我們奴婢能勸了的,何況,聽他罵說的那些話,就是因爲(wèi)頭天說三爺?shù)臅r候,三奶奶衝上去維護三爺,和二爺頂撞了兩句,二爺就惱火的很。”
蘇沐涵一聽也明白了,點頭道:“你擔(dān)心,要是上前勸了,平常二爺對你也很客氣,看你的面子可能當(dāng)時不吵了,不過轉(zhuǎn)過臉來,說不定又去找三爺撒氣……還跑到府門口,說明是要避開三奶奶。”
孫媽媽點頭:“確實啊!真的是如此。”
蘇沐涵想了一會兒,嘆口氣道:“我有種感覺……二爺是不是覺著王爺?shù)牟?yán)重了,他有些肆無忌憚?他是什麼人,大家都清楚,不過他到底想幹什麼,還是不知道。平常也就仗著王爺在,他格外懼怕王爺纔沒什麼事。若是無人管束,他能做出什麼事來……真不敢想。”
孫媽媽頓了頓,猶豫的道:“二爺……還敢做什麼事啊?”
蘇沐涵就冷笑:“本來我也覺著,他也就是脾氣差一點,心眼小一點,愛佔便宜不肯吃虧……小時候叫老王妃給教歪了,都是些小毛病而已。以前做的那些事,大部分也是老王妃做的,但是現(xiàn)在真覺著想的簡單了……他到底想幹什麼,有什麼野心,我想試試便知道了!”
孫媽媽有些愕然的道:“試試?怎麼是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