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有條件
再次回到馬車邊,看著自己的侍衛(wèi)有死有傷,還有滿地都是兇漢的屍體,扶萱後知後覺地生出恐懼。
謝湛將新?lián)Q的衣袍攏了攏,扣上腰間玉帶,邊聽石清彙報,邊將目光落在安靜坐在一旁的扶萱身上。
她面色蒼白、渾身輕抖,看起來是害怕極了。
“……逃走了十來個,都是去往的豫州方向。那花娘和婢女也已被害……”
石清的聲音不大不小,聽到此處,本沒有什麼情緒的謝湛神色微動,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謝湛確認(rèn)問:“死了?”
石清點頭道是。
天色已晚,天邊黑雲(yún)下壓,林間光線暗下,視線開始不太真切。
扶萱的侍衛(wèi)們整理好後,領(lǐng)隊的上前彙報損失,而後問:“公子,咱們是否要現(xiàn)下啓程?”
扶萱毫不猶豫,站起身,朝他點頭。
謝湛看她連站立都在腿軟,還擰著那股勁,要不知危險地往豫州衝,思忖一瞬,終是開了口:“扶萱,你過來。”
他連名帶姓喚她,喚地理所當(dāng)然又略有親暱,仿若她是他身旁隨侍,若是喚之前口中再“嘬嘬”兩聲,那便是跟喚他養(yǎng)的貓兒狗兒一般。
要說他何時開始不再喚她“扶女郎”,而是喚“扶萱”呢,事情還得回到上一次她遇險。
那次擊鞠賽上扶萱馬匹受驚,謝湛一著急,朝著扶萱脫口就喊了“扶萱,抱緊”。
大抵世間規(guī)則便是如此,兩人之間交往,但凡熟稔過一次,往後的熟稔便順理成章。
這不,連扶萱現(xiàn)下聽他這般喚她,都沒升起任何不適和意外。
她依言走過去。
謝湛緩緩起身,站直,右手捉起腰前的一串玉佩,拿在手中摩挲。
周圍的人識趣地退下,給兩個主子留出來空間。
待下人退到聽不到二人談話的地方,謝湛緩緩開口:“方纔那些人並非山匪,是豫州那處派來暗探的人馬。許是爲(wèi)你,許是爲(wèi)我,或者你我皆是,人還沒進豫州,便被有心人盯上了。你也看到了,他們個個身手了得,招招致命。豫州內(nèi)部,會比你預(yù)料之中複雜千萬重。即使這樣,你也要堅持去麼?”
謝湛的話使得扶萱又是驚訝,又是害怕。
驚訝於他怎就看出那些人的真實身份,害怕於他話中艱險。
但對他的問題,她果斷回道:“是!”
現(xiàn)在不進豫州,時間愈是往後,留給她查的證據(jù)會愈少,甚至,會被徹底磨滅,屆時,更是困難重重。
令她意外的是,謝湛未如她想象中那般,再次開口勸阻她,而是朝她道:“那你隨我走,我自會保護你。”
他的話甫一落,扶萱便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
這人突地不阻止她了,反而是要幫她,一時間,她都不知該驚喜,還是該猜忌。
她拿著假的戶籍文書,若被他逮去衙門,她可無法輕易脫身。
她的震驚還來不及收,謝湛又道:“但我有條件。她死了,我需要你扮成我身邊人。”
扶萱左右瞟了瞟,霎時反應(yīng)過來是哪個“她”,她激動地高聲問:“你讓我做一個花娘?”
謝湛不應(yīng)聲,垂下眸,濃密且長的眼睫遮住了他眼中情緒。
見他不語,扶萱不滿道:“你又不會行武,憑什麼說保護我?今日若不是我的袖箭,第一個兇漢就將我倆解決了。”
聽到這裡,謝湛嗤笑一聲。
這幫倒忙的,還有臉邀功。
瞧那滿臉嫌棄,還真當(dāng)他沒護她不成。
他開口:“我且問你,他砍了那麼多次,可有砍中你我一回?”
扶萱心中“咯噔”了聲,狐疑反問:“你什麼意思?”
謝湛不欲再隱瞞下去。
他認(rèn)真道:“謝少卿會武,周御史不會。周閱最大的愛好便是女人。若被人發(fā)現(xiàn)周御史身手了得,進了豫州,還如何裝?”
他這般直白地說話,扶萱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有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想冒出腦海,扶萱心腔“咚咚咚”地,跳成了如鼓在擂。
她確認(rèn)問:“掉到坡下去,是你故意的?所以,你現(xiàn)在是周閱?以御史身份,去豫州?且是爲(wèi)了……查案?”
謝湛點頭,“不錯。”
每個問題他都沒反駁,答案呼之欲出,扶萱緊張地嚥了咽口水,這才問出她最關(guān)心的問題:“案子,與家父有關(guān)?”
她緊張地看著謝湛,又期待他回答,又害怕他開口。
她生怕從他口中聽到“你想多了”這般使她失望的話。
謝湛沒等她煎熬太久,回她:“是。”
得到答案,扶萱終究沒能再繃住,愣了一瞬,而後“嗚”一聲,蹲地掩面,悽悽慘慘地哭了出來。
並非無人在意父親的冤屈。
並非無人在意伯父的慘死。
謝湛等她發(fā)泄,看她細(xì)肩顫抖,沒再張口。
她哭出來,比憋著不說好些。
扶萱哭夠後,吸著鼻子起身,看著謝湛認(rèn)真道:“可我學(xué)不來花娘。”
謝湛輕笑,“誰讓你學(xué)花娘了?”
他睜眼說瞎話,扶萱瞪他一眼,反駁道:“你方纔不是讓我扮她?”
“讓你扮身邊人,怎就是花娘了?”謝湛話語一本正經(jīng),眼中卻帶著戲謔。
光線昏暗,扶萱視力比不得謝湛,看不見他的眼神,被他話語一堵,一時啞住。
待沉默了幾息,她認(rèn)真道:“可是當(dāng)侍衛(wèi),我也不行啊。”
謝湛毫不懷疑,再讓她自顧自猜下去,她保準(zhǔn)連“是扮婢女麼?”都能問出口。
眼見著天色即將黑盡,幾人在夏日野獸最容易出沒的密林旁,潛在危險甚多,謝湛緊了緊手中玉佩,口中平平淡淡地吐出兩字:“愛妾。”
愛妾……?
扶萱一訝,本就大的雙目瞪地圓溜溜的。
謝湛沒再繼續(xù)與她交談,喚了石清過來,在石清幫助下,他極其緩慢地上了馬車。
扶萱還在怔忪中,就聽得馬車裡的人說:“萱萱,還不進來?”
新身份來地實在太快,扶萱一時半會還適應(yīng)不下。
可再是不諳世事,她也能想到,此刻要緊的,是早點離開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當(dāng)下,由不得自己猶豫和糾結(jié)下去,白白耗費衆(zhòng)人時辰。
更要緊的是,有查案經(jīng)驗豐富的謝少卿幫助,對於在豫州查證據(jù)只會有百利無一害。
爲(wèi)了真相,不就是裝個身份,她有什麼不敢的?
想及此,她一咬牙,牙縫裡擠了個“好”,彎腰進了謝湛的馬車。
謝湛早晚會爲(wèi)這個決定付出代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