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情況緊急,一方面凌蕭的身體不能在蒼山雪窟待太久,另一方面,即便靖琰想運功爲凌蕭驅寒,他又不能與凌蕭靠近太久,一旦絕情蠱發作,到時候一切都會脫離他的控制,是以,蘇津若三日未歸,他便唯有派人將凌蕭強行帶離了,只是,滄瀾宮那羣人都是死士,怕是連他的暗衛都無可奈何,是以,這一切竟是陷入了一場死局……
一日後,凌蕭一行人成功抵達蒼山,凌蕭下了馬車,對滄瀾宮的下屬們說道:“你們先去找一個合適的雪窟,只要容得下兩個人即可,不必太大,但不要太小。”
暗衛正欲領命而去,暗影便阻止道:“尊主,兩個人怎麼行?皇上那邊蘇大人勢必會陪同,而您,屬下亦是要寸步不離的。”
凌蕭見暗影這樣說,不想讓衆人起疑,便道:“那便按你的意思辦吧。”
暗影頷首,隨即朗聲道:“好,按五人的空間去找!”
衆人領命而去,凌蕭則站在蒼山之巔,遙望著萬里雲靄,心中,卻是難得的平靜……
蒼山雲海,彷彿遺世而立,這充盈著的空間,卻莫名訴說著寂寞,過往消散,愛也好,恨也罷,凌蕭忽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母妃曾說是爲使命,那她的使命又是什麼呢?是望風崖上的凌遲?是生產之夜死裡逃生?是妖嬈的悽絕一舞?還是……還是與靖琰的愛恨交織……
凌蕭不愛靖琰嗎?
當然愛,愛到全身上下的每個毛孔都恨不得聲嘶力竭地擁抱他。
凌蕭不恨靖琰嗎?
亦是恨的,恨他曾那樣狠心地將她所有的勇氣所有的堅持一點點磨光,恨他那樣無情地將她視如生命的自尊打碎碾壓。
凌蕭曾一萬次地慶幸,命運縱然從不曾善待她,卻終究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終究將靖琰帶到她面前,終究,還是給了她一場愛,可是現在,凌蕭終於知道,毀掉一個人是如此的艱難,上帝卻仍舊耐心不減,機關算盡,只爲,悔她生念!
她曾怨恨,
怨恨無論如何努力,都抓不住幸福,怨恨無論怎樣掙扎,都逃不脫黑暗,怨恨無論前世今生,都得不到愛……
可現在不了,凌蕭曾不在意生死,生也好,死也罷,但現在,她竟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她無法入睡,無法睜眼,她不知道她到底該怎麼活下去!
只要一入睡,華兒臨死前的那聲“媽咪”便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知道讓她從夢魘中哭喊而醒……
只要一睜眼,她便只覺現世多苦,空氣逼仄,彷彿要讓她生生窒息而死……
心冷,冷得幾乎感受不到痛,冷得不想有一絲絲的情緒,冷得,只想儘快做完這一切,迎接那解脫般的死亡……
這麼多天以來,凌蕭第一次的笑了,笑得悽絕,笑得絕望,卻就在此時,一件貂皮大氅被披上了她的肩頭,隨即便聽到一道溫柔的女聲:“姐姐,莫要自苦。”
是許柔可,凌蕭回頭,漠然地看向這個女子,卻只覺得可笑,“柔兒,你不回家去照顧你的母親,跟著我做什麼?”
“待姐姐將這邊的事情做完回到景臨,柔兒便回去。”許柔可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但自那日聽到凌蕭說要去陪華兒之後,她便害怕凌蕭會想不開。
凌蕭只盯著她,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地離開了。
許柔可望著凌蕭的背影,彷彿貂皮大氅都遮不住她的清瘦,許柔可雖不知凌蕭的身體狀況,卻分明感覺得到凌蕭的日漸虛弱,只是,凌蕭卻絲毫不顧及,還獨自跑來吹風。
其實凌蕭早已感受不到冷,再冷,又冷得過她的心嗎?呵……
滄瀾宮的人很快便尋到了合適的冰窟,凌蕭隨即便著手準備,先是處理了古樹根,蒼山絕地,氣溫低到零下,自然不用擔心樹根汁液會變質,隨後又作了一些應急措施的準備,包括解蠱之後靖琰的恢復工作,凌蕭都列好一張單子交給了暗影。
一天過去了,按說靖琰一行應該到了,卻始終不見影子……
許柔可跟著凌蕭忙來忙去,一
句話都不說,只這樣默默陪著她,暗影倒覺得這姑娘雖看著柔弱,卻不曾喊過一句苦,終於看不下去,趁許柔可獨自待著的時候,將自己的大氅割去下襬,披在了許柔可肩上,許柔可怔愣了一下,隨即俏臉一紅,暗影亦有些不好意思,正欲離開,便被許柔可叫住。
“這位大哥!請等一等。”
暗影停住腳步,卻不好意思回頭,只僵硬地問了一句,“姑娘還有什麼事嗎?”
“有件事情,我想,應該和大哥說一聲。”許柔可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暗影聞言,亦轉過身來,等著許柔可的下文。
“那日,我躲在暗處,聽到,聽到……”
“聽到什麼?!”暗影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終於還是追問了一句。
許柔可下定決心,道:“聽到蕭姐姐說,等救了皇上,就會去陪華兒。”
“什麼?!”暗影震驚,尊主想尋短見?!
“你可確定?”暗影嚴肅道。
許柔可想了想,道:“我確定沒有聽錯,但我不知道蕭姐姐是不是真的……”
未待許柔可說完,暗影便一個閃身,向山下掠去。
現在這種情況,他亦是不敢輕舉妄動,他這幾天看著尊主的樣子,亦是有些擔心的,卻不想尊主竟存了這樣的心思,唯今之計,只有通知皇上,讓他來拿主意了。
哪知只一下山,暗影便見到了停在山腳下的靖琰一行人,“皇上?!”
靖琰見暗影下山,有些尷尬,他莫不是蕭兒派來看催他們上山的吧?
卻不等靖琰開口,暗影便就地一跪,道:“皇上!尊主怕是有輕生之念!”
靖琰凝眸,看來他猜對了,“可是蕭兒出了什麼事?!”
暗影遞上凌蕭交給他的單子,道:“尊主若非有此念,又何必讓屬下轉交,只需親自照看即可啊!”
靖琰來不及看單子,便施展輕功上了山,管不了那麼多了,先見到她纔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