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少俠,”那姑娘拽住他的衣袖,聲音脆生生的,“可否幫我救個人?”
顧晚城停住腳步,一雙黑眸帶著些不悅,“救人?”
“對,”那姑娘額上有細細的汗滲出,纖白的手指往旁邊一指,道,“喏,就是他。我的醫館就在不遠處,不過我實在拖不動他,還請你幫幫忙。”說話的姑娘小臉白淨,點墨眼眸,身上的烏紗裙看起來有幾分古怪。
顧晚城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靠在牆根處,面色痛苦,身上有著隱隱約約的血跡。邊上不遠還站著一羣混混模樣的人,皆是鼻青臉腫,望過來的目光躲躲閃閃。
“你有本事教訓那羣人,自然也有本事把他帶回醫館。我還有事,告辭。”顧晚城微微蹙眉,他並不想管這種閒事,他心裡滿滿的都是不遠處試武大會的鼓聲。
眼見著顧晚城拔腿要走,烏紗裙姑娘一臉著急地攔在他身前,嚷嚷道,“你一個習武之人,怎麼連這點俠義心腸都沒有?”顧晚城一臉漠然地想要挪步繞開,她見狀索性張開了雙臂,耍賴似得擋住他的去路。顧晚城有些惱火,卻又不好在大庭廣衆之下和一個姑娘動手。
“你說我一個小姑娘,方纔揍了那幫混蛋,這會兒實在是沒力氣了,你竟忍心見死不救。這位少俠你生得這般俊朗,沒想到爲人卻如此冷漠。我看看你這樣子,是要參加試武大會去吧?吶,這各大門派的掌門收人不止看武藝,還看人品,你連……”
“好了,”顧晚城面色不佳地打斷她的話,“我幫就是了。”那姑娘沒完沒了地念唸叨叨,吵得他頭疼。顧晚城邁開大步朝那小乞丐走去,一把將他扛在了肩上,臉色淡漠地,“帶路。”
烏紗裙姑娘喜笑顏開,拍拍他的另一邊肩膀,“這纔對嘛。”
跟著她輕快的腳步,三人很快就到了她所說的醫館。顧晚城將肩上扛著的小乞丐放下,轉身就要走,袖子卻又一次被人扯住——“姑娘,我還有要事在身,請你鬆手。”顧晚城有些不耐煩。
那姑娘巧笑倩兮地望著他,眼裡光彩熠熠,“試武大會不乏一等一的高手,較量之間不慎受傷也是常有的事。你幫了我大忙,這藥送給你,就當作是答謝。”一隻白生生的手遞過一個小瓷瓶。
白衣的少年看了看她手上的那瓶藥,下巴倨傲地揚起,“無人能傷我。”
她不由分說地把小瓷瓶塞進他手裡,“哎呀,你這人怎麼這麼死腦筋呢,有備無患總是好的嘛。”她衝他友好地笑,眼裡光芒狡黠,“少俠慢走,祝你晉級順利。”
顧晚城握了握手心裡微涼的瓶子,轉身離去。
喬夕靠在自家醫館的門框邊,望著那遠去的白色衣角,嘴角揚起一個彎彎的弧度,“長相好看,身手也不俗,不知道今年哪個門派能有幸收了這位小少俠。”
——
試武大賽在震天的鼓聲里拉開了序幕;第一輪的比試中和顧晚城一組的是個使寬刀的青衣男子。
獵獵的風聲裡,顧晚城長劍斜指,站在青衣男子的對面。擂臺四周圍滿了湊熱鬧的看客,細碎嘈雜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江湖上流傳顧家傳人劍法精妙,身手不凡,我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依今日之見,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子。”青衣男子目帶挑釁,右手掄起刀朝顧晚城而來,腳步迅疾。那寬刀刀鋒凌厲,勢如破竹,看得四周的人不僅捏緊了心。可顧晚城只是不慌不忙地站在那裡,長指緊握配劍,黑眸沉靜如水。就在刀鋒迫近他衣襟時,顧晚城身形一晃,騰躍而起,長劍和寬刀撞在一起,繼而轉了個漂亮的劍花。青衣的男子還未回過神來,便覺得膝後一陣鈍痛,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
寬刀落地之時,顧晚城的長劍堪堪停在了他的脖頸上。錯愕之餘,他只記得那白衣身影如行雲流水;不過三招,他便落敗。
四周一時極靜,繼而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喝彩聲。白衣的少年收劍入鞘,眼神淡漠而輕蔑。
試武大會一連開了三天,顧晚城一路過關斬將,穩穩晉級到決賽,形形色色的對手都在他劍下敗相狼狽。顧晚城越發肯定,大會的桂冠必然是他囊中之物。
三天下來,還留在擂臺上的幾個,皆是各懷絕技的頂尖高手。顧晚城仍是一副神色淡然鎮靜的模樣,襯上他清俊的容貌,看起來頗有幾分傲然出塵的意味。
這輪和顧晚城對陣的,是個眉目良善的武僧。顧晚城劍術超然,比試之間卻不曾將人重創,總是點到爲止;而那僧人看似溫良,使得絕活卻是暗器,路數歹毒莫測;先前與他比試的參賽者都是受了重傷,被人擡下去的。
武僧笑吟吟地望著那道欣長的身影,立掌輕落在胸襟前,“早聞顧公子大名,今日終於得幸和顧公子切磋。”
顧晚城眉峰微挑,“少廢話。”他的長劍倏然出鞘,手腕微動,劍身寒光凜冽,帶著濃濃的殺氣。顧晚城雖說心氣傲,卻不曾輕敵;按這武僧先前的戰績來看,他的實力不容小覷。顧晚城舔了舔腮肉,眼神愈發冷冽,心底依然是那個肯定的聲音:“沒有人,可以贏過我。”
——兩道身影霎時交織在一起,長劍和飛鏢撞出火光銀花。兩人過了二十招時,顧晚城的肩上有了傷口;三十招時,有血順著顧晚城的手臂淌下;四十招時,白芒耀目的長劍哐當落地,劍法精妙無雙的顧家傳人,敗。
顧晚城步履踉蹌,手捂著胸口,臉上佈滿震驚和挫敗。
“顧公子,還請下場吧。”那武僧仍舊眉眼帶笑,只是眼角藏著嘲弄,語氣聽來也有幾分得意洋洋。武僧腳步微動,緩緩踱到顧晚城身邊,俯下身道:“聽說你揚言要當這試武大會的第一?嘖,真是不自量力。”僧履不動聲色地踩過劍身,像是踩碎少年所有的氣力與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