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想什麼?”
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似枕邊私語時呼出的暖氣的輕柔。
餘寧倏然轉身,那似鬼魅的女子,佇立在屋宇之下,陰霾一片,只能看見女子潔白的裙襬飄揚飛舞。
女子一身是被水浸過的,但是眼下卻是乾透的,甚是詭異。
餘寧凝神,目光一聚,冷言問道:“你到底是誰?”
女子聲音隨風撫過,柔柔的,輕輕的。
“你終於問我是誰了”言語一轉,慼慼然,“我是一顆芍藥花,沐雨迎陽,被人悉心撫養,可是這裡突然沒有人了,我就要枯萎了,公子救救我吧!”
“裝神弄鬼。”說完餘寧拔出劍。
還沒有等到餘寧到女子身邊,女子驚駭沒入陰暗中去,待餘寧找時,卻不見蹤跡。
凝神一看,草叢中有個好似被人折斷的芍藥枝蔓,沒有芍藥花。
餘寧冷哼一聲,道:“是真,是假又如何。”說話踏入草叢,將芍藥枝蔓踩得粉碎。
暗夜之中,一個白色身影從牆翻入,陶芷落地,避開瘋女人回來閣樓。
沒想到餘寧這樣鐵石心腸,不近女色。
陶芷暗暗懊惱,手指無意搓著裙襬,這衣衫,料子獨特,做得輕盈壁水,水珠落在上面,就像顆顆珠圓瓔珞般。
髮絲水滴脫落,貼臉,陶芷不適地擦乾水珠,隨後又陷入沉思中。
碧潭似的晴空,萬里無雲,碧色長空驛驛而去,與漫漫青草交相輝映,宛若一線,瞻望弗及,廊角勾回旁的玉蕊瓊花,似雪皎皎,呈成昨夜瀟瀟雨歇的露珠,晶瑩透亮,似美人副笄六珈,聘聘婷婷,在拂拂風中,飄逸生姿。
林少頃看著遠處撲閃撲閃的眨眼的露珠又似雙珥瓔珞。
耳環林少頃似乎想到了什麼,凝眸一聚,喚道:“全福元。”
全福元恭敬而立,回答:“大爺有什麼吩咐”
林少頃負手而立,說:“餘姚有喜,老夫人一高興賞了各房各院一些首飾,是誰被賞到了一對耳環”
全福元思索片刻,說:“回大爺,是陶主子陶芷。”
林少頃蹙眉,喃喃自語:“怎麼可能是她。”
那樣膽小的人,又怎麼面不改色殺死一頭熊,陶芷這三年一直婉靜近乎懦弱,在林少頃心底,他很不喜歡陶芷唯唯諾諾,甚至到了厭惡的地步。
全福元不知林少頃何意,只見林少頃沉思不悅,全福元又向下佝僂了身體,分外謹慎。
良久的安靜,赫然打破,林少頃又問道:“去叫她過來。”
全福元面色難色,額上汗珠溢出,吞吞吐吐道:“大爺,三夫人……好像被……老夫人關在慈雲齋去了。”
林少頃慍色,聲音卻似平常一般:“好大的膽子,這麼大的事,我竟然不知道。”
全福元心驚膽寒地跪在而上,說道:“大爺,奴才是想三夫人她……本就不受寵,況且老夫人說……”
“況且老夫人說不用將這芝麻大的消失小事告訴我,對吧!。”林少頃說道。
雖然林少頃的聲音輕飄飄,聽不見任何怒氣,但是全福元還是嚇得面無血色,顫巍巍地讓林少頃息怒。
林少頃一揮手,“罷了,如還有這樣的事發生,你自己知道會有什麼結果,下去吧。”
全福元聞言,如臨大赦般的退了出去。
晚雲收盡,淡淡的天空出現了一片琉璃的燁熠,玉盤微動,當空皓月,皎皎之色,覆蓋千里澄輝,銀裝素裹,似美人妝成淡淡鉛華,圓月浩大,清明得彷彿能看見素娥澹佇,丹桂參生。
林莫隱佇足良久,望著皓月,人人都貪戀廣寒宮的仙子,可是隻能望而嘆息,近在眼前,若是咫尺天涯。
“又再想什麼”餘寧從後而來,問道。
林莫隱凝月,促狹一笑,說道:“我在想廣寒宮的仙子,是不是真像別人說得那樣媛媛美色,又會不會月中獨舞,會不會淺唱低吟若能下月而來,豈不妙哉。”
餘寧負手向後,站在林莫隱身旁,一同和林莫隱望著皓月,毫不波瀾地說:“連仙子都可以調侃。小心她下月而來不是爲你歌舞,而是取你性命。”
林莫隱不屑一笑,說:“她若真下凡而來,我不要她獨舞,不要她歌唱,她也沒這個本事取走我的性命,我會做一個精緻牢籠將她囚禁,這樣我可以日日欣賞她的舞蹈,日日聽到她美妙的歌聲。她逃不走,跑不掉。”
餘寧難得挑眉,看了一眼林莫隱,說:“真是狂妄至極。”
林莫隱朗聲笑道,說:“一直如此。”
說完林莫隱轉身,端起桌上清酒,一飲而盡。
“新婚不久,你就讓新娘獨守空房。”餘寧依舊佇立如山。
林莫隱笑得燦爛,微闔迷離仰頭看向天空,說:“那又如何出不過出來散散心罷了。你不也是睡不著”
餘寧突然問道:“你相信有鬼怪之說麼”
林莫隱微愣,隨即說:“鬼神莫測,虛無縹緲之事,我不信。”
餘寧背過身軀,望著遠方燈火闌珊,說:“也對!你不會信,你叫嫦娥都能戲言,又怎麼會相信鬼神之說,我也不信。”
輕曼帷幔隨風漂浮,暗幽幽的燭光從房間溢出來,麝蠟冒出濃濃煙霧,香氣漸漸暾暾,隨風而過的是馨香盈路,似情人的手,情意綿綿招挽過往的行人。
餘寧止步不前,他酒意未退,微醺卻穩步,房中斷斷續續的歌聲,縹緲而來,隨著珠箔清脆作響,帷幔漂浮之間,恍然露出裡面銀屏,燭光淡弱,恍惚露出一個女子的身影。
餘寧凝眸,握緊手中長劍,緩緩走進,只見昨夜那晚的女子只露出側臉,睫毛彎月細長,酥肩微露,肩膀上露兩彎新月,肩上有個似蝶的胎記,暗紅,暗紅,似是血。身子被木桶擋住。
只見女子擡手,手中的水珠,宛若珍珠,顆顆滾落下來,漸在髮髻上,頸上,蜿蜒曲折,緩緩向下。
“妖孽。還在作怪!”餘寧冷聲道。
女子驚慌地轉過頭,將身子向下縮了縮,怯怯問道:“你毀了我的家,我如處可去,我也沒有去清寧居打擾你,所以我來到這個荒廢的院子,是你步步緊逼。我又在作什麼怪”
這廢院靠近清寧居,在餘寧回去的時候,聞見芳香,由廢院盈路而來,煞是詭異,餘寧是尋香而來。
女子燁燁眼眸,婉轉溢彩,又笑道:“難不成你想偷懶奴家洗澡,所以才說出冠冕當黃的理由。”
餘寧聞言,依舊面不改色,似是沒有聽到一樣,將手中的劍一揮,帶著涼透的寒風而過,勁風來襲,倏然巨大的木桶,應聲而裂,伴隨著女子驚乎,水花四漸,水澤猶如潮水一樣,即將撲上餘寧的衣角。
餘寧不動聲色地凌空一轉,落在乾淨的地面上。
與此同時,女子才木桶破裂的那一刻,將帷幔扯下,卷蓋在身上,這帷幔紗製作而成,如煙霧繚繞,隱隱約約之間,能看見女子婀娜曲線,一雙白皙無暇的玉腿,修長卷在帷幔中,雖是如此,但依舊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