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刻,她就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騰雲駕霧而來,俯視蒼生。
那是自己的妻子麼
林少頃冒出這個念頭。
盾牌不及人大,還是有三三兩兩的火箭見縫插針的從縫隙中飛過。
已經用不上她了,她的一箭是奪主帥的性命,可是已經打草驚蛇了,主帥也不會出現了。
陶芷轉身向城下走,那一把一把似是利劍的箭,從身邊擦肩而過,然而陶芷就像是沒有看見一樣,不慌不急,徐徐向前。
就連城牆下的蘇子陌都忍不住急呼道:“小心,小心。”
然而陶芷還是一意孤行,向前,好在平安無事,那些箭竟然沒有射中她。
林少頃看著面前的陶芷,問道:“爲什麼救我。”
陶芷坦然對上的眼眸,說道:“因爲我不想死。”
在場的人不由都驚訝起來。
只聽陶芷聲音,再度響起:“羣龍無首,你一死,軍心一泄,九死一生是必定的事了。但是,若你救了你,就有活命的機會。”
林少頃深深地看了陶芷,那是他第一次沒有帶著厭惡的眼神,兩人再無話可說,隨後林少頃同戰(zhàn)士們加入戰(zhàn)爭中。
人頭攢動,每個人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陶芷撫摸上自己的肚子,有那麼一刻她想過死,可是她不能連累肚子裡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她的娘拋棄她,讓她受此磨難,難道還要讓她再重蹈覆轍麼讓這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去死,連活的權利都沒有不,她要活著,好好的活著。
城牆外的廝殺聲響入雲霄,硝煙瀰漫,源源不斷的敵軍攻打城牆,這城是以板築雉堞之殷,井幹烽櫓之勤,格高五嶽,袤廣三墳,猶如斷崖,聳似長雲。即便是攻打,一時半刻,也不能突破而進。
烽火連續(xù)了兩天兩夜,終於蕭條,而援軍遲遲不來,所有的壯士雄心隨著時間推移,都再慢慢消耗。
硝煙暫時停歇,戰(zhàn)士們纔有喘息的機會,累到伏地而睡。
“戰(zhàn)火都瀰漫到這裡來了,爲什麼帝都還不派人來”蘇子陌說道。
剛剛說完這一句就聽到有人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水中有毒,水中有毒。”
林少頃和蘇子陌奪步出來,就看見到在地上的士兵,江啓正蹲在士兵那裡。
林少頃走到跟前問道:“怎麼回事”
那士兵面色發(fā)青,眼瞳無神,渙散。
江啓蹙眉道:“他中毒快請大夫。”
其他士兵聽了,趕緊離去。
“怎麼會中毒”林少頃環(huán)視四周,只見落在不遠處的一個碗,還盛著一點水,水是非常清澈的,在陽光下泛著點點光斑,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
蘇子陌說著林少頃的眼神望過去,也覺得異常,把碗端起來,聞了聞,卻聞不出絲毫的味道。
一霎那間,又有幾個士兵應聲而倒,抱著肚子叫苦不迭。
“到底怎麼回事”蘇子陌急道。
林少頃接過蘇子陌手中的碗,放在狗的面前,狗伸著脖子去舔,不一會兒,那隻狗同那些中毒的士兵一樣,腹痛不止,一個勁兒哀嚎。
“水中有毒,大家別喝水。”
剛剛起來喝水的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扔掉了碗。
江啓說道:“這水是從臨川河而來,難道他們在上游下了毒”
蘇子陌看著林少頃,說道:“他們想等到我們油盡燈枯的時候,不費吹灰之力將我們一舉殲滅。”
周圍的人聽到這句話,都竊竊私語起來。
林少頃眉頭皺得更深了,不悅地看了蘇子陌一眼,冷聲說道:“他們有本事再河裡下毒,可有本事再井裡下毒這幾口水足以等待帝都派人來平定叛論。”
周圍的士兵不由都閉上嘴巴。
毒性太強,大夫素手無策,那些中毒的士兵還是無藥可救,毒發(fā)生亡。
本是夏日炎炎,萬物翠綠,可是接連城牆的山上的樹枝枯萎泛黃,一片落敗的景象,這山叫雲霄山,只因爲山體之後是萬丈深淵,無人能攀爬,當初依山建城,不僅可以剩下一筆開銷,還可以用雲霄山作爲壁壘。
可是前些日子有人傳聞山中有寶,百姓進去挖山,沒有挖出來什麼寶物,倒是挖出來什麼黑水,一時所有的樹木花卉,枯萎的枯萎,凋謝的凋謝,當時城主還好好整治了那些散佈謠言的人。
那些死去的士兵已經草蓆蓋住,拖下去,讓他們的親人認領了。
每個人都愁眉苦臉之際,又看到遠處山頭冒出一縷青煙,由少積多,慢慢擴散,不一會兒“火龍”騰空躍起,冉冉爬去,搖首擺尾,吞噬著整片樹林。
眼看著“火龍”蜿蜒曲折蔓延開來,急速飛下山來,然而,營帳是靠近雲霄山的,那火焰必定蔓延到營帳。
江啓急聲吩咐道:“還去把軍營的東西搬出來。”
所有才如夢初醒,爭先恐後地向營帳涌入,踩踏的踩踏,擁擠的擁擠。
林少頃高聲呵斥道:“一部分人去救火,一部分人搬東西。”
突然滿天廝殺聲再度響起,一個士兵身負重傷,跌跌撞撞而來:“報,敵軍進攻,敵軍進攻。”
林少頃臉色一變,陰鷙的眸子射出兩道寒光,對著江啓說:“這裡一切叫給你。”
林少頃說完上了馬,蘇子陌道:“我也去。”
城牆固若金湯,粗大的木樁不斷撞擊著城門,從遠處來的火箭極速飛射,不斷有人從城牆下往下掉下來,城壁搭著雲梯,敵軍不斷上涌,被城牆上的士兵用巨石壓中,又像雨點一樣落下。
戰(zhàn)爭並沒有持續(xù)多久,又安然停下,林少頃他們又抵抗了這次進攻。
營救了傷兵,所有都累得精疲力盡,偏地坐著的士兵,鎧甲不似先前那麼光亮,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那個叫小李的士兵此刻就在人羣中,垂頭喪氣低著頭,烈日的陽光雖然臨時被搭得帳篷擋住,太騰騰的熱氣依然向著人面撲來,就好像生活在蒸籠之中,小李因爲天氣炎熱,又無水可喝,嘴脣都皸裂開了,泛著白皮合著腥黑的血液,長久的疲倦已經讓他耗費殆盡,無精打采地坐著。
忽然有隻手搭在他的肩上,小李擡起頭,陽光太刺眼,恍惚了一下才看清楚,原來是老魏。
“沒有想到你還活著。”小李有氣無力地說。
老魏並不生氣,嘿嘿地笑著,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想我死麼?”
小李聲音越來越小細若蚊聲:“和我們一起站崗的兄弟都戰(zhàn)死了。”
氣氛不對,老魏的笑容僵到臉上,良久才說道:“我們不是還活著好好的麼?是士兵總有戰(zhàn)死的那一刻,從我們從軍的時候,就應該明白了。”畢竟老魏要年長,所以看得開,然而一番卻不能讓小李不在難過。
小李說道:“我們會死,他們不會來了,都那麼天了,帝都還沒有派人來。”因爲懼怕而聲音顫抖,聲音不大不小卻非常清晰的傳蘇每一個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