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懷笑聽罷,擡眼看他,月琴這才又繼續(xù)說道:“公公說,這王府雖歷經(jīng)十幾年之久,但皇上一直令人精修養(yǎng)護(hù),不時,還會到這王府小坐片刻,爲(wèi)的就是有朝一日,等著公子你回來。”
月琴邊說,邊看向君懷笑。
然而君懷笑似乎並未爲(wèi)此所動。
“看來皇上喜歡這宅子?!本龖研﹄S口回道。
“公子這般認(rèn)爲(wèi)?”月琴不解了。
這話不管怎麼聽,都怎麼表現(xiàn)出皇帝是特別偏愛他的意思啊,愛屋及烏,喜歡這宅子,不就是喜歡君懷笑麼?
這可是君懷笑十幾年前的府邸。
君懷笑又何嘗不知這點,可是他說過,君心難測,若僅憑這點便以爲(wèi)皇帝對他是有何別的不同,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一些。
“若不然,你認(rèn)爲(wèi)還有何別的原因?”君懷笑反問,語氣與他的神情一樣,淡淡的,不帶情緒。
月琴怔怔,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畢竟他和君懷笑有十歲年齡之差,五歲跟在他身邊,那時的君懷笑已經(jīng)被流放在外,這府邸,月琴並未見過。
只是這十幾年,跟著君懷笑久了,瞭解了許多關(guān)於他的事,包括這座府邸。
當(dāng)然,這些東西,君懷笑是從未提及,也不屑提起這些前塵舊事的,但手下一些跟著君懷笑更久的,出生入死的,大家在一起時,也難免會有一些八卦,月琴自然也就聽來了。
說起來,這也是月琴第一次隨他回琉武,第一次踏足這片土地,只不過他沒想到,君懷笑比他想象中平靜淡得多。
“公子,屬下不知?!睌苛怂季w,月琴才老實回了一句。
君懷笑未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道:“對了,去白府送過信了?”
“是?!痹虑倩卮?。
“小姐可有捎話回來?”君懷笑又問。
“這……”月琴忽然吞吐起來。
他本來一直小心的避著這個問題,現(xiàn)在看來到底還是躲不過的。
君懷笑見他這般猶豫的樣子,不由蹙了蹙眉,這是他見過李公公之後,到現(xiàn)在唯一明顯的情緒反應(yīng)。
大概這會兒也只有季琳才能牽動他的情緒了。
“怎麼回事?”
“公子,小姐她……”月琴支吾出聲,隨即又道:“還是讓月影說吧?!闭f著,他轉(zhuǎn)身去了門外,喚了月影進(jìn)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事兒隱瞞是沒有任何意義,也是不敢隱瞞的。
月影進(jìn)來後,連看都不敢看君懷笑,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當(dāng)時的情景在腦子裡面艱難的回放了一遍。
……
嗯,事情……是這樣的!
月影一得到君懷笑的命令便第一時間去了白府。
說起來她自從上次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去過,實在不是她不願意去,雖然她是真不願意去,但她沒再去的原因是因爲(wèi)君懷笑沒有再讓她去的命令,所以便一直在暗中,未再現(xiàn)身。
她到的時候,季琳正在清涼的房間裡享受著各種時令水果。
“小姐,月影來了?!毕懔璩▓螅玖章犃T,愣了一下,才道:“讓她進(jìn)來!”
語氣可不太好。
兩人見面後,她剛喚了聲小姐,季琳便一顆葡萄朝她丟了過去。
“好你個月影啊,這麼長時間,你捨得出現(xiàn)了?”季琳那火藥筒子,你不點它它自己都能著。
更何況月影就是那根她等了很久的引線。
“小姐,公子讓我過來捎話的?!痹掠邦^一偏,躲開那顆葡萄,一板一眼的向季琳彙報。
季琳一聽“公子”二字,剛纔的火反而是變得更旺了一些。
但這次,她沒有再丟東西,而是挑了挑眉,一副自己聽錯了的樣子,然後作勢挖了挖耳朵,哂道:“啥?你剛纔說啥?誰讓你來捎話來著?”
月影見她這般不屑的神情,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又重複了一遍:“公子讓我過來捎話的?!?
“哦……”季琳故意拖長了音量,點了點頭,“公子啊,哪個公子?”
找不到君懷笑,她只好爲(wèi)難月影,反正在她看來,現(xiàn)在的月影跟君懷笑沒啥區(qū)別,主僕二人就是穿著一條褲子那種。
“小姐?!痹掠皩λ@態(tài)度真是不敢怒也不敢言,尤其是她這態(tài)度分明是針對君懷笑的。
“叫我也沒用,說,是哪個公子?最近我認(rèn)識的公子哥可多了,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是哪個?”季琳二郎腿一翹,眼一翻,一副姐就跟你裝到底的無賴樣。
反正她心裡這氣,今天要是不讓她消了,這個話題免談。
“是我家公子?!痹掠澳椭宰踊卮稹?
季琳漫不經(jīng)心遞了顆葡萄到嘴邊,手指一擠,嘴一吸,嫩甜冰涼的葡萄肉就骨碌一下進(jìn)了嘴裡。
好吃!
咽完葡萄,又回味了一下那股甜味兒之後,她才慢條期理的看了月影一眼。
那神情,就跟老佛爺看小宮女似的。
不屑的N次方。
“你家公子?姓啥名啥???”也許是積壓太久了,季琳這性子,真是不說還好,一說,她這擰巴勁兒就完全停不下來。
月影沉了沉氣,要不是看在她是主子的份上,她手裡的傢伙可真要飛出去了。
尤其是季琳那囂張傲慢的樣子,縱使淡定如她,她這心裡也不由有些煩躁了。
然而即使這樣,她仍然不得不耐著性子應(yīng)對。
“姓君,名懷笑?!睜?wèi)了順利開展後面的對話,月影忍著把這頭低了。
然而翻身路漫漫,在季琳面前,這輩子她都難了。
“哦……”季琳聽罷,恍然大悟般張了張嘴,“是他啊……”
“小姐?!痹掠皢舅?,心裡卻是忍不住一通暗罵。
你丫真是夠了啊,忍你很久了。
然而然並卵。
倒是一旁的香凌,聽著這來來回回的對話,尤其是季琳那副欠扁的模樣,她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最主要是,她家公子真是太可憐了,要知道季琳現(xiàn)在是這副態(tài)度的話,得鬱悶成什麼樣。
“小姐。”這次出聲的,是香凌。
“幹嘛?”季琳沒好氣,香凌也只能忍了忍,小聲道:“小姐,差不多就好了,你這般爲(wèi)難月影,扯這麼半天,你就真不想聽聽公子讓她捎了什麼話來嗎?”
你是不是豬啊?還真得理不饒人了。
口是心非到這種地步,簡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聽著香凌的話,月影下意識的朝她投來感激的目光。
畢竟再這麼被她胡攪蠻纏下去,她真是要崩潰了。
而香凌這麼一說,季琳心略微靜了一下。
於是斂了斂神,纔對月影道:“那你就說說吧,他叫你來捎什麼話了?是看我過得好不好,還是看我死沒死,還是怎樣?”後半句原本是可以不說的,可這嘴就那麼管不住,一說,就特麼一溜跟著跑出來了。
季琳有些懊惱,可說出來的話也收不回去。
月影更是無暇顧及她的話和態(tài)度了,看她能好好溝通了,這才道:“公子讓屬下過來告訴小姐,請小姐在白府再忍耐些時日,公子自會前來接小姐回府。”
月影恭聲彙報完,季琳聽罷,卻是氣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他就讓你來跟我說這個?”她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問了一句,試圖確定。
“是的小姐?!痹掠按_認(rèn)。
這一確認(rèn)可真是不得了了,季琳的小宇宙已經(jīng)到爆發(fā)邊緣了。
尼瑪,她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等來了月影,也等來了君懷笑的消息,即使不是親自來接他,至少也是讓月影帶她回去吧?
她都想好了,這次要是月影說要帶她一起回君府,她也不扭捏了,二話不說立馬收拾東西跟她走了,可現(xiàn)在是啥情況?
不是接她回去,而是要她繼續(xù)在白府待下去?
忍?
特麼的她忍不下去了好麼。
臥槽!??!
季琳心中千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而臉上,卻是一片風(fēng)平浪靜。
月影和香凌紛紛看著平靜的季琳,心裡卻都不由的緊了緊。
關(guān)於君懷笑的事,季琳可以說是一直都憋著一口氣,誰知道那口氣什麼時候就會爆發(fā)出來,比如現(xiàn)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泄口。
兩人自然小心翼翼。
不過就在二人緊張地觀察她的反應(yīng),甚至已經(jīng)開始盤算著怎麼應(yīng)對的時候,卻見季琳忽然咧嘴一笑,重新將身子坐正,道:“回去告訴你家公子,我現(xiàn)在很好,在白府衣食無憂,讓他不用擔(dān)心,也無所謂來不來接我了。更何況白公子人挺不錯的……”吧啦吧啦,接著就將白錦淵好一頓胡吹海誇,總之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已經(jīng)比不上白錦淵了。
月影和香凌聽得黑線連連的同時,也深深的感覺到了她體內(nèi)壓抑的洪荒之力。
好在那力並沒朝著她們使出來,不然真是難保自己是不是能夠招架得住。
只是看這情況,公子那裡,將來怕是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
只不過……那就不在她們關(guān)心的範(fàn)圍了。
公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二人在心裡默默爲(wèi)君懷笑祈禱了一發(fā)。
而房間裡面兩人正說著,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門外靜靜佇立的身影。
季琳方纔的一番話,來人隻字不漏聽在耳中,脣角不自覺的染上一抹笑意。
……
月影小心翼翼複述完見過季琳後的情景,君懷笑聽罷,目光微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