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式煙彙報的時候,他眉頭緊鎖,臉上的表情卻透出一股子恍然,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像他所預料的那般。
套路也無非就是栽贓陷害什麼的,只不過對於那些細節,南宮楓堯倒是有些意外。
當然,更讓他意外的是,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在南宮離心中,居然佔了那麼大的份量,僅僅因爲自己是他的威脅。
要說這天下吧,身爲皇子,沒想過,那是不可能的,這也是人之常情,然而怎麼得到這天下,也許最後結局都一樣,但方法卻不盡相同。
想到這些,南宮楓堯擡眼望向窗外,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一切都很美好,然而他的眼中,卻漸漸蒙上一層陰鬱。
往事如煙……
而另一邊,君懷笑的計劃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
只是豐神祭一件事情,這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事兒。
那件事原本與南宮離就脫不了干係,君懷笑這麼精明的人,又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牽制自己,反過來,倒是一個不錯的牽制別人的機會。
君懷笑纔不會這麼輕易放過這種機會。
他本可以不問此事,但誰讓南宮離動了季琳。
“公子,您如今與寧王聯手,東祈怎麼辦?您是打算放棄東祈了?”這一步棋,月琴還真是有點看不懂了。
君懷笑正專注的寫著什麼,並沒有因他方纔的彙報而受干擾,倒是這一句詢問,讓他筆鋒一頓,隨即又舞動起來,同時緩聲道:“兩者有何聯繫?”
他可以幫南宮楓堯,同樣也可以將他拽下來,只要他想,東祈這潭水,清還是濁,未必由得它自己。
他這一句,倒是把月琴問倒了。
怎麼沒有聯繫?
“寧王若登基做了皇帝,到時候,我們若再想對東祈動手,怕是沒那麼容易了。即便那時新帝登基,政權不穩,兵力不固,但比起眼下的形勢,如今不正是最好的時機?”月琴大膽分析,頓了幾秒又道:“更何況南晉與北炎正蠢蠢欲動,據說目標正是東祈。這難道不是我們坐收漁利的好時機?可公子……”後面的話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他說了這麼多,君懷笑自然也聽出了他的擔憂。
他還擔心得挺多。
君懷笑暗暗一笑,對月琴的分析不置可否。
但對他來說,現在和將來,並沒有太大的區別,然而南宮離這筆帳,是一定要跟他算清楚的。
“豆腐要吃,但要吃熱的,合自己的口味,半點都心急不得。”君懷笑繼續緩聲說道,手上的動作卻一直沒有停過。
“那公子當真要扶持寧王?”月琴又問。
哎喲公子哎,你確定你這樣真的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那南宮楓堯真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好麼。
這個你可是知道的呀!
公子,三思哎!
“我有說過?”君懷笑反問。
呃,好吧,你是沒說過,沒跟我說過。
“那這次聯手,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公子,我是真滴不明白好麼。
“月琴,你今日的話多了些。”君懷笑提醒他,語調平靜,並沒有什麼情緒,卻讓人莫名感到一絲壓迫。
月琴剛要低頭請罪,君懷笑卻停了手上的動作,將筆往旁邊的筆架上一擱,擡眼道:“若無好處,我怎會主動與寧王聯手,只是這好處麼,不可預估。”
他難得會這麼耐心說這些問題,月琴也是清楚的,所以突然覺得,君懷笑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可哪裡不一樣呢?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
但公子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自己的擔心確實有點多餘了。
而對君懷笑來說,這好處的確是不可預估的,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
君懷笑說完後,便拿起桌上的畫紙細細觀看起來。
畫上的人只有一個側臉,傾著身子趴在欄桿上,一手拿著魚食,一手正在將魚食扔向魚兒們,側臉上的笑容俏皮而可愛。
整幅畫每一筆都是一氣呵成的流暢,如行雲流水一般,沒有半點停頓的痕跡,畫上的人更是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青春氣息,讓人看罷便挪不開眼。
行筆和畫上的人,完全融合在一起,看著手中的畫,君懷笑臉上不自覺的染上一層淺笑,卻不知那笑是因爲自己精妙的行筆,還是因爲畫中的人。
反正在此刻的月琴眼中,君懷笑就是抽風了。
不過那是因爲他沒看到那畫上畫的是啥,當然,如果他看到了,也只會厭惡萬分。
所以還是別看了吧。
“公子,那接下來我們怎麼做?”月琴選擇性無視掉君懷笑的反常,問他。
君懷笑放下畫,道:“看看寧王需要什麼幫助,竭力協助他便是。”
既然選擇了幫他,那便毫無保留,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他是可以做到這樣的。
而正說著,門突然砰的一聲被人推開,聲音很大,看得出來人動作粗魯。
兩人同時將目光掃向來人,是雲染。
感覺用陰魂不散來形容她,真是一點不冤枉。
“君懷笑!”剛進門,雲染便怒氣衝衝朝他喊了一聲,月琴見狀,趕緊側身往邊上一靠,快速退了出去。
關上門,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看這樣子,公子是免不了要受一番耳朵折磨了。
果然,月琴剛一離開,雲染就憤然出聲:“君懷笑,你是不是瘋了?我本以爲你與寧王挑破關係倒也罷了,沒想到你竟然與他聯手?”這簡直比挑破關係還不能讓人容忍!
挑破關係大不了就是撕破臉,提前對東祈的計劃,可聯手就不一樣了,這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麼。
“雲兒,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君懷笑對雲染十分頭疼。
“與你有關的事,我怎麼能不關心?”雲染那個氣。
君懷笑暗歎一聲,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無法反駁的所謂關心,就是“我都是爲了你,爲了你好”。
“你若真的關心我,就安安份份的做好你自己。”君懷笑淡淡道,他的精力從來不想用在應付女人身上。
但云染不是別的女人,他對她,始終是有虧欠的。
又或者,是沒有到能讓他狠得下心的時候吧。
“君懷笑,我還要如何安份?”雲染斥問,“你對季琳那丫頭的事,我不聞不問,還不夠安份?可你現在是在拿自己的將來在開玩笑,你到底明不明白?”
他的將來?
君懷笑暗嘲,他還有將來麼?或許多年前,離開琉武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沒有將來了。
“我的將來只能由我自己說了算。”堅定嚴肅的語氣,讓雲染微微一怔。
一時間,她突然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君懷笑,他在想什麼,想做什麼,她通通看不懂。
又或者,自己從來沒有懂過。
“懷笑,我等了這麼久,景妃娘娘也一直在等你,所以我——”
“出去吧。”不等她說完,君懷笑便打斷她的話,語氣平靜,卻讓雲染說不出半個拒絕的字。
離開前,雲染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桌案上的那幅畫,儘管是倒視,但聰慧如她,加上女人獨有的敏感,想都不用想,她便看出是誰。
很顯然,不是自己。
她沒有餵魚的閒情雅緻。
離開君懷笑的房間後,雲染很快出了君府。
暗巷中,雲染對無雲一番吩咐。
……
無雲的消息反饋得很快,將君懷笑與南宮楓堯聯手的原因及目的一一彙報上來。
雲染氣得雙拳緊握,到底,還是因爲那個女人麼?
這個君懷笑,他究竟是爲了什麼,竟然甘願用自己的前途去冒這樣的風險。
雲染甚至在那麼一瞬間有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既然君懷笑與南宮楓堯聯手,那自己若是去找南宮離……
用力搖搖頭,不不不,不可以,她要對付的只是季琳而已,絕不能對君懷笑不利。
好不容易將這念頭壓了下去,她長長的吐了口氣。
……
南宮楓堯和君懷笑的合作終於收到了回報,很快,便傳來太子被軟禁的消息。
太子被軟禁?那是大事啊,而對他們兩人來說,也是一件喜事。
當然這個消息對外是封鎖的,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
南宮楓堯和君懷笑便是這少數幾人中的其中兩個。
“君兄,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你!”酒樓的包廂裡面,南宮楓堯舉杯,朝君懷笑敬道。
君懷笑勾勾脣角:“賢弟何必這般客氣,我不過是盡了綿薄之力,關鍵還是賢弟清者自清,真相自有大白之日。”一方面對自己的付出自我肯定,一方面也將南宮楓堯讚揚一番。
清者自清?
皇家的人與事,有幾個是能自清的。
“君兄太謙虛了,此次若不是有你從旁協助,憑我自己,怕真是有得一番勞神了。”南宮楓堯繼續笑道,言辭之間是真心實意的感謝。
他這人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口頭上的感謝,更沒必要吝嗇。
這次,與二人同聚的,還有南宮軒齊。
聽兩人你來我往客套個沒完,南宮軒齊不由插話進來。
“你們這是要客氣到何時?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今日,咱們只需好好慶祝便是。”說著,南宮軒齊亦向二人舉起酒杯,“來,敬二位!”
三人飲盡杯中酒,南宮楓堯放下酒杯,不由嘆道:“只是沒想到,太子竟這般視我爲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