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眉兒女士答應了國王的要求,且颯然離去的時候,羅索太子殿下剛從夢中醒來,他又夢見了鏡中的姑娘和簡易窩棚下的女子,她們都在風裡打著旋,像被刮上天空的旗幡。醒來時他的眼前一無所有,因而倍感失落,隨即從宮僕這裡聽到了廣場上所發生的事情,他便不顧一切的想去屋虎峽谷看看。
在破油布和老樹枝搭成的簡易窩棚下,他重逢了尚眉兒女士,她執著的趴在那裡就像從未曾離開過。他熱淚盈眶,緊緊握住她的手,期望能迎娶她回宮,成爲一位太子妃遠遠要比成爲一名廚師榮耀。但她卻搖頭拒絕,她說:我現在並不是爲了贏取國王的賞賜,也不是向嫉恨我的人證明我自己的實力,我只是在做一件讓自己保持清醒的事情,我來羅芭國的目的就是爲了完成我自己的理想,請你回到宮中耐心等待,我會以我的方式用風龍蛋來交換您的發椒。
太子聽她這一番沒頭腦的話很是抓狂,因爲他在同她表白的是自己的愛情,而不是什麼狗屁的理想,身爲太子不用有理想將來也是國王,一個廚子有天大的理想到頭來卻還是一個廚子。尚眉兒女士在窩棚中找回了自己的包裹,那裡面還有沒吃完的饅頭片和辣椒醬,饅頭已經像石頭一樣堅硬,但她往上頭啐了口水,弄糊了以後還是繼續在吃。這個粗鄙的舉動讓太子心中陣陣作嘔,忽然發現自己所謂的愛情不過是年少輕狂時的心血來潮。
但爲了證明自己不是一個輕浮的人,太子還是堅持留了下來,陪在尚眉兒女士身邊守候峽谷中的風暴。一天,兩天,三天……七天,太子每天睜開眼看見峽谷就想哭,直到最後他終於無法堅持下去,畢竟這個理想僅僅是她一個人的,並且他們相處的七
天看來,彼此間也沒有多少共同語言。於是太子決定先行回宮了,臨行前他最後一次詢問尚眉兒女士是否改變了心願。但她搖了搖頭,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她說:我不會改變心意,哪怕颶風的榨汁機將我打成一杯果漿。
這種情況下,太子的單戀宣告破滅,他扭頭離開,再也不想看這個峽谷一眼。
太子離開的當晚,風暴始終沒有出現,從地平線的左面走來另一個男子,他揹著沉重的行囊,是一個流浪的拓荒者。當他發現窩棚時,他就在旁邊坐下歇腳,並從行囊裡拿出生鏽的鍋鏟、粗麥粉、發澀的井水和偷來的雞蛋,儘管他準備了許多食材,但他並不精通烹飪,於是尚眉兒女士蓬頭垢面從窩棚中探出頭來,看見這個同樣被風沙折騰得狼狽不堪的男子,他們彼此嘿喲了一聲算是問候,隨即就像熟人一般促膝而坐,尚眉兒女士爲他做了一頓晚餐,他也與她分享了一半的食物,並品嚐到由她自制的辣椒醬。儘管拓荒者不諳廚藝,但他有非常發達的味覺,他對晚餐的評價誠懇又樸實,那就是兩個字,好吃。
巧的是拓荒者也姓羅,從雲夢澤國的鄉下來,因被地主搶去了土地而無家可歸,她問他要到哪裡去,他搖了搖頭,說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明確的目標,但他的理想是到一個自由的國度找到一塊肥沃的土地,再用雙手建設自己的家園。尚眉兒女士聽了很感動,她也向他傾訴了自己那有點孩子般天真的理想——以一個優秀廚師的身份,走在漫漫“獵食”的道路上,每一件收藏品都是一座無字的里程碑!
對自由國度的嚮往和純粹的爲理想而活在二人心間產生了一種強有默契的共鳴,雖然他們說的並不是一回事,但
他們卻都深深祝福了彼此並堅持對方的願望能夠實現。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拾荒者在峽谷逗留了下來,並用男人的生存智慧和力量搭起了一座更牢固的棚屋,他邀請她同住,並陪她一起守候峽谷中的風暴。
漏風時他加固房子,沒食物和水時他出去尋找,天冷了他架起篝火,他不善言辭,只是默默做著一些讓她覺得安全的事,這便是他對她最大的保護。
尚眉兒女士的報答,是用簡單的食材每晚挖苦心思做出很多花式的菜餚給他吃,因爲想的很辛苦,她有些睡眠不足而讓眼袋愈加明顯,有一天晚上,他就對她說了一句話,他說:你不用想的太多,做你最拿手的一種菜就好,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愛吃。
因爲這句話尚眉兒女士淚流滿面,覺得天下最好的知己不是善於揣測出他人的構思和理念,而是無條件的支持、守望和關注。
這以後暴風仍未出現,但尚眉兒女士與拓荒者之間卻萌生了一種偉大的情愫。他們一起等待著日出,一起攜手看著夕陽,彷彿把這座峽谷看上一萬萬年也不會發膩。再後來拓荒者覺得有必要爲自己將有的家庭製作一份族譜,他們充滿興致,要把兒子、孫子、重孫子的名字全都取掉。他們都沒有何等華麗的文采,甚至大字都不識滿一籮筐,但他們想爲孩子取一些響亮的名字,譬如他們假設未來若有一對雙胞胎降生,就用羅芭皇宮中的兩座宮殿命名,這兩個宮殿一座叫修元殿,一個叫鳳凰殿,分別有兩座高高的塔頂,幾乎沒有人可以攀爬上去打掃它,塔頂雖然上了年頭,卻一年比一年光亮發新,無論是白天和夜晚都閃耀著璀璨之光,人們都說那是國王的福德所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