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祥省古老的傳說中,有一座隨風而走的湖泊,名叫麥芽溏。傳說能夠遇見它並喝下湖水的人會獲得幸福。
我是時而被人當成廢物,時而被人當成天才的羅皇,剛纔我正站在麥芽溏湖邊,舀著湖水刷牙,在我刷牙後我才聽到那個傳說,當我聽明白時,整個湖早就被風吹走了……
如果不是住的偏遠,一大早停水又只有我一個人先醒了,我不會那麼巧的推開門就發現一座澄清的天降怪湖。爲了上學不遲到我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先取水刷牙洗臉了,其實我也有想到要煮一壺開水泡麪吃,但等我提著水壺出去時,湖已經不見了,所以……
“你是白癡啊!”金何在一把提著我的耳朵,一手舉著地圖,昨晚他聽新聞預報說今早麥芽溏會出現在天萍學院區域,便和許多同學一起從凌晨開始就在校園中四處搜尋湖水的蹤跡,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麥芽溏挑選了我。
“誰會一邊刷牙,一邊喝刷牙水呢?!當然全吐了……”我對手指。
“廢柴啊!”同學們此起彼伏的罵著。她們全都討厭我是有原因的,在不久前的期中考試上,我以一手漂亮的“厲眼蟾蜍馬拉盞野豬肉醬蓋澆飯”獲得優異成績,也成功的讓師生和嘉賓們食物中毒,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爲了讓大家儘早擺脫陰影,我暫時罵不還口,在此期間,有人乘機氣焰囂張,對我的態度也越發過分起來,這個人就是金何在同學,穿女裝比男裝更漂亮,見錢眼開,唯利是圖的花季少年。
“其實最近要在尚雲頓發生的事情有很多呢,有流星雨,有月亮馬戲團的巡迴演出,還有五陵知名魔術大師哈里路雅的演出,等等等等……區區一個麥芽溏算什麼?”角少爺捧著報紙,相當帥氣的現身,牙齒潔白髮亮,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少年偶像,他成功轉移了女生們的注意力,一起圍攏著他問長問短。
“麥芽溏耶!能得到幸福耶!”金何在一點也不死心,反覆聲明道。
“只有你這樣悲哀的人才渴望得到幸福……”一個古板的聲音響起,這就是一如往常只衷心於角少爺的豆子管家了,銀髮蒼蒼,穿著雪白筆挺的制服,是個健壯卻膽小的老頭。
“臭老頭!”何在低聲罵道。
“死猴子!”豆子管家迅速回應出他的綽號。
“不要叫我猴子!”何在抗議。
“哦呵呵,認命吧。”豆子管家掩面而笑。
於是我輕鬆脫險,真是嶄新的一天啊!極目遠眺,整齊劃一的天萍校舍在綠蔭環抱下,藍天碧影顯得格外風景如畫,軍閥一般的女校長,神出鬼沒的教導主任,超能力四人教師組,還有機器學監……一切都沒有改變,一切都還在繼續。
“皇上,早餐還是香腸煎蛋嗎?”校醫哈圖推了推眼鏡前來問話,這個蒼白、瘦削,深度近視眼又揹著秘密天使身份的男人,除了煮那兩道東西,在廚藝上便沒有任何特長,但他卻兼職當著我們的班主任,一個醫校出身的烹飪教師。
“好吧……”我嘆了口氣,除了香腸、蛋,其實我也沒學會做多少東西,我便跟著哈圖朝醫務室走去,那裡是我的教室,也是我們的簡易廚房。
角少爺成功遣散了尋找麥芽溏的女生們,帶著兩位僕人——豆子管家與何在,匆匆追上了我們。
“喂!你這個傢伙,麥芽溏是能夠讓人得到幸福的水啊!你應該爲了浪費它而懺悔!”何在喋喋不休的叫嚷著。
“那種東西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我找到的呢!”角少爺說罷瀟灑的一撣報紙,夾層處抖落出一張奇怪的皮革,上面畫有完全看不懂的各色圓圈與數字。他一手攬過我,讓我看這張東西。是什麼呢?大家聚攏到一起研究……
“好像是扭扭樂嘛!”哈圖道,“我讀大學時常玩這個遊戲。”
“扭扭樂?!這不是藏寶地圖嗎?”豆子管家道:“這可是我在校方專爲少爺提供的小公館裡打掃時,從閣樓上的古董花瓶中找到的呢,如果只是遊戲,幹嘛要藏在那裡?”
“你哪有打掃閣樓,是我打掃的好吧!圖也是我找到的,早說是扭扭樂了,你們偏不信!我說只有麥芽溏纔是本年度最值得關注的事!你們這些遲鈍的人!”何在說了一長溜話。
“閉嘴!猴子!”大家異口同聲道。
“如果只是單純的扭扭樂,那麼誰來解釋一下,爲何這張遊戲紙只有雜誌封面大小,並且在背面寫了那麼多奇怪的文字與符號呢?”角少爺說著將紙翻轉過來,果然有很多怪字,哈圖接過來仔細研究了一下,連他也不知道是什麼。
大家面面相覷,於是我舉手發言:“不如玩一下好了
,反正上課也沒啥可教的。”
“誒!有道理!”哈圖立即複議。
“有空哦,紙這麼小怎麼玩啊?!”何在抗議,大家便都轉向他,瞪大眼睛看著他。
“有沒有搞錯,想讓我把圖擴大?!”何在震驚了,但我們都點了點頭。
“你們就知道欺負我!”何在咽聲啜泣,哀怨的接過紙,跑去謄寫一份。很快他就將擴大版的遊戲紙交到我們手上,還頗得意的將紙翻來翻去道:“看,連後面的怪字也照原樣畫了一遍,是不是像複印一樣,其實我畫技很好的!從前我做假鈔的時候……”
“哦,你做假鈔!”大家頓時唾棄他。
“啊,啊,生活所迫,我沒有說過什麼!”何在忙捂住嘴。
不過我們才懶得管他,玩遊戲要緊。扭扭樂這種遊戲,就是一張畫有各色圓圈和數字的大紙,將它鋪在地上,然後大家挑選顏色和滾色子,對應後將手或腳踏進去。只要紙夠大,這個遊戲就可以多人同時進行,並且隨著遊戲的發展,大家的身體勢必爲了踩準顏色和數字來拗成各種形狀,所以扭扭樂單獨玩算是一種健身遊戲,多人玩呢還能促進集體互助精神和友誼……總之我們馬上玩了起來。
“紅三!藍七!綠五!好容易!”何在笑著將四肢扭來扭去,這個遊戲對他的橡膠體質來說,簡直易如反掌,而我們其他人早就像藤蔓一樣纏在一起,艱難的進行下一個步驟,這時何在卻輕鬆、得意的笑著,簡直欠扁。
“豆子管家你好重啊!”哈圖苦惱的喊著,因爲擲到不幸的數字,而恰好被豆子管家壓在身上,豆子管家則假裝沒有聽見。
“再玩一局不玩了吧。”角少爺也有自己的痛苦,何在爲了借道,毫不顧忌的將手臂伸長從他的兩腿之間穿過,因爲是在遊戲的原因,他也不能發怒。
“再一局啦,再一局!”何在臉正和我貼的很近,興奮的嚷著還要玩。
“那我拋完這把就結束吧,我也累了呢。”我調和道,然後奮力用食指彈了一下色子,因爲力道太小,僅讓色子滾動了一下,正好是一點。
“黃一……上頭沒有人,那我就得過去了,好吧。”此時我整個人後拱得像個山洞,只有腦袋可以勉強蹭過去,我玩了命的下腰,用力頂……努力,加油,還差一點點,這是遊戲精神!遊戲精神大於天!我頂!耶!
咚的一聲,隨即是噼嚦噼嚦嘀嘟嘀嘟的電子音……
呲啦……斷電了,雖然是白天,但這幢古老的校舍採光不好,醫務室內頓時變得像在陰天。
“哪兒發出來的聲音?!何在,是你放屁嗎?”哈圖問道。
“啊,那兩個字怎麼可以放在嘴上,太沒有教養了!”豆子管家訓斥道,雖然只是個陪讀,還是傭人的身份,但因爲這裡他最年長,所以偶爾也會以長輩的姿態說話。
“你才放屁!”何在立刻反駁道:“你放屁聲音纔是嘀嘟嘀嘟的!”
“你這個沒有教養的人!”哈圖馬上用豆子管家的話罵他。
“不對呀,遊戲結束了吧,爲什麼我們還保持著這個姿勢?!”角少爺問。
“對哦,收工吧。”何在搶先想收回手腳,但發現不能動,並且不止是他,我們似乎都被定住了,只要是接觸著紙張的身體部位,全像是長出了吸盤一樣牢牢的貼在上面。
“咦,好奇怪……”我覺得紙面在微微發燙。
噼嚦噼嚦嘀嘟嘀嘟,又是一連串的電子音,不知道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呲啦……天黑了。
“啊!!!!!!!!!!!!!!!!!!!!!!!!!!!!!!!!!!!!!!!!!!!!!!!!!!!!”到處都是尖叫聲。
“啊!!!!!!!!”何在也一陣狂叫。
“你,你幹嘛!”豆子管家很恐慌,但我們更恐慌。
“猴子,閉嘴!要是讓豆子管家變成大白獅,會把我們的骨頭都折斷的!”哈圖忙制止他。大家正因遊戲而緊密纏繞在一起,這樣的空間絕對不允許豆子管家變成大白獅擠在我們身上。
“哦,那我不叫了,我只是配合一下氣氛。奇怪誒,天怎麼黑了?!昨天預報有日蝕嗎?”何在很納悶。
“日蝕哪有這種速度?!”角少爺道。
“那是怎麼回事……”衆人不解。
“啊,啊,你們快看,紙在發亮耶!”臉朝下的豆子管家第一個發現,大家也隨即努力扭頭去看,因爲我是昂著頭,所以只有拼命翻白眼去感受頭底下的亮光。
紙真的是在發亮,愈來愈亮,而且很燙,大家都開始出汗。
“猴子,你用什麼紙畫的遊戲啊!!!”豆子管家怒了。
“就是複印室裡的紙啊!從一大摞裡抽出來的,怎麼可能是怪紙嘛!”何在也緊張起來。
可是噼嚦噼嚦嘀嘟嘀嘟聲又響起,我們都產生了相當不妙的預感,人人頭皮發麻。
只聽呲啦……
砰!
從紙面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光束,包圍我們,直衝天際。
“啊!!!!!!!!!!!!!!!!!!!!!!!!!!!!!!!!!!!!!!!!!!!!!!!!!!!!”我們失控的叫喊著,在白光中覺得自己像是被蒸熟的小籠包子,身體像被吹大待烤的肉鴨,大腦則是攪成泥的杏仁糊,不行了,不行了,這時候怎麼還可以想吃的!啊!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來告訴我們!救命吶!
“無知的……地球人……是你們在!召喚我們嗎?!”一個奇怪的聲音在天頂響起,沒有人回答它們。
“是你們在召喚我們嗎?!”它們又重複了一遍。
還是沒有任何人回答它們。
“有病哦!哪裡來的,不知所云。”當我們被白光衝擊得異常眩暈的時候,何在還掙扎著罵了一句。
“靠!問得就是你們這幾個扭曲在召喚符紙上的愚蠢的人類!一定要將如此挑戰極限的姿勢全拗出來,完成召喚儀式來呼叫我們嗎?!”外星人怒了。
挑戰極限的姿勢……拜託,有何在這個橡膠人,哪裡有他拗不出來的姿勢,外星人也夠無知的。
“看來你們都在昏沌的狀態呢,那就請上我們的飛船答話吧。”外星人說罷,白光頓時變得像股熱流,將還擰在一起的我們往上送去,直接穿過樓層與屋頂朝天空中升去。
“好丟臉,不少人在地面看著我們吶。”始終面朝下的哈圖說道,而我因爲昂著頭,最先看清了停在尚雲頓上空的那艘誇張的宇宙飛船,不免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果將尚雲頓比劃成拇指蓋這麼大,這艘飛船看來簡直有拳頭這麼大!黑漆漆,青颼颼,像是銅又像是石頭,搞不清是什麼材質,大大小小的光窗在那裡一開一合,光線一收一放……此情此景,看得人潸然淚下……
“哈圖,你能解釋一下爲什麼會有飛船嗎?”我咬牙切齒,我的意思是爲什麼天使和外星人可以同時存在?!難道天外不應該是除了天堂就是宇宙,二者只能選其一的嗎?!
“我怎麼知道哦!我負責的片區又不大!”哈圖據理力爭。
“什麼片區?”角少爺很迷惑,當然,除我以外,沒有人知道哈圖是天使的事情。
“皇上主人!你到哪裡去啊?!”遙遠地傳來乃鼎齋無稽客的聲音,他原本是天萍學院的美術老師,後來發現自己非人的身份而自暴自棄隱入山林當了一名野人,後來被哈圖與我所感化,並發現他原本是守護雲水鏡的神獸白螭,自此洗心革面跟隨了我,一起住在他的舊宅,湖濱小屋裡,他今天起晚了,所以不知道發生的一切,但叫我怎麼像他描述。
所以我回喊道:“別擔心我,我去去就來……”
誒,鬼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你們說外星人會吃掉我們嗎?!”何在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這白光升的好慢啊,莫非是觀光型的?!現在有多高?”哈圖問著,眼看一隻麻雀從身邊飛過。
“算了吧,是禍躲不過啊,不過沒想到的是,豆子管家這次表現的真好,完全沒有變身呢!”角少爺讚揚道。
何在便探長脖子去看看豆子管家,隨即罵了一聲:“靠,好什麼好,老頭已經暈過去了。”
誒……衆人無奈的嘆息。
只好再回到那個關鍵的話題。
“我想未必會吃我們吧,各個星球的飲食內容應該是不一樣的,嗯。”我認真思考並回答。
“偶爾嚐嚐鮮也沒什麼不好。”何在駁回。
“猴子,你很希望我們被它們吃掉嗎?”哈圖鄙視的罵他:“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好吧……”何在無語。
“既然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不如我們來唱首歌吧。”角少爺忽然提議。
“好呀,好呀,唱《青春在慢跑》,不不,唱《鮮花的海洋》!”何在複議。
“這兩孩子越來越缺心眼了……”哈圖無可奈何道,忽然微笑著說:“其實我最想唱《須彌山的雪》!”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忿忿道,但馬上,我便和這三個苦中作樂的人一道唱起歌來,“須彌山的雪啊……白花花,讓我想起了啊……初秋的絲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