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年禮

謝箏捏著筷子，不由往花廳方向打量。

那裡燈火通明的，映出幾人身影，是跟她們這裡不同的熱鬧。

可傅老太太的身子骨，還能堅持幾回團圓飯？

左媽媽說得對，中秋時，傅老太太的身體好了許多的，所有人都以爲她能一天天更精神，卻突然間又急劇轉下，入了臘月後，越發不好了。

上了年紀的人，大概就是如此吧。

謝箏沒有照顧過大限將至的老人，她的祖父母、外祖父母，早早就不在了。

而她的父母，原本還該是身強體壯的中年人。

謝箏沒有經驗，她看了眼徐媽媽，這位送走過婆母，定然比她有經驗。

捨不得，如何捨得？

思及此處，那香噴噴熱騰騰的鍋子，也沒有那麼好滋味了。

花廳裡，老太太靠坐著，含笑看著身邊的晚輩們。

箱籠擺在中屋裡，底下人收拾得差不多了。

陸毓衍頷首。

謝箏一面繫著雪褂子，一面從屋裡出來，擡頭就看到了神色凝重的陸毓衍。

沈氏鼻子一酸，也跟著掉眼淚，聲音喑啞與衆人商量：“趁著過年，要不要再讓老爺回來一趟？”

孩子還不滿週歲，因此這一趟回京，蕭玟也沒讓他們來，這會兒又是遺憾又是可惜，但更多的也是無奈。

“我來時遇見老大人了，老大人說，老太太大限到了。”陸毓衍道。

年紀大了，吃喝都不講究了，就覺得一家人坐滿了圓桌，就是最好的了，無論他們說什麼話題，都叫人歡心。

回到陸家，謝箏和陸毓衍前腳剛進了客房，後腳唐姨娘身邊的桂嬤嬤就到了。

沈氏擁著她，安慰道：“我們往好處想，好歹你已經回來了，這些時日能陪著老太太。”

衆人看在眼中，沈氏與蕭玟一道，讓人把傅老太太挪回了西暖閣裡。

蕭玟住的院子與延年堂不遠，方便她每日去看望傅老太太。

而陸培元和陸毓衍，衙門裡還未封印，明日一早要去點卯，便起身回陸家。

衙門裡封印，前後小一個月，明州與京城路途雖遠，但也不是趕不回來的。

陸毓衍垂眸看她。

蕭玟掩面，道：“從前總覺得時間還夠，今年不回京，明年也是一樣的，現在才曉得，時間不夠，真的不夠的……”

陸毓衍放下筷子，與一旁伺候的婆子道：“等老太太睡踏實了，請太太與姑太太過來。”

謝箏頷首，想打開看看，見陸培故飲了些酒，臉上透著疲乏，便沒有再多留著，起身告辭。

見蕭玟引著謝箏過來，婆子把趕忙把一包袱的東西遞了過來。

蕭玟兩夫妻的住處，沈氏已經安排好了。

她的孫兒，老太太的曾外孫兒，傅老太太還一眼都沒瞧過的。

蕭玟心裡很不好受。

往前迎了幾步，走到陸毓衍身邊，謝箏壓著聲兒道：“下午莫太醫過來，給老太太開了方子的。”

謝箏聞言，福身道了謝，以眼神向陸毓衍示意了，便隨蕭玟過去。

莫太醫把話都說透了，也沒有什麼好僥倖的了。

“夜裡吃了什麼？”陸毓衍捨不得看她如此，便岔開了話題。

她的心不由一緊，見其餘衆人亦是情緒不高，便猜到他們都在擔憂傅老太太的身體。

謝箏愕然，怔在了原地。

謝箏這纔回過神來，道：“和媽媽們吃鍋子呢。”

正說著話，蕭玟走過來，趁著四周無人注意他們，低聲與謝箏道：“快過年了，弟妹留在舊都，讓我給你捎些東西來，都收在我的箱籠裡，媽媽們應當是收拾妥當了，你隨我回去取了。”

屋裡頭霎時間就靜了下來，雖然都有所準備了，可聽太醫都這麼說，還是空落落的。

人都齊了，陸毓衍斂眉，把莫太醫的話轉述了一遍。

傅老太太聽了會兒，到底挨不住，身子骨有些乏了，閉著眼睛坐著打瞌睡。

沈氏咬著脣，道：“那我回頭就給老爺寫信，倒是舊都那裡，還是先別去報了，快過年了，別讓各府上老太爺、老太太們操心了。再說了，天寒地凍的，毓嵐和他媳婦帶著個孩子，趕路不易。”

妝匣精緻，木質光澤，雕刻精美，裡頭裝了一隻金鐲，一隻玉鐲，並幾對耳墜子，四根金銀簪子，還有南珠、珊瑚的串子，塞得滿滿當當的。

蕭玟沒忍住，低聲啜泣起來。

花廳裡散了，倒座房裡自然也收了。

退一步說，眼下不回來，等傅老太太真的過了，蕭柏也是要回京丁憂的。

若是春秋時，咬咬牙也就帶上了，可偏偏是冬日，大人一路上都受罪，何況小孩子？

事情就這般定下了，衆人也沒有再飲杯的興致，也就散了。

哪怕聽徐媽媽她們說了，但老太醫的話是不一樣的，那等於是生死簿，一點兒機會都要沒了。

傅老太太很快就睡沉了，沈氏與蕭玟從西暖閣退出來，就被請到了花廳裡。

“能早一天啓程，就早一天吧，也許能趕在之前抵京，再見上一面。”陸培元道。

謝箏怔了怔，難怪這包袱沉重，原來是擺了這麼多的好東西。

坐在轎子上，謝箏打開包袱看了眼，裡頭裝著的是個方方正正的妝匣。

坐在邊上的蕭臨聽見了，疑惑道：“怎麼？有事兒要說？”

蕭家角門外，陸毓衍等著謝箏。

小姑娘的臉頰紅通通的，說話時，有一股子淡淡的桂花酒香氣，聽聞了噩耗，整個人都懵得厲害，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要過年了，旁的年貨年禮的，我們下午進城時，就讓人送去陸府了，”蕭玟柔聲道，“就這一包袱東西，不好送過去，便由我保管著。”

花翹撇嘴，她總覺得這個桂嬤嬤看人陰測測的，又是唐姨娘那兒的人，便將人攔在了外頭：“夜都深了，媽媽怎麼過來了？”

“你們姑娘在裡頭吧？”桂嬤嬤拍了拍手中的錦盒，道，“從舊都裡送來的，冊子上寫著是給你們姑娘的，我們姨娘便要我送過來。”

桂嬤嬤笑得親切，花翹也不好說些不中聽的，轉身進去通傳了聲，出來請桂嬤嬤：“二爺也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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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剩下的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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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