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喜歡

謝箏笑著搖了搖頭。

她記得其實挺清楚的。

那天來給她插簪子的全福夫人是蕭玟，也就是傅老太太的長女、蕭嫺的姑母、陸毓衍的大伯孃。

陸家家底豐厚，送來的定禮樣樣都是好東西，宮裡的陸婕妤也添了不少。

謝箏打小偏愛玉石，對金銀器並不喜好，饒是那一箱好東西，她背後都嫌棄過。

比不上謝慕錦給陸毓衍的那塊紅玉。

這還真不是謝箏賭氣，紅玉稀缺，又是宮中賜下來、祖傳幾代的，金山銀山都比不得，何況幾樣首飾？

顧氏只好跟她說，給了自家姑爺又不是給了外人，過些年一樣回到謝箏手裡，有什麼捨不得的。

謝箏撅著嘴，自認“小氣鬼”。

當時哪裡想過，五年之後，一把火起，她的閨房燒得一乾二淨，當時她嫌棄得不要不要的定禮一件都沒剩下。

問了幾回，竟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孺慕謝慕錦長大的謝箏，自然也與尋常官家女兒不同，便是這份不同，讓陸毓衍覺得真實生動。

當時瞞著就瞞著了，如今都說開了，還不肯老實交代，難道她會笑話他嗎？

一面想，一面眼角眉梢都揚了起來，她是真的會笑的呀。

真是夠“寒磣”的，明明父母爲了她的嫁妝攢了好些年的，她沒有兄弟姐妹，父母的一切都要給她，春天時她還看見顧氏和老僕章家媽媽在整理嫁妝冊子……

陸家插手齊妃之死，未必能全身而退，到了那時候，陸家遭殃，謝箏還是會失了容身之所。

謝箏走得不快，陸毓衍遷就著她的步調，聽她說些鎮江城裡的事情，說謝慕錦辦過的案子，說顧氏誇過的酒肆茶莊。

這兩日要不是陸毓衍藉口案子尋她，她就出不得內院。

謝箏頷首，鳳眼一挑，追問道：“你是不是去過鎮江？”

見謝箏低落，陸毓衍知道她定然又想到父母了。

那兩人牽著手哩。

“不去想時倒也記不起來，”謝箏嘆息一聲，“一開始說就一股腦兒都涌出來了，挺想的，你說明日二十七，可今兒個是二十六呀，是斷七呀……也挺好的，咱們說明白了，他們在地底下也能心安了吧……”

謝箏應了一聲，略想了想，也沒掙開，由著陸毓衍牽著。

他心癢癢的，幾次想回過頭去偷看一眼，又怕叫陸毓衍逮個正著，只能強忍著，急得跟貓兒爪了一爪子似的。

這些事情，蕭嫺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謝箏抿脣，沉吟道，“讓我想想，也跟蕭姐姐商量商量。”

這是他作爲陸家的兒子、謝家的東牀，該做的該抗的。

真以爲他不說，她就猜不到了嗎？

松煙背身站在衚衕口，只聽見背後悉悉索索的動靜，自家爺與謝姑娘說了些什麼，他是一個字都沒聽見。

謝箏聞言愣怔，她此刻是蕭嫺的丫鬟，不住在蕭家，又要往哪裡去？

“出入不便，”陸毓衍緩緩道，“你連去寧國寺都不方便，更別說是回舊都和鎮江了。”

桃花眼沉沉湛湛，陸毓衍道：“你打算一直住在蕭家？”

早知如此，還攢什麼呀，不如和顧氏一道好吃好喝遊遍江南呢，蕭嫺在信上寫的明州風土人情景緻，顧氏好生嚮往的。

夜色再濃，還是叫他看得一清二楚，松煙暗悄悄想笑，爺這樣子叫夫人瞧見了，準樂壞了，要不是不能泄露了謝姑娘的身份，他都想修書一封，給夫人身邊的清苒姑娘，叫她說與夫人聽嘞。

兩年前，謝慕錦對他的寄望是哪怕謝家倒了，他也能護住謝箏，但他今日的答案，是違背了謝慕錦的意思的。

若是離開蕭府，與陸毓衍一道，她出行倒是方便許多。

謝慕錦和顧氏留給她的，就只有她胸口的那塊玉佩和陸毓衍腰間的紅玉了。

陸毓衍應了一聲。

謝慕錦才華橫溢，他比許多官場子弟灑脫，也比他們踏實真摯。

思及此處，謝箏的腦袋慢慢垂了下去。

好在，他的父親亦有執念，他能做的，就是讓父親的官途更穩，讓陸家的底氣更足，哪怕去觸碰那些不該碰的秘密，也能屹立不倒。

拍了拍謝箏的背，手掌握住她的手，陸毓衍道：“該回去了，夜深了，路不好走。”

陸毓衍和謝箏走在前頭，松煙不遠不近跟著，夜深人靜，走的又都是小衚衕，倒也沒遇見什麼人。

真真是虧大發了。

到了蕭家外頭，陸毓衍才鬆開，道：“明日一早，還要去殿下處說明案情，就不去打攪了。”

再往後說，傅老太太和沈氏正琢磨蕭嫺的婚事，等蕭嫺出閣的時候，她又要如何？

作爲丫鬟陪嫁過去不合適，留在蕭家內院裡也不合適……

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陸毓衍準是去過鎮江的，要不然，怎麼會認得她，怎麼會曉得她能騎馬，又怎麼會知道她的口味喜好？

前回去燕子村，松煙提起來過，陸毓衍出遠門時跟著的都是竹霧，竹霧去了好些地方，松煙沒說完就叫陸毓衍岔開了話，定然是他怕叫松煙說漏了嘴。

這會兒聽見腳步聲，他才轉過身去，快速瞄了一眼，趕緊低下了頭。

謝箏的心沉了沉。

並非她性情灑脫，受不得內院束縛，而是她也有想做的事情，去寧國寺拜訪正恩大師，回舊都向章家媽媽打聽狀況，給謝慕錦和顧氏磕頭上香……

陸毓衍握緊了謝箏的手，道：“定能心安的。”

陸毓衍只見過顧氏一回，對謝慕錦則更熟悉一些。

松煙敲了角門，謝箏懷揣著心事進了蕭府，走至半途，突又想起那問題來，不由跺了跺腳。

掌心溫暖，一掃秋夜涼意，反倒是熱乎乎的，就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

可陸毓衍更清楚謝箏的性子，那樣的容身之處，不是謝箏想要的，一旦有機會，她定是要弄清楚來龍去脈，而不是單純的活下去。

只這塊紅玉，因著給了陸毓衍，才得以保存下來。

這些不方便，她都是有數的。

得一人真心相待，足以叫人喜悅展顏。

她不能辜負，也不願辜負。

這樣的心情，大概就是喜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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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說，我希望明天不卡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