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帆又開始忙起來了。
畢業論文終稿還沒有寫完, 又接了葉茗安排的任務,簡直就是無縫銜接。
有時候他都不明白自己這麼拼是爲了什麼,周圍很多同學簽完三方後就徹底閒下來了, 在全國各地旅遊打卡, 畢竟這已經是學生生涯的最後一個暑假了, 工作以後再要有這麼大段的假期是不可能了。
不過忙也有忙的好, 這段時間他很少想起周昊。
五月初的時候, 他曾給周昊打過幾個電話,知道他已經回C市了。
他們偶爾會在微信上寒暄幾句,但每次提到見面的事情, 周昊總會以沉默迴應,搞得他完全沒轍。
林驚帆有時候根本不知道周昊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他似乎從來就沒有懂過周昊。
兩人的關係就一直這麼不尷不尬地保持著, 煩躁時林驚帆也曾想過就直接在微信上跟他攤牌算了。
直接跟他表白, 問他還願不願意給自己機會。
不管願不願意,給個準話就行, 別這麼拖著他了。
然而每次打完字,按下發送鍵的那一刻他總會猶豫,簡直快被逼瘋了。
他又覺得自己不愛周昊了。
小會議室裡,迭代會議召開完畢,林驚帆和一個測試聊八卦。
女孩分享了她之前的感情經歷, 林驚帆靜靜地聽著。
“其實吧”, 他聽完女孩的分享, 總結道, “我覺得, 越深情的人,其實就越渣。”
孟楠這時正好推門進來, 剛好聽到他說的這句話。
“呦,你這一聽就是有故事啊”,她坐在女測試的旁邊,八卦地眨了眨眼睛,“分享分享?”
一旁的女測試也期待地看過來。
林驚帆被他倆火熱的眼神快要看的莫名發虛,只好道:“好吧,那這得從頭講起。”
“等一下”,孟楠站起身,把會議室的門反鎖上,這纔回到座位上,朝他眨了眨眼睛,道:“說吧,洗耳恭聽。”
林驚帆暗贊她謹慎,清了清嗓子,開始講他最近的感情問題。
女測試是這個產品線和他搭檔的主測,兩人關係一直很好。
孟楠則因爲剛入職,被分到這個小組幫忙測試。兩個人因著曾經認識的緣分,相處起來總比普通的同事多幾分親近,也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因此講起故事來也完全沒有顧慮。
其實最近有件事一直困擾著他。
前段時間林驚帆在blued上認識了一個人,兩人在網上聊了幾次,彼此都感覺很聊得來,就私下見了一面。
林驚帆本來也沒想別的,就只是普通的一起吃個飯,誰知那人見面之後,當晚回到家就在blued上跟他表白了。
一開始林驚帆很堅定地拒絕了。
兩人最初聊天的時候,他就已經把自己跟周昊的事情告訴他了,也曾明確說過自己現在還忘不了“前任”,上blued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並沒有想找對象的意思。
可對方卻表示願意一直等他,陪伴他一直到他忘記周昊,接受他爲止。
男生真名叫陶蕭,比林驚帆大3歲,在一個建築院當設計師。
長相溫文儒雅,有種暖男的感覺。
兩人從那次面基之後一直保持著聯繫,陶蕭對林驚帆非常非常好。
每天下班會接他一起吃飯,週末會規劃好各種活動帶他去玩,甚至給臭臭都買了不少吃的玩的。
林驚帆忙工作時,他從不會打擾他。但是隻要他一個人的時候,陶蕭總會適時地出來,給予他最恰當的陪伴。
一開始林驚帆的態度還是很堅決的,他和周昊的事情尚未有結果,怎麼可以貿貿然再接受別人。
尤其想到和麥星澤那次衝動的後果,更讓他不敢輕易接受別人的示愛。
可和周昊的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每次他鼓起勇氣主動,得到的總是周昊沉默的退縮,這讓林驚帆實在覺得心力交瘁。
每當這個時候,陶蕭的溫柔和成熟總能填補他內心的空缺,漸漸的,林驚帆開始有些動搖了。
期末答辯那天,評委老師不是楊輝,而是軟院的另外幾個老師。
其中一個老師抓住他論文裡的一個點開始提問,林驚帆的畢業論文準備的還是很充分的,詳細地解釋了。
老師卻不知道是沒有聽明白還是怎麼,非得說林驚帆這塊用的算法是錯誤的。林驚帆沒有辦法,只好又重新解釋了一遍。
老師依舊不接受,就著這個點發散了很多內容,批評他做學術不嚴謹,連一個簡單的小知識點都解釋不清楚。
林驚帆一臉茫然,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兩人就這麼就著一個小問題,雞同鴨講了快五分鐘,林驚帆心態簡直都快爆炸了。
張昭和向甜坐在臺下,著急地不住給他比手勢,然而林驚帆的節奏已經被評委老師打亂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給老師講解自己這個模塊的實現邏輯。
最後評委老師放棄跟他溝通了,語氣很不好地說了句“你下去再好好研究研究吧”。
林驚帆一肚子悶火,但還記得答辯最基本的原則,不能跟評委老師起衝突,禮貌道了句謝,才轉身下臺。
一下去向甜和張昭就圍了上來。
“你剛剛講的沒問題”,向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評委老師沒理解你意思,他說的是另外一個東西,跟你的算法根本沒關係......”
“別難過,帆仔”,張昭道,“我剛聽旁邊同學說,這老師是研究加密解密的,根本不瞭解人工智能。估計自己問的問題太蠢了,下不來臺,故意給你使絆子。不管怎麼樣總算是答辯完了,沒事兒,開心點。”
林驚帆扯了扯嘴角,含笑告別了幾個朋友,走在出校門的路上,莫名地就覺得特別委屈。
如果是因爲他自己的原因被評委老師問住,那是他活該。可是他的論文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懟,真的讓人很不爽。
一輩子就這麼一次的畢業答辯被搞成這樣,林驚帆心情簡直糟糕到了極點。
他給周昊打了個電話,對方沒有接。
林驚帆不死心,又打了一個電話出去,依舊沒人接。
林驚帆紅著眼睛,正準備撥打第三次。
就在這個時候,陶蕭突然給他打了個電話。
林驚帆就在那一瞬間徹底被觸動到了。
“你答應他了?”孟楠問。
“嗯”,林驚帆點點頭,“上個月在一起的。”
“那不是挺好的嘛”,女測試道,“你爲什麼說,‘越是深情的人就越渣’?”
“因爲我發現我還是愛我‘前任’”,林驚帆說,“我們之間的問題從根本上就沒有解決。”
“我能不能弱弱地提個問”,孟楠忽然舉起了手,朝林驚帆曖昧地眨了眨眼,“你說的前任和現任......”
“是boy or girl?”
女測試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又震驚地看向林驚帆。
林驚帆卻沒有絲毫震驚,放鬆地靠在椅背上,瞭然地笑:“我就知道你想問這個,就是你想的那樣。”
“是boy”,他放鬆地說,“你早就看出來了吧。”
“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孟楠說,“就這麼覺得了。”
“前任是跟我們一起旅遊的那個嗎?”
“不是他”,林驚帆說,“那個是前前任,我靠,這麼一說顯得我好花心啊。”
女測試在一旁聽著他倆的對話,半天沒反應過來,半晌才半張著嘴巴,震驚地說:“你說的都是真的,帆仔?”
“你猜啊”,林驚帆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繼續講吧。”
跟陶蕭在一起地生活變得很簡單。
陶蕭是一個很成熟也很浪漫的人,他會把兩個人之間的所有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不讓林驚帆操任何的心。
甚至連他們感情的節奏都把握的十分到位,什麼時候牽手,什麼時候親吻,都非常的順其自然,不會讓林驚帆有任何不適。
交往一個月的時候,陶蕭提出了同居的想法。
兩人都是成年人了,又都已經步入了社會,這樣的要求再正常不過,當晚在飯桌上林驚帆沒多猶豫就答應了。
商量好等到週末的時候,陶蕭就搬過來。
然而就在他答應同居的當晚,凌晨一點多的時候,周昊忽然打來了一個電話。
林驚帆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時,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這段時間他刻意地不去想他,也刻意不去糾結兩人之前那不算開始的開始和不算結束的結束。
可當在這個時間點看到他的電話時,他還是忍不住心裡一顫。
“喂......”,聽筒裡傳來的卻不是周昊的聲音,而是一道陌生的男聲,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請問您是......小太陽嗎?”
林驚帆:???
什麼東西?
林驚帆剛想說不是,忽而意識道那可能是周昊給他的備註,便含糊地應了一聲,問:“請問你是?”
“哦,這裡是邁阿密酒吧,你朋友在這裡喝醉了,請問您現在方便來接一下人嗎,我們要打烊了。”
林驚帆:......
林驚帆趕到酒吧的時候已經快兩點了,店員們正在打掃衛生,周昊趴在吧檯上,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
“您就是小太陽嗎?”店員見到他宛如見到了救星,引他到周昊身邊,說:“這位先生十點多的時候就一個人來了,連續點了八杯長島冰茶,一句話也不說,就坐著一直喝。”
林驚帆一湊近就聞到一股酒味,不由皺起了眉頭,推了一把他的肩膀,道:“周昊?”
“已經醉過去了”,店員道,“一點多那會兒一直叫不醒,也沒有人來接。我們同事沒有辦法,只好按著他的手指解了指紋鎖,找了最近一次的通話記錄撥了出去,謝天謝地是個認識的人,不然還得繼續打。”
“賬結了嗎?”林驚帆看了眼吧檯上的空酒杯。
“還沒有”,店員放下手中的抹布,林驚帆道,“多少錢,我來付吧。”
“一共624”,店員站在收銀臺後,“微信還是支付寶?”
“微信”,林驚帆用手機結了帳,將周昊的一手搭在肩上,對店員道,“麻煩幫下忙。”
兩人一人搭著一邊肩膀,費力地把周昊架了出去,拖進出租車裡。
周昊醉的完全不省人事,爛泥一般癱在後座裡,林驚帆跟司機報了地址,到家後又在司機的幫助下把他從車上架下來,一路費勁地扛回家裡。
打開門時,臭臭已經等在了門口,一見到主人就激動的喵喵叫。
林驚帆扛著一個80公斤重的人已經筋疲力竭了,還要小心不才踩著貓咪,手忙腳亂地把周昊扔在牀上,自己也疲憊到了極限,連鞋子都沒脫,就這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