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回去又有新的地導前來聯繫, 通知明天去瀘沽湖的時間。
瀘沽湖不像麗江、大理這些已經被徹底旅遊化的城市，雖然在加速開發中，但仍保有自然的特色。
前一晚他們跟紅藍女孩告別, 她們的下一站是香格里拉。
短暫的相遇, 來不及熟識便要分開, 然而卻已經留下許多美好回憶。
“她倆貌似看出來了”, 大巴上, 林驚帆朝許宸說。
“嗯，看出來了”，許宸側頭看他, 似乎毫不意外。
林驚帆忽而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們沒有揭穿, 自己沒有承認, 彼此仍然保持著友好與禮貌, 一切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
大巴行駛四個多小時後，進入了瀘沽湖地界, 真正身臨其間林驚帆才知道這究竟有多美。
碧藍湖水平鋪到天的盡頭，被風吹起絲絲褶皺，山、水、樹、影，一切都美的不似人間。
大巴停在一處景點，導遊介紹說是當地摩梭人的走婚橋。摩梭人是現存的中國唯一一個母系氏族, 有走婚的婚姻習俗, 據說這座橋便是爲了方便走婚而搭建的。
後來隨著遊者的漸漸增多, 被稱爲當地的“愛情橋”, 據說相愛的人攜手走完這座橋便會幸福到老。
其實這樣的“愛情橋”在中國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 不過是資本爲了發展旅遊業隨口賦予的意義。
然而俗世的男男女女卻往往會更情願相信，只因愛情實在太難永恆。
林驚帆和許宸並肩走在橋上, 跟隨著一對對情侶從橋頭走到橋尾，又掉頭走回來。
就像是完成了某種特殊的儀式，只是他們沒有攜手。
當晚就在瀘沽湖住下，晚上參加摩梭人的篝火晚會，第二天又去摩梭家訪，一位摩梭族的醫女爲他們講述摩梭文化。
林驚帆對這個女尊男卑的女權社會實在是特別感興趣，聽的極爲認真，感動的稀里嘩啦。
然而最後當摩梭人拿出一個銀碗開始推銷時，他玻璃心整個碎了一地，只感覺一腔感動皆餵了狗，暗恨旅遊業的黑暗與茍且。
然而這趟旅行還是值得的，都說旅行是檢驗情侶感情最好的試紙。
足足七天的朝夕相處，他和許宸之間沒有發生爭吵，卻也似乎缺少了一些火花。
然而他們之間從一開始便就是這麼平淡，林驚帆沒有多想，就這麼細水長流已經是他想要的所有了。
回到C市時，林驚帆有種剛穿越回來的感覺，甚至不知道今夕何夕。
兩人走之前已經買好了回家的車票，許宸比他早一天走，林驚帆於是前一天先送他上車，第二天獨自揹著行李回家。
寒假裡他和許宸聯繫的很少，林驚帆有時候都會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男朋友。然而他倆本來在微信就聊的不多，幾天不聯繫，也沒有非常思念的感覺。
等到開學時一見面，林驚帆一瞬間居然還覺得有點小尷尬。
大三第二學期開學，林驚帆明顯地感覺到全院的焦慮值直線上升——他們要開始找實習了。
還有一年半就要畢業，有規劃的同學早在大二就開始做各種準備，剩下的大多數人從這學期開始也該思考自己的未來了。
林驚帆算是比較後知後覺的那種，然而看到身邊的人紛紛開始投簡歷實習的時候，他也終於忍不住感受到了一絲壓力。
“你是想繼續讀研，還是直接進入社會找工作，這個要先想清楚”，許宸給出了中肯的建議。
林驚帆根本就是不能接受馬上要畢業的事實，曾經想象中漫長的大學四年，怎麼突然就過去了大半？
“我也不知道” 他迷茫地搖了搖頭，如實回答。
“不管是選擇工作還是選擇讀研”，許宸道，“本質衡量的標準都只有兩個，一、你喜歡，二、你擅長，你喜歡咱們這行嗎？”
“挺喜歡的”，林驚帆道，“怎麼說呢，這行雖然經常被黑，但是真的還挺熱血的，很容易有成就感，但是也真的挺……難的。”
林驚帆知道周圍很多朋友都已經決定保研了，向甜、莊夢圓、謝朝、張昭他們的平均績點都在年級前15％，加上平時競賽的加分，保研是妥妥的。
他自己的績點其實也挺能打，綜合排下來應該能排到年級前10%，這兩年參加了挺多含金量比較高的大獎，也能獲得不少加分。
然而大一的那次掛科，卻讓他早早的與保研名額失之交臂。
要是能保研就好了。
林驚帆開始後知後覺地懊惱了，要是大一對學習稍微上點心，現在就不用這麼迷茫了。
然而保研對他來說不過是將迷茫推後兩年，兩年之後還是要面臨同樣的問題。
要考研嗎？
林驚帆有些發怵，經歷過高考之後，他實在是對這種大型選拔性考試有些怕了。
更何況以許宸的第二個點來講，他其實對於這行並不十分擅長，至少代碼這塊就一直比別人吃力許多。
即便拿過很多大獎，但都是鑽了些角度刁鑽的空子。
要麼跨專業考研？
林驚帆簡直頭都要大了。
“要是實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可以先找個實習試試看”，許宸建議道，“就算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起碼也知道自己不喜歡什麼。”
這話無疑給他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找實習吧，不管讀不讀研，未來走向社會工作都是必須的。
“師兄，你當時大三的時候迷茫不”，林驚帆忍不住問。
“我啊”，許宸停下手上的動作，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或多或少吧，不過我一直以來的方向都很確定，就是做AI。”
“那你糾結什麼？”林驚帆問。
“當時一直在保本校和去德國之間猶豫”，許宸道，“不過現在C大和慕尼黑大學有合作了，之後申請去交換也可以的。”
“你要去德國交換？”林驚帆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之前從來沒聽他提過。
“可能性不大”，許宸道，“交換性價比不高，現在正在考慮要不要去讀博……”
“那我……”，林驚帆本想說那我要不要也考慮出國，他記得之前楊輝似乎也提到過和慕尼黑大學的合作。
許宸卻道，“不要因爲我的決定影響了你，你做的一切決定一定是你自己想做的。你要先想清楚這個，再來思考我們之間的關係。”
“可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要爲了彼此做出一些妥協嗎？”
林驚帆有些不解，如果許宸只是一個普通的研究生師兄，那麼他說出這番話，他會覺得很感激。
可許宸是他的男朋友，他當真能這麼理智，把工作和感情完全分開嗎？
“彼此妥協的感情並不是健康的，如果我真的讓你陪我去德國，或者爲了你留在C市。那麼有一天，當我們產生矛盾時，這些就都成爲埋怨對方的理由。”
“所以你覺得異國戀健康？”林驚帆已經有點生氣了，他承認許宸說的很有道理，可感情本身就是無道理可言的。
許宸實在是太理智了，理智到林驚帆有種心涼的感覺。
“還是先別想這麼遠了”，許宸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先找個實習吧。”
大三下學期只有兩門專業課，加上實驗課和公選，一週加起來就五節課，爲他們留足了實習的時間。
林驚帆在學院官網的招生就業欄目漫無目的地瀏覽了幾家公司，看了下招聘要求，發現要求都很高。
“寫都是這麼寫的”，向甜拿著一杯綠豆沙，咬著管子道，“濤哥說公司對實習生的要求不會很高的，我昨天投了BAT和華爲。”
“BAT對實習生的要求也不低，光面試就三四輪”，莊夢圓道，“華爲對高學歷還是稍微友好一點。”
林驚帆也海投了十幾封簡歷出去，他沒有選擇開發的職位，而是投了些諸如測試、技術支持等的相關崗位，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得通。
找工作的過程是痛苦且焦慮的，一開始他沒有任何經驗，光筆試就衝突了好幾次。
閨蜜羣裡每天都在分享各種面試經驗 ，張昭很快找到了一個軟件公司的實習，開啓瘋狂加班的實習狗生涯。
許澤羣則更加頹廢了，每天的刷劇地點從椅子直接搬到了牀上，連上下牀的動作都省了。
林驚帆則在每天不斷地刷筆試題刷面經刷網站。
某天他正刷著朋友圈，忽然看到周騰和曾睿同時轉發了一條朋友圈。
「。」：女朋友公司，計算機相關專業可報。
「MC睿少」：清華學長回鄉創業，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那是一個微信公衆號上發佈的招聘通知。林驚帆起了興趣，點進去發現是一個創立不到半年的公司。
他打開公司的官網瀏覽，見公司的規模並不大，只有不到20個人，招聘的職位也不多，只有三個崗位，測試、運營、開發共招四人。
這種小型的創業公司對實習生的要求會更高，林驚帆覺得自己這種水水的菜雞根本不可能進去。
然而萬一踩狗屎呢？
他還是硬著頭皮發了一封簡歷過去。
大三第二學期的課不多，楊輝知道他們忙著找實習，也沒有給很多任務。
林驚帆偶爾在學校呆的煩了，便會獨自揹著電腦去校外的咖啡廳，邊看面經邊學習運營方面的知識。
他全面地瞭解了專業相關的崗位，發現產品和運營這塊比較對自己的胃口，便一邊找實習一邊找了資料來看。
這天他看書看的有點累了，隨意地點開朋友圈，刷完後還是不想學習，又點開企鵝、微博……
越刷越停不下來，直到實在刷無可刷了，忽然福至心靈，打開了很久沒用的blued。
Blued的通知已經被他關閉了，上線後立即蹦出無數小紅點。
林驚帆強迫癥般逐一點開，當點開其中一個人，看到聊天框中的消息時，他整個人不由得一震，渾身都冷了下來。
聊天框的最後一句寫著：
朋友，有沒有不痛苦的死法推薦？（呲牙笑）（呲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