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仔昨晚沒回來?”
一大早,周翔掀開被子,正要叫林驚帆去上課,忽然發(fā)現(xiàn)隔壁牀是空的。
“是不是一早出門了?”,許澤羣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來。
“昨晚好像就沒見到他回來”,張昭拿著毛巾從廁所走出來。
“我也沒印象了”,周翔道,“羣羣呢?”
“我......”許澤羣撓了撓頭,“我昨晚刷動漫沒注意,要不打個電話問下?”
他拿出手機撥電話,沒過幾分鐘忽然喊了聲“臥槽”。
“怎麼了怎麼了?”周翔正在刷牙,差點把漱口水嚥進去。
“關(guān)機”,許澤羣坐在椅子上,晃了晃手機,“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
此話一出,宿舍兩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來。
“先往好的方向想”,張昭首先道,“有可能是跟朋友出去玩沒告訴咱。”
“對對,昭哥說的對”,許澤羣接道,“還可以往黃的方向想。”
兩人:?
“說不定是跟對象去西門......那個了。”
“噫”,兩人同時道,“怎麼可能,帆仔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許澤羣你控制一下你腦袋裡面的黃色廢料。”
“那還可以往黑的方面想”,許澤羣一本正經(jīng)道。
“什麼黑的方面”,周翔忍不住踹了他椅子腿一腳,“你有屁能不能一次性放完?”
“聽說大學(xué)城前兩天發(fā)生了一起持刀傷人案”,許澤羣刻意把聲音壓的很低,“你說帆仔會不會......”
“停,打住。”兩人同時道,“你還是把屁憋回去吧。”
“放出來的屁怎麼可能憋回去”,許澤羣跳下凳子去洗漱,“哎呀放心吧,都是成年人了,夜不歸宿正常的。”
兩人一想也是。
“要是今晚還不回來就要聯(lián)繫導(dǎo)員了”,張昭身爲(wèi)宿舍長,還是比較謹(jǐn)慎。
“成”,周翔道,“我今天再去問問老莊和老甜。”
林驚帆是被一陣鼻塞憋醒的,昨晚哭著哭著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醒來才發(fā)現(xiàn)感冒更重了。
他疲憊地張開雙眼,打開手機後習(xí)慣性地點進了和應(yīng)喆的對話框,看到一片空白的聊天記錄時纔想到他們昨天已經(jīng)分手了。
他自嘲的笑了下,看到周翔幾人發(fā)微信詢問,才意識到自己昨天居然沒有跟室友打招呼就夜不歸宿了。
真實的原因很難跟室友解釋,他猶豫了下,只好編了個理由,說自己昨晚去大學(xué)城找高中同學(xué)玩,順便住在他宿舍了。
室友們深知他性格,對他的解釋深信不疑,並提醒他及時趕回第一節(jié)課,林驚帆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內(nèi)疚。
他嘆了口氣,下牀洗漱,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忽然感覺到有些陌生。
頭髮有些長了,遮住一邊眉毛。臉色因爲(wèi)感冒而略顯蒼白,胡茬冒出了些,整個人看起來有種憂鬱的氣質(zhì)。
不就是失個戀麼,林驚帆,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努力地朝鏡子裡笑了下,做了個握拳寶寶的動作,這才背起書包回校。
西門作爲(wèi)C大公認(rèn)的“不可說”之地,生意好的沒話說。林驚帆從賓館走出的時候,看到好幾對情侶手拉手往校門走。
他昨晚沒有騎車,這會兒只能步行往回走,一路上不斷有自行車掠過,要麼是兩人並肩而行,要麼男孩後頭載著女孩。
林驚帆木然地看著眼前成雙成對的情侶,只覺得這條路從沒有這麼長過。
真是奇怪了,以前爲(wèi)了掩人耳目,他和應(yīng)喆也總是一前一後單獨行動,爲(wèi)什麼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到教學(xué)樓的時候還不到十點,他今天沒有早課,便直接進教室裡找了個位置坐著了。
這個教室剛剛上完一節(jié)課,學(xué)生走的七七八八。林驚帆坐在階梯教室第二層的第二排,不靠前也不靠後,擡頭時居然遇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貴婦”應(yīng)該是上一節(jié)課的主講老師,這會兒剛打完一個電話,從教室外走進來。
“呦,林驚帆”,林驚帆看過去的時候“貴婦”也正好看到他。
老師已經(jīng)主動打招呼了,林驚帆就算想裝看不見也不行了,只好起身道:“黃老師,你還記得我啊。”
“怎麼不記得,上我課遲到還被我點到的,這我能忘?”
林驚帆:“......”
林驚帆早知道“貴婦”行事彪悍,沒想到記性也這麼好,尷尬地笑了笑,道:“您上次罰我在第一排坐了整整一節(jié)課,從那以後我再不敢遲到了。”
“貴婦”呵呵笑了兩聲,道:“不罰的狠點,怎麼能讓你們長記性。”
“是的,您說的對”,林驚帆硬著頭皮回了一句,心想這對話該結(jié)束了吧。
他看“貴婦”往講臺上走去,沒有要和他繼續(xù)“聊天”的意思,鬆了口氣,正要坐下,“貴婦”冷不丁又開口:
“你等會兒在這個教室上課?”
“啊”,林驚帆有些茫然地看著他,“是的。”
“你過來一下。”
林驚帆一頭霧水的走到講臺,“貴婦”卸下身上的麥克風(fēng),指著一個黑色的揹包道:
“我這會兒有點急事,需要去校外一趟。這個包你上完課後幫我送到辦公室去行不?”
“當(dāng)然可以”,林驚帆忙道,“要是您還沒回來呢?”
“我要是沒回來,你就放程龍老師那兒,他到時候會拿給我。”
“哦,好的”,林驚帆道。
“貴婦”拍了下他肩膀道,“這次謝了,下次要是遲到,可以不罰你坐第一排。”
“......”林驚帆嘴角抽搐,心道還有這樣感謝別人的?
然而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頂撞“貴婦”,只得順著他的話誠懇道,“那就謝謝老師了。”
“貴婦”似乎是有些想笑,最後只是在空中虛點了一下他,道:“你這傢伙。”
“貴婦”走後沒多久,周翔他們就呼啦啦進來了。
“我靠,‘貴婦’居然讓你幫他忙,還跟你說謝謝?”許澤羣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其他兩人也表示不可置信。
林驚帆指了指桌兜裡的揹包,三人不約而同地長大了嘴巴,林驚帆簡直懶得理他們。
早上十點十分的課是離散數(shù)學(xué),公共必修課,全院都在一個階梯教室上課。
林驚帆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去找應(yīng)喆,餘光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在整個教室搜尋。
應(yīng)喆坐在倒數(shù)第二排。
林驚帆的視線掃過去時,他就像是有預(yù)感一般,也看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上,林驚帆的心裡一陣刺痛。
應(yīng)喆沒有流露出更多情緒,林驚帆也沒有,他們就像是普通同學(xué)一般,又各自錯開視線。
整整兩個小時的課程,林驚帆都心不在焉的。
他反反覆覆地點開微信,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
課堂上不和應(yīng)喆聊天,兩個小時忽然就變得無比漫長。明明以前也是這樣一節(jié)課一節(jié)課的上,那會兒怎麼就不覺得乏味。
林驚帆有種整個人生都索然無味的感覺。
明明周圍的朋友、老師都不曾變過,可他卻感到一種滅頂?shù)墓陋殹?
異於常人的性向再也無法與人分享,林驚帆有一瞬恨不得再上blued找?guī)讉€網(wǎng)友聊天,又悲觀地覺得可能大多數(shù)人都是應(yīng)喆那樣的想法。
上午的課就在這麼渾渾噩噩中度過,下課後他還記得“貴婦”的交代,沒跟周翔他們一起吃飯,借了輛單車騎車去計院的教師辦公樓。
教師辦公樓在北門附近,比較偏僻。共六層,四層、五層都分配給了計院。四層是各老師的辦公室和一些卡位,五層則分爲(wèi)教師會議室和實驗室。
林驚帆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上學(xué)期副院長給他們教信息工程導(dǎo)論時,一個學(xué)期曾經(jīng)佈置過三個實驗項目。
期末的實驗項目便是每人發(fā)一個51單片機,要求自己構(gòu)思、寫代碼,並做出一個成品來。
據(jù)說那一批51單片機是某芯片公司爲(wèi)了慶祝副院長空降計院所捐贈的。
副院長年愈三十,是計院最年輕的女教授,長相溫柔,平時說話也和聲細(xì)語的,唯獨對自家學(xué)院的學(xué)生下手非常狠。
327宿舍那段時間簡直快被逼瘋了,每天上完課後四個人就踩著單車來到五樓實驗室,反覆調(diào)試代碼一直到十一點半後纔回宿舍。
那段時間,幾乎全學(xué)院的學(xué)生都是這樣,搞得林驚帆對這地方都快有陰影來。
教師辦公樓裝修的十分豪華大氣,林驚帆按下四樓的電梯。
沿途經(jīng)過好幾個卡位,看到不少學(xué)生面前擺著電腦。
四周無比安靜,只能聽到他們敲鍵盤的聲音,林驚帆找到掛著“貴婦”名字的辦公室。
敲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門沒有關(guān),一個人背對著他,正坐在辦公桌對面的人體工學(xué)椅上。
那人聽到敲門聲轉(zhuǎn)過身來,是一個看起來跟林驚帆差不多年齡的男生。
“你好”,林驚帆推開門走了進去,“請問這是黃毅老師的辦公室嗎?”
“是的”,男生笑著道,“門口不是寫著麼。”
林驚帆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不好意思地?fù)蠐项^。
男生善意地打破尷尬,道:“找黃老師麼?他馬上回來。”
“沒,我就是把黃老師的包給他送回來。”
他把雙肩包從背後拿下來,轉(zhuǎn)身看向男生道,“可以麻煩你幫忙轉(zhuǎn)告一下嗎?”
男生含笑點頭,正要說句什麼,門外響起“貴婦”的聲音。
“不用轉(zhuǎn)達了,我回來了。”
“貴婦”大步地邁了進來,看都不看林驚帆一眼,先上前拍了下男生的肩膀。
“好啊許宸,還算你有良心,知道回來看我。”
許宸笑著和他打招呼,擁抱,笑著調(diào)侃道:“黃老師現(xiàn)在越來越忙了。”
“小兔崽子們一屆不如一屆了,坐,這次你來剛好有事找你幫忙。”
“貴婦”脫掉身上外套,在外面出了一身汗,又順手把脖子上一直帶的絲巾扯下來。
林驚帆驚愕地發(fā)現(xiàn),“貴婦”的喉嚨上,自左向右,有一道長達五公分的疤痕。
“愣著站那幹嘛”,“貴婦”看了眼呆在一旁的林驚帆,不悅道,“你也過來,這事兒跟你也有關(guān)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