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靜的彎月下,晚間的風揚起庭院傘的白色的傘布,帶來一陣清涼。
“誒,寧安你看,對面那個小哥,吃麪吃了兩口就走了,好浪費。”
聽此,我停下扒拉吃麪的動作,也看向對面,果然見對面桌的小哥已經不見蹤影,只留下桌上一碟幾近完好的面。
我看到也有些心疼道:“真浪費,大概是不喜歡吃吧。”
“喵喵……”這時,一隻瘦弱的小花貓,圍著我們的桌腳轉,一臉渴求地瞄著我。
看它那髒兮兮的樣子,肚子那邊乾乾癟癟,看起來也很餓,令我想起自家的軟妹,頓生憐心。
陳紫彷彿看穿我的心思,急忙提醒我:“我先告訴你啊,貓不能帶進酒店啊,聽說你家還有一隻貓呢。”
“好吧。”我的目光不經意瞄到對面桌的面。
我心想著,既然對面桌的人已經走了,就別浪費。於是,我便走過去把碟子端起,拿起手帕紙鋪到水泥地面,就把上面的面倒到紙上。
我都還沒倒完,小貓就急不可耐地撲過來大快朵頤,害我差點把面都倒在它的頭上。
靜靜看著它很快解決完面,好像還是沒有滿足的樣子,舔著嘴眨著水靈靈就如圓月般的眼睛看著我。
見它喜歡吃,我把自己剩下的面也給它吃。
在它又繼續吃的時候,我才注意到它的後腿有一片血色,仔細一看還有點血肉模糊……我簡單用手帕紙給它處理一下傷口,從包裡抽出一塊手帕,給它包好。
老實說,自從餘杭拿我的圍巾當手帕,我便開始隨身帶手帕了,雖然這樣有點太講究的樣子。
剛給貓包紮好,便見到原先那個帥小哥,手裡拿著一瓶水回來了,十分疑惑地看著自己桌面上的空碟子……
此時,我突然想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最後,我和陳紫都十分懇切地給他道歉,並答應重新賠給他一碟面。
帥小哥無所謂地擺擺手,表示不需要我們的賠償,還反而說要把流浪貓帶回去救治。
本來我們都要離開了,可是帥小哥突然又專門繞到我們面前,有些驚訝地盯著我,手衝著我比劃了半天。
聽陳紫說,小哥認得我,我們在寵物醫院見過。
我纔想起是下午跟陳紫說過的那個小哥,想起他在醫院工作,小貓在他手上,我就放心了。
可等我連聲道謝的時候,他卻說,自己不是獸醫,不過是在獸醫院兼職的寵物美容師,真是巧了,他也是羅蘭大學的學生。
……
半夜三點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起,我迷迷糊糊地拿起一看,發現是個陌生號碼。在我住院那段時間,原先的手機號碼已經欠費被運營商收回了,還重新分配給了別人。但是,我怕……有人找不到我,死命纏著手機號碼的現主,讓他把手機號碼重新過戶給我。
最後,可謂是相當於補回了幾年沒有交的話費,我花了幾千塊把號碼重新買回來了。只是,號碼回來了,並沒有人真正打電話找我,都是來找手機號碼的原主的。
如今看著這個時間點,我估計也是找原主的。
當下有氣無力地把電話接起:“喂……我不是……”這時我又猛地想起手機裡顯示的那是外國的電話,不知道爲什麼,那種窒息的感覺,讓我覺得心被
人打了一拳。
對面沉默了好一會兒,我的話也沒有說下去。
良久的沉默,我終是沉不住氣,先開口問他:“是……你嗎?”
“是我。”
“還好嗎?”此時,我覺得這句話是我一直最想問他的話。
“嗯……”
“那就好。”你過的好,比什麼都好。
“爲什麼以前打你的手機,我都打不通?”
我輕笑起來,我覺得此時自己嘴角一定掛著很是真摯的微笑:“啊,我在生氣啊。”
“爲什麼到後面幾次,又由一個陌生男人來接?”
好像到這裡編不下去了,我苦笑一下,說是明軒接的?但餘杭又認得明軒的聲音。說是爸爸接的?也不行,說是我家司機接的,更不行。
“爲什麼是同一個陌生男人接的?”餘杭繼續追問,語速有些急,無形中催促著我。
餘杭你沒有想過你這次再給我打電話,接的人還會是那個陌生男人嗎?爲什麼你又要打電話給我?還在這半夜三點的時候,你是不是以爲你打電話的時候是B市的早上10點而已,殊不知此時,我已經跟你共處在時區下了。
或許連看到的月亮都是同一般姿態,我們共同沐浴在這皎白的清輝下。
我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麼合理又合情的理由,但總不能告訴他,自己在他出國當天出了車禍,雖然是很奇葩的車禍,但導致我真的跟個睡美人似的,長眠不起,直接昏睡了一年多。
自從昨天中午看到他在羅蘭大學所得的成就,我很慶幸自己當初並沒有成功阻止他去意大利,我才知道,原來那纔是屬於他的生活,那纔是他要的生活方式。
他能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會被無謂的追求和慾望纏繞。那……我爲什麼要去阻止?爲什麼要去幹擾?
“你猜……”
他那邊又沉默了很久,最後聲音竟然變得有些沙啞:“你……他……另一個程雲方?”
“一個程雲方又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最後還是無奈又妥協。
“你剛纔是不是有一瞬間懷疑過我先變心了?那你呢?”
他急忙否認,我腦海馬上浮現他那番驚慌失措的樣子。
“沒有,沒有,都……沒有。寧安,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自私?”
“說從來沒有是假的,在我未能明白你的想法的時候,我就是這麼覺得。然而等我明白了其中背後的原因,自私的人反而是我了。”
“背後的原因?什麼?你知道了什麼?”
“沒有,沒什麼。”
“寧安,我今天聽舍友說,在學校附近看到一個很像你的人。巧的是……我也看到了。”餘杭話音剛落,驀地響起一聲綿綿的貓叫聲。
“居然有人跟我長得相似,我有點傷心啊,看來我不再是獨一無二的了。”
“傻,你一直都這麼二,怎麼會‘無二’呢。”
好吧,餘杭還是那個餘杭,嘴還是這麼毒。
兩人又沉默了一陣,卻沒有覺得尷尬,只是都在等待而已。
“其實,今天打電話給你,沒有別的意思,也沒有抱著你能接到電話的期望,但是既然你終於接我的電話,我簡單跟你說一件事,一件特別嚴重的事。”
“什麼
?”我隱隱有些不安,什麼事能這麼嚴重?他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是沒錢了?還是生病了?
“我又丟了東西,又病了。”爲什麼他這話我聽出哀怨的意味?
“丟了什麼?又得了什麼病?”
沒想到他居然笑了起來,接著款款而談:“嗯,大寶貝跑了,還對這大寶貝思念成疾。”
“嗯,我知道了,大寶貝丟了沒關係,既然能跑走,那就還能跑回來的。很晚了,晚安吧。”
“你怎麼知道我那邊很晚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差點露餡:“呃……呃……我大致估計的。”
“寧安,我那邊比你那邊慢6、7個小時呢,這是不是代表就算你跑了,我起碼有6、7個小時時差可以去追你。”
“別糾結這麼多,熬夜很傷身體。”
“既然熬夜很傷身體,那我就通宵吧。”
噗嗤,這是什麼歪理?
“注意身體,我真的掛了。”
“你似乎還沒有告訴我最初的問題,到底爲什麼會有個男人給你接電話。”
“那他每次都怎麼回你的?”
“他說:‘怎麼又是你,你再打來,我告你性騷擾!再說一遍,我不是‘寧安’你打錯電話了’。”
性騷擾……要不是我見過那位大叔,真的以爲餘杭打給了一個青澀的小妹妹。
“寧安,我希望不管怎樣,你都不要來找我。”
“爲什麼?”
………
生命力越弱,越希望獨處。……“尼采解憂書。”
很想知道,我曾經如此深愛的你,你現在過的怎樣,是否像我這麼想你地想我?還是你只是因爲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面才偶而想起我?
你想不想我,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又想你了。
當初,我只留一下一句決絕的話便無聲無息地離開,我知道你拼命打電話給我。
幾百個未接電話直到你打得我手機沒有電而自動關機,也直到後來手機被遺棄。從此我的世界,你消失了。同樣,你的世界,我離開了。
直到今天,我看到你一個跟你很像的人,卻沒有跑過去確認,因爲我不敢。如果真是你,我該怎麼辦?還能將你一把攬入懷嗎?如果不是,那我得多失望。
最後,我還是忍不住給好久沒有聯繫的你打電話,即使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到電話,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換手機號,但這是我唯一與你的聯繫的方式了,明軒怎麼也不肯告訴我關於你的一切,他似乎在生我的氣,是怪我丟下你嗎?
儘管如此,我還是撥通了這個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電話裡面的聲音,還是你清脆好聽的聲音,可我就在你開口說話的時候泣不成聲了。
一句你還好嗎,還是沒有勇氣問出來,我知道就在決定離開你的時候,我已經沒有資格再關心你了。
我一直沒有說話,電話另一頭的你也沉默了,良久,你似乎很小心翼翼地問:“是你嗎?”
我知道你認出了我,我儘量平復自己的心情,纔回答:“是我。”
你沒有追問我爲什麼要一聲不吭地走,也沒有任何想責罵我的念頭,只是簡單一句。
“還好嗎?”
“嗯……”
“那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