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睜眼,搖搖腦袋,腦袋裡“嗡嗡”的,頭還是昏昏沉沉的,如裝了一腦袋鉛塊一般重的不得了。
“你好些了嗎?”陶博士嘴角仍露著淡淡的微笑走過來問我。我想他一夜沒有走,一直在我們的宿舍裡。看到他,我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無緣無故的不知找了一顆什麼毒棗子來害我們,害得我們這般難受,還有臉來裝好人,假惺惺的關心我們。
“我死了你不是更高興嗎?”我生氣的怒吼道。
“你死了我爲什麼高興?”陶博士胡嚕著頭髮一臉不解的樣子問我。
“不想害死我,爲什麼給我毒棗子吃?”看著陶博士那裝作不解的樣子我更氣了。
“你們吵什麼呢?”迪迪被我們的吼叫吵醒了,坐起來,搖了搖頭,“頭好暈呀!”
我回過頭來看著迪迪,“能不暈嗎?我們上了他的當,吃了他的毒棗子。”
“我,我……”陶博士已是有口難辯了。
陶博士有口難辯,一時間我也不知該再用什麼詞繼續罵陶博士了,我們就這樣對視著,我想我的目光一定是兇巴巴的,我感到了我的眼裡在冒火。
陶博士看著我的樣子,搖了搖頭,“哎呀——,你們真的誤會我了,我根本就不可能害你們,我還需要你們的幫助呢?以我一人的力量,怎麼可能救出外公呢?”
“那麼你說,吃了那東西,爲什麼會那樣難受。”我大叫著。
“可是你用腦子想一想,我要是想害你們,你們現在還能好好的活著嗎?”是的,他的話也是很有道理的,他是養鬼博士,想害我們難道不是易如反掌,想害我們何必當初屢屢救我們呢?我看著他,想努力說服自己,但心裡的氣仍是不平,可嘴上一時間也找不到詞了。陶博士繼續說道:“我知道吃通陰棗是很痛苦的,因爲我也吃過,而且我吃通陰棗時才五歲,那種痛苦,我一輩子不能忘。但是通陰棗卻使我與一般的人大爲不同,確使我很快的學會了養鬼術,而且成了養鬼高手。”聽了他的話,我的氣消了很多,但還是大聲說道:“爲什麼不事先告訴我們吃那東西很痛苦。”
陶博士眼中閃出了一絲蔑視的目光,嘴角兒露出了一絲鄙視的笑,又是一陣搖頭,“幹什麼不苦,學習不艱苦嗎?因爲你們害怕艱苦所以才淪落到了推磨坊。我早該想到了,你們這倆個東西,還有來這裡上學的所有的那些俗家的都是人渣,我真傻,企圖讓人渣來幫我,我真傻!”說完他跑出了我們宿舍。
看著他的背影我傻了,我問自己,我是人渣嗎?我害怕痛苦嗎?我是害怕艱苦的人嗎?229房間的磨難我經歷了,難道那樣的磨難比不得這顆通陰棗嗎?一時間我似乎明白了,沒有什麼事不需要付出艱苦的努力,通陰棗也是一樣,吃下去能通陰,豈能沒有一點點的痛苦嗎?我看著迪迪,我用目光詢問著,我們該怎麼辦?迪迪抹了一下鼻子,衝我縱了縱肩,做出了無奈的樣子。“哎”這迪迪從來都是這樣,到關鍵時刻他一準的沒主意了,問他還不如問我自己。我不再理會迪迪,也飛奔出了宿舍去找陶博士去了。
在樓道里我遇到了小姑姑,我清清楚楚的聽到小姑姑說:“跑什麼呢?”我一下子停住了腳步,我看著小姑姑,心裡一陣奇怪,小姑姑不再是虛幻的影子,而是那樣的真實,和活著的小姑姑絕無二樣,肌膚嫩如雪,頭上玳瑁光,指若削蔥尖,口似含珠丹。我瞪著眼睛看著她,輕聲的叫著“小姑姑!”,由不得不由自主的向小姑姑伸過了手,我想拉住這推磨坊我唯一的親人的手,我渴望著手的相握,我渴望著親情的傳遞。然而我的手從小姑姑的身體穿了過去,我無法握住那靈魂影子的手。儘管那是多彩的影子,儘管那影子顯得那樣的真實。沒有握住小姑姑的手,心裡一下子又失望起來,小姑姑與我人鬼相隔,已不在同一個世界了。我能看見小姑姑,能這樣真實的看見小姑姑,一定是那顆通陰棗的作用。我又叫了一聲“姑姑”,眼淚終於忍不住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不要爲小姑姑難過。”小姑姑說完飄移著走了。
我流著眼淚繼續向陶博士的宿舍走去。推開陶博士的門,陶博士坐在他的牀上仍在生氣,我大聲的說道:“我不是人渣,我不怕艱苦,我們共同經歷了229,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陶博士站了起來,“是你不相信我。”他雖這樣說著,但我還是看到了他嘴角上的笑,他走到了我的身邊握住了我的手“我們共同經歷了229,我知道你是能夠幫助我的人。”
我們的手握在了一起,我們心中的誤會從此消失,我突然覺得握在一起的手是那樣的有力,只有所有的善良人們的手都握到了一起,就可以抵抗一切邪惡勢力,就可以戰勝一切惡魔。
我衝著陶博士笑了,“你不是說週末就有辦法了嗎?今天可是週日了,說說你的辦法吧!”
陶博士想了一下,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說道:“還敢陪我一同去神秘小屋嗎?”
“有什麼不敢,大不了再去一次229。”
陶博士搖了搖頭,“這次要是被發現了就不是229的問題了,而是消魂房了。上次之所以只是去了229,是因爲校方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我們去了神秘小屋。”
“消魂房是什麼東西?”
“消魂就是先殺死你,再把你的魂魄押送到消魂房,在那裡對你的魂魄施酷刑,讓你不斷的流出血淚,而他們取了這魂魄的血淚以此來繼續研究鬼顯形的第二代藥。”說到這裡陶博士的情緒異常的低沉了下來,小聲說道:“他們已經研究三年了,幸虧沒有結果,假如有一天他們研究成功了,那麼施鬼就不可能讓我外公繼續留在世上了。”
聽了他的話,我心裡一震,還真的有些害怕。他似乎看到了我的內心,“如果你怕,我就自己去,你不用再去了。”
“不,我跟你一起去!”我很堅定的說道。
我們沒有再說什麼,也沒必要再說什麼了,倆人默默的走出了宿舍樓,走到了樹林裡,陶博士從口袋裡陶出了一個像哨子一樣的東西,吹了起來,但奇怪的是我並沒有聽到聲音,那神秘的小屋就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我驚奇的看著陶博士,“你吹的是什麼?沒有聲音呀!”
陶博士說道:“他們已經重新修改了這裡的密碼,這哨兒的音頻不在一般人耳的聽覺範圍,所以你聽不到。但鬼能聽到,或者有特異功能的人能聽到。”
“他們剛改了這裡的密碼,你這樣快就知道了。”我瞪著吃驚的眼睛看著陶博士。
陶博士沒有再解釋什麼,拉著我只是躲在遠處靜靜的觀看著這充滿詭詐,充滿邪惡的神秘小屋。
小屋孤孤憐憐的,四周除了樹木再無它物。小屋是用青色的磚建起的,小屋給人以灰濛的感覺,這更加使小屋顯得恐怖陰森。離小屋一米處有一道半人高的發著幽藍色的光的東西,這東西環繞著小屋形成了一道光牆。我想也許真的是通陰棗的作用,上次我並沒有看到這道光牆,可這一次卻看到了,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想來上次我和迪迪大概就是被這東西彈出的。
我看了一眼陶博士,“我們就在這裡守著嗎?”
陶博士點了點頭,“我想看一看施鬼是怎樣進去的。”
天很黑很暗,彷彿有一口大鍋把我們扣在下面一樣好生的憋悶。這鬼天氣如同這鬼地方一樣的令人討厭。
我和陶博士兩眼緊緊的盯著小屋不敢有半點放鬆。“轟——”一個響雷從天上炸開。那幽藍色的光牆,隨著雷聲一陣顫動。
“要下雨了。”我對陶博士說道。
“正好,我想觀察一下這光牆在雨中會如何?”
我點了點頭。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接著又是一個響雷,雨也更加的大了。但光牆仍是光牆,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那藍色顯得更加幽暗。
看到這裡博士搖了搖頭,“哎,鬼怎麼會怕雨呢?鬼法術也自是不會被雨打破的。”
我們正說著話,“啪,啪”腳踩著泥水的聲音向我們靠近。
我和陶博士的心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我們忙繞到了樹的另一側,眼睛向腳步聲的方向望去。
施鬼沒有穿雨衣,也沒打雨傘,任憑雨從頭到腳的淋著。髒兮兮的西裝已和著雨水貼到了身上,碩大的核桃頭上露著笑意。似乎他在盡情的享受著陰溼的天氣。
施鬼走到了幽藍的光牆邊,嘴裡小聲的說著什麼,雨聲很大我們無法聽清。只見他從西裝裡拿出了一根綠色的發著光亮的棒子。說也奇怪那幽藍色的光牆立刻向被什麼東西咬掉了一樣出現了一個缺口。施鬼從缺口走了進去。大聲的說道:“鍾校長,我又來了,不知道我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了?”
小屋裡傳來了低沉的聲音,“不用考慮了,我是不會幫你的。”
“時間不多了鍾校長,算來還有兩年時間,再研究不出新的顯形藥,我就完了!”接著是一聲似乎無可奈何的長嘆,“近來,我越來越感覺,我已經很不適應那藥液了,吃下去總有昏昏然的感覺。”又是一陣停頓,“鍾校長,你想一想,我完了,那時我能讓你好好的活著嗎?”
“哈哈,哈哈”一陣低沉而又爽快的笑聲,“一個養鬼的人還怕做鬼嗎?”
聽了這話,我感到陶博士的身子一顫。也許他在爲他外公的生命擔憂吧。我看著他的臉,我感覺他的眼睛有些發紅,我不知道他臉上的水是雨水還是淚水。我忽然意識到生死也許對於一個人來講算不得什麼,可是一個人的生命並不只屬於他自己,而同時也屬於他的親人們。也許正如鍾老校長說的一樣:“一個養鬼的人還怕做鬼嗎?”但是如果他死了,陶博士對他的那份感情又將寄託何處?我明白了陶博士臉上的水不只是雨水而且也有淚水。
正在這時那施鬼不知感到了什麼,突然從小屋裡跑了出來,他表現得有些不安,大聲叫著,“誰在那裡,給我滾出來。”然後又掏出了那綠色的發光亮的棒子,把那光牆咬掉一塊,走到了光牆外。
我和陶博士面面相覷,難道他發現了我們。我們一動不動的他又是怎樣發現我們呢?
施鬼踏著泥水向我們躲藏的樹林裡走了過來。“怎麼辦?讓他發現了,我們會徹底的完了,就只有去消魂房,爲他充當研究第二代顯形藥的材料了。”
也許是因爲緊張,我的手和陶博士的手又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施校長是我。”隨著聲音小姑姑出現在我們面前。小姑姑的長髮被雨打溼了,滴著水垂在後背上,白色的長裙緊緊的貼在小姑姑的身上,裹著她那窈窕的身軀。
施鬼吃驚的看著小姑姑,“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小姑姑也顯出吃驚的樣子,“這是什麼地方?我也不明白是怎麼來的!”說著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和陶博士的那個哨子一樣的哨子。又拿出了一張紙,那紙上寫著什麼我看不到,她又對施校長說道:“不知是誰把這東西放到了我的辦公桌上,還給我留上一張字條,上面寫著‘這是一首神奇的曲子,吹一段你會耳目一新。’今天這樣好的天氣,心情也好,就跑到了小樹林裡吹這神奇的曲子,結果胡里胡塗的就跑到這裡來了。”
看著小姑姑我有些不解了,這陰雨天姑姑怎麼會說是好天呢?突然間我似乎又明白了,姑姑已經與我人鬼兩世,鬼與人是不同的,鬼更喜歡陰溼的地方,陰雨天,對於一個鬼魂來講當然是好天了。想到這些我心裡一陣悲傷,姑姑我能這樣真真切切的看到你,我們怎麼會是人鬼兩世呢?我的眼淚又合著雨水流了下來。
施校長看著小姑姑,臉上露出一絲淫笑,他把那髒兮兮的手搭到了小姑姑的肩上,小姑姑皺了一下眉頭,但可惡的施鬼根本沒有理會小姑姑不悅的表情,又無恥的把核桃頭向小姑姑那白淨的臉湊了湊,幾乎就要把他那張佈滿皺紋的老臉貼到小姑姑的細皮嫩臉上,小姑姑厭惡再次皺起了眉頭,顯然小姑姑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她只有聽施校長說下去,“小王呀,你知道嗎?這裡是禁地,到這裡來後果非常嚴重的。”
小姑姑緊鎖眉頭的臉上又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施校長,我不是故意的,這可怎麼辦呢?”說著彷彿急得要哭出來了一樣。
“沒關係,沒關係”施校長的臉上還堆著笑,他的手更加的不老實的從小姑姑的肩上滑到了姑姑的腰間,“我的事你再考慮一下,考慮好了,什麼事就都沒有了。”小姑姑的表情更加的痛苦了。
小姑姑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過了一會才說道:“校長,什麼事呀!咱們先回去再說吧。”
“好!好!”說完施鬼和小姑姑走了,離開了神秘的小屋。
看到小姑姑和施鬼在一起,我心裡煩透了,什麼也做不下去了,我拒絕了陶博士繼續向小屋靠進的要求。返回了校園,返回了宿舍,我一直在想施鬼讓小姑姑考慮什麼事情呢?如果小姑姑不願意考慮那些事情,施鬼會對她怎樣呢?雖然施鬼是鬼,小姑姑也是鬼,但經歷了229,施鬼在我心裡是邪惡的,而小姑姑卻永遠是善良的。
躺在牀上心更不安了,又在想是誰給了小姑姑那個哨兒和那曲譜,看來一定有人在故意把小姑姑引到那邪惡的神秘小屋,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想的頭都痛了,也沒琢磨出個結果。施校長的淫笑,小姑姑痛苦的面容不斷的出現在我的大腦中,刺激著我的腦神經。
下午,回家的同學們都漸漸的返回了學校,我已經兩週沒有回家了,父母說不準會多急呀!說實話,這會兒我也特別的想他們,想把小姑姑的事告訴他們,免得這些事堵在我一人的心裡好生的難受呀。
心裡正在很不開心的想著這些事情,突然有人在樓道喊道:“王謙煜,遄迪迪有人找!”
我和迪迪相互對視了一眼,來不及想是誰會來學校找我們,就又一齊跑出了宿舍,只見父親和遄叔叔已經來到了宿舍的門前,“爸爸!”我和迪迪一齊吃驚的叫道。
不知是怎麼回事,樓道里的同學們鬨堂大笑,爸爸和吳叔叔也在忍不住的笑。陶博士跑了過來,照著爸爸的臉上就是一掌,“臭小子敢用迷幻咒捉弄別人!”
這時我看清楚了那個所謂的爸爸原來竟然是蛤蟆臉的歐陽震魑,而所謂的吳叔叔恰是三角眼斜拉眉的上官克魎。陶博士這一掌打得那蛤蟆臉腫了起那,歐陽震魑也朦了,他捂著腫脹的臉看著陶博士,傻傻的說道:“爸爸,你怎麼跟我來了?”
樓道里又是一陣鬨堂大笑。歐陽震魑才知道自己也是中了人家的迷幻咒。他定了定神兒,大聲的吼道:“你是誰?竟然如此大膽,敢捉弄我?”
陶博士沒有理睬歐陽震魑他們幾個壞小子,對我和迪迪說道:“沒事的,回去吧!”
陶博士雖替我們解了圍,也爲我們出了氣,我仍是連個謝字都沒有說就返回了宿舍,在我的潛意識裡,總覺得小姑姑攪入到神秘小屋的事件裡來,一定是陶博士做了手腳,也不知他把小姑姑拉到這個事件中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