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角不自覺的輕揚,嬌人在側,慕容琰才覺心意明朗。
若是半年前,他必然望她是宛兒復生。可是現在,他只想她是這樣的淺夕,宛兒的那些遭遇、經歷…他不想再看著淺夕承受,更不想淺夕變成宛兒那樣的心苦之人。
何況,死而復生,這等神鬼之事,怎麼做得準?
抱了她走向牀榻,淺夕沒有掙扎,只想試著向他解釋。
可是慕容琰將她放在榻上,就開始吻她,沒有前兆,沒有情緒的醞釀,只是那一個個吻落下來,帶了小心翼翼地試探與確認。
兩世相知,他在她面前從來都是無所防備的,些小不同,淺夕也能察覺。
柔軟了身子,脣舌隨他起舞。勾過他的脣角,滑過他的入侵,乖巧的退回,引領了他近乎掠奪的吮吻。
身下人兒鼻中嬌怯的嚶嚀,是慕容琰聽過最醉人的聲音。心尖兒都要化了水,摩挲過她的腰肢,隔了錦衣上繁複的刺繡幻想著裡頭嬌軟的溫玉。
猶嫌不足,順著肩頭摸下,循到春蔥素玉般的小手,與她十指相扣,壓在頭頂。令她以近乎臣服的方式,展開在他身下,他才安了心。
似乎意識到慕容琰在確認什麼,淺夕一切都依他。這樣小心翼翼地觸碰她的心,淺夕已經覺得淚留進鼻腔裡,酸澀一片。
微微喘息,慕容琰放過她微腫的脣瓣,與她抵額凝看。
靈動的大眼沒有一絲情慾迷離,但是水汪汪的瞳仁兒裡,只清晰地倒映出他一人的影像。
「夕兒,你若害怕,本王可以等。」
如風乍起,皺了一池春水。愈發瞪大的眸子裡,水光漾動,一會兒便凝結成委屈的淚珠,滾落枕畔。
他居然是明白的…他知她只是害怕而已…
「不哭。」吻向她鬢邊的淚痕,慕容琰竟然言語笨拙起來。翻身下來,將她整個揉進懷中,溫聲哄慰。
她纔不依,愈發揪了他的前襟哭得驚天動地。所有的堅韌、矜持都被扔到腦後,前世的苦澀無奈,今生的失而復得,都需要用這樣激烈的方式來宣泄。
慕容琰第一次知道女子哭起來,是這樣一件沒有止境的事,直到他詞窮無策,才發現,淺夕已經貓兒般窩在他懷中沉沉睡著,只是紅紅的鼻子猶在一下下的抽搭。
放鬆的倒向枕上,兩人就這樣和衣而臥,同被而眠,也未嘗不是心意相通,如願以償。
千里之外的淮安郡。
一間清冷的官署裡,一盞孤燈,一人在燈下細讀一迭厚厚信函。
洛雲淵眉頭愈皺愈緊,最後化爲憤怒,將手中所有的信都拋灑在空中。
裕王殿下…慕,容,琰!
堂堂天潢貴胄,嫡皇叔!居然也會做這等以權謀私、乘人之危、奪人之妻的齷齪事!
困獸一樣在房中踱步,洛雲淵恨不能這一刻就回東都去,將淺夕奪回。
他爲什麼會到淮安郡來看這一筆筆爛賬?!說到底不就是御河遊船時,慕容琰一句話麼。什麼聖旨御令,狗屁!所謂士可殺不可辱,此刻洛雲淵就有種深深被欺騙的羞辱。
這幾月來,秦欽被人暗害,淺夕又被婁霖義當街調戲,甚至被逼到要與之同歸於盡的地步…這些事,他都未能陪在淺夕身邊,全都是拜這位裕王殿下所賜!那人居然還假惺惺去求御製賜婚,結果呢,只是區區一個庶妃而已,如納妾一般,這不是乘人之危,又是什麼?
銳利如鷹的眼裡燃燒著怒火,洛雲淵木雕一樣靜立在房中。
片刻之後,他再次回到桌案前,一本本賬冊重新翻開。上奏的密函鋪在案上,洛雲淵開始奮筆疾書。
夜空中似乎醞釀著一場風雨,連天明都來得遲了些。
清晨,淺夕醒來時,榻上又只剩了她一人。
這麼早,公務斷乎不可能,莫非,慕容琰每日晨起,還要習武練劍?從前,父親白濯總是如此,風雨無阻。可慕容琰他,肩上還有傷呢!
悶悶地起身梳洗,淺夕沒辦法出去找尋。
裕王府佔地頗廣,看她這間宮殿般的寢,起初還當是哪一院的主屋,實則只是一間偏院兒而已。
昨天下午聽彩薇說起,這王府大概分了三部分,一是西邊的山水園子,並一片滄瀾湖。二是北邊的天樞閣,王爺幕賓所在的機密重地。
三就是東邊一苑,名喚昌華苑。慕容琰大多數時間都在此處,前頭有書房、公務之地,和後面是居所、宴寢之處。
現在淺夕所處的地方就是後苑,進了苑門,繞過石山子,後頭是散開的品字形三方院子,中間以抄手遊廊相連。主院雨墨齋是慕容琰的寢臥,兩處偏院兒,一處名叫棲霞館,一處名叫棲月閣。
棲月閣就是淺夕偏院之所在。
偌大的王府,淺夕此刻根本不知慕容琰身在何處,若是貿然找到主院去,只怕要立時就要遭人恥笑。
早膳時,慕容琰一切如常,並沒有活動過筋骨後的樣子。淺夕也不好問,不然豈非像慾求不滿的小媳婦一般。
第三日,仍是如此。
終於,要三日回門了,慕容琰說是不送,臨行前仍是上了馬車,一路陪她到相府,又藉口說去軍營看看,稍後回來接她。淺夕笑而不語,只是點頭應承。
秦府裡,出來迎接淺夕的人並不多,卻足夠溫暖。
秦修言、洛氏夫婦自不必說,竇老太太也早早遣了管媽媽來等消息,三房裡秦月瀾帶了小月瀠,握著她的手問長問短,如同親姊。二房自是沒人來的…淺夕唯一遺憾,沒見著二哥秦閬。
淺夕先要去給老太太磕頭,衆人在上房熱鬧了一回,竇老太太堅持留飯。淺夕拉著秦月瀾,戀戀不捨,秦月瀾也是琉璃七竅心,知道淺夕多半有事兒,便也欣然留在上房湊熱鬧。
一時,午膳用過。
淺夕說想讓二姐作伴,再去自己的暉露園瞧一瞧,竇老太太焉有不準之理。
姐妹兩人回了院子,淺夕讓綠蕪、彩薇守在外頭,便說起了趙皇后問秦月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