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柔妃、靜妃積怨已深,根本不是一句兩句話可以開解,且這樣的情形,就算兩人明知皇后存了這個心思,此刻也難收住火氣了。
淺夕甚至懷疑,朱正海專挑瓊花去給梅若宮送份例銀子,根本就是皇后的示下,不然,憑現在的柔妃,手想伸進靜妃的梅若宮,還差些火候。
瞅瞅跪在地上雖傻了眼卻還尚算鎮定的瓊花,淺夕眼波微動,這個人,她志在必得,至於趙皇后的企圖,也莫想得逞。
退開幾步,看著身邊的秦月瀾,淺夕輕聲笑道:「聽聞怡充媛深得太后歡心,爲何也如卿歡一般,在此看熱鬧?」
秦月瀾不防淺夕忽然和自己說話,頓時一愣。
「嘖嘖嘖,你們大燕女子到底和婉些,若是在我們柔然,這兩位皇妃只怕早就扯著衣裳、頭髮打起來了!」淺夕兀自搖頭感嘆,用只二人可聞的聲音低道:「你說,若是一會兒連皇后也壓不住場面,三個人會不會就在這御花園裡撕扯起來…」
話說到這份上,秦月瀾哪裡還有聽不懂的道理,遠遠的,廊下、牆外都是瞧熱鬧的宮人。很顯然,皇后已經挑得柔妃、靜妃鬧過頭了!
「多謝提醒。」秦月瀾秀眉一蹙,閃身避去花陰後,疾步出了御園。
淺夕這才又上前提點瓊花道:「你這個傻丫頭,看看你鬧得!有什麼隱情就該說出來,娘娘自會還你公道。你這樣支支吾吾,現在反累得靜妃娘娘遭人誤會,只當娘娘是借題發揮,使性子、裝矯情、污衊旁人…現在你還不說清楚,更待何時?」
瓊花終於領悟過來,這是淺夕給自己脫罪的最好機會,當即眼中靈光閃動,磕了個頭急道:「是,都是奴婢愚鈍。此事確有隱情,當時奴婢正給兩個宮女姐姐講到用鏡子的法子,哪知一位宮女姐姐荷包裡恰好帶著一面菱花鏡,就順手拿出來逗奴兒。」
「不巧正是日頭偏西,照在菱花鏡上,奴婢要阻止已經來不及,鏡中的光晃著奴兒,就在籠裡驚鳴撲閃起來…然後,靜妃娘娘就出來了,奴婢一時驚慌,急於向娘娘解釋,不曾想自己的容貌衝撞了娘娘,還害得娘娘吐了藥。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不是,求娘娘寬恕!」
真相大白,靜妃尋回顏面,也不看伏地的瓊花,一回頭朝身邊宮女道:「粟兒,她說的是不是實話。」
粟兒便是一開始急匆匆來尋靜妃,低聲耳語的那個宮女。
瓊花解釋時,粟兒就已慘白了臉,此刻聽見靜妃責問,哪裡還敢再替自己辯白,當即跪下道:「奴婢罪該萬死,奴婢當時看見瓊花一伸著手靠過來,奴兒就驚鳴亂蹦,只當是她嚇著了奴兒,根本沒想到奴婢手裡的鏡子。奴,奴婢不敢說謊,望娘娘明察!」
靜妃下頜一擡,眼睛已看別處,咬牙恨道:「葵兒,給本宮狠狠掌這個滿口胡言、沒擔當的賤婢的嘴!本宮不說停,就不許停!」
粟兒驚惶失措,靜妃何曾這般苛待宮人,今天這是…
柔妃卻已經領會了靜妃殺雞儆猴之意,冷笑道:「姐姐這又是何必?橫豎是你自己宮裡的人,做樣子給誰看!妹妹方纔可不說了就是一場誤會,偏姐姐就是平不了雷霆之怒,倒教幾個丫頭受這無妄之災。」
靜妃氣得俏臉扭曲:「話可不是這麼說,葵兒昨日一直跟在本宮身邊,並沒有許瓊花進內院。可瓊花卻在本宮院子裡待了半刻工夫,滿院子奴婢全都以爲是葵兒讓她進來,這裡頭難道沒有詭?本宮難道不該查問清楚?」
「嗤,」柔妃蔑笑道:「這是姐姐自己院裡的事兒,回去細細審就是了,今天是莊妃妹妹好日子,姐姐非要鬧得大家跟著一起不痛快才肯罷休?這樣才能平了姐姐心裡那口氣?」
越想越來氣,柔妃順口就道:「清暉遠嫁,本宮也不想,但這是皇上四國結盟的國策,姐姐有什麼委屈該找皇上說去,何苦爲難姐妹們!」
「你還敢跟我提清暉!!」高聲怒吼,靜妃頓時癲狂。
趙皇后眼中閃過得意,終是等到這個讓二人徹底失控的話題。
徐嬪不知皇后心思,見這等情形,哪裡還敢袖手旁觀,宮裡除了三妃,也就她還有些資歷。當即上前扶了靜妃,就欲相勸。
靜妃被柔妃戳著痛處,根本已經紅了眼,嘶聲罵道:「你莫當本宮被你氣胡塗了!後宮不得干政,你從哪裡打聽來了聯姻的消息,才得以未雨綢繆?!你是不是與朝中勾結,是不是程家哪個門生又給宮裡遞了信兒進來?程心柔!本宮早晚要查清楚,讓皇上廢了你!」
「哼!」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柔妃面露狠色,尖酸道:「姐姐還是管好自己吧,若皇上聽見這話,進冷宮的,還指不定是誰呢!」
不退反進,柔妃想想,忽然展顏一笑,嬌容燦爛道:「姐姐要是也想提早知道什麼消息,未雨綢繆,就該在留住聖寵上下功夫纔是呀!妹妹可沒有姐姐想得那麼聰明,妹妹是侍候皇上時,見聖心憂慮,想著替皇上分憂,才得皇上憐恤。姐姐若是不信,自管去問啊!」
「你!」
柔妃一臉得意,靜妃推開徐嬪搶上前去,揚手罵道:「你這個狐媚奸妃,本宮今日就替皇上清君側、肅宮闈…」
「夠了!」
一聲威嚴的喝斥,絳朱宮衣上彩鳳逐日,穆太后手扶芳清,微白的臉色鐵青,一雙秋水薄刃般的明眸劃過各人臉上,所有人都不由噤聲跪下。
趙皇后忙上前微笑道:「都是臣妾不好,竟然驚動了太后,實在是兩位妹妹起了誤會,一時沒有分辯清楚,才爭執不下!」
「那你便瞧著她們爭?」穆太后滿眼恨鐵不成鋼:「那你這個中宮皇后,和擺設還有什麼兩樣!」
趙皇后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低頭斂眉道:「是臣妾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