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翊披了輕裘坐回龍椅,擡手就欲翻開一本奏摺再看,邵秀妍見了,鼻子一皺,捂著臉忍不住道:“阿嚏!”
龍翊擡頭看她一眼,溫聲道:“怎麼?可是受了風寒?”
邵秀妍戚著小臉,柔聲道:“臣妾也不知,從昨日起,就這樣了。”她樣子委屈,臉色瞧著似乎也不好,龍翊想起沈嘉蘿的高熱,開口道:“這幾日,天時變化迅速,注意著身子,莫要染了風寒。”
邵秀妍擰著秀眉,點頭道:“臣妾遵旨!”低著頭還未說完話,又是一聲“阿嚏!”
龍翊見她接連噴嚏,溫聲道:“傳了太醫(yī)沒?”
邵秀妍搖搖頭,輕聲道:“沒呢……”
“怎麼不早早傳太醫(yī)?若是染了風寒,要治就慢了!”龍翊有些責備,轉(zhuǎn)頭衝劉四喜道:“四喜,傳太醫(yī)來瞧一瞧。”
“是!”劉四喜躬身應了,就欲往門口吩咐太監(jiān)去太醫(yī)局請人。
邵秀妍見了期期艾艾忙道:“不……不用了。臣妾拖幾日就好!”
龍翊聽她話中有異,轉(zhuǎn)頭瞧著她,開口道:“你是朕的妃子?爲何要拖?”
邵秀妍躲閃他的目光,委屈道:“陛下……陛下……”一連說了幾句陛下,終於在龍翊探尋的目光中,恭敬開口道:“臣妾嫁進宮好些日子,陛下也沒去沐陽宮看過臣妾。宮裡的人……宮裡的人都說臣妾不受寵……所以,對臣妾都……都沒什麼好臉色。臣妾……臣妾不想被人瞧不起,所以就沒傳太醫(yī)……”
龍翊聽完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完,沉著臉不開口。生在皇室,若是不得寵,其中辛酸苦楚實在太多,從前在定王府受的冷落與白眼,如今依舊曆歷在目,龍翊最是清楚其中之事。沒想到在今日,這璟宮中會有人因爲他的冷落,而受了他從前所受的酸澀。
邵秀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怯生生的瞧著龍翊,見他沉臉不悅,捂著鼻子又是一聲:“阿嚏……”
龍翊嘆一口氣,伸出大手握著她纖細的玉手,溫聲道:“是朕疏忽了你!”
邵秀妍美目落下兩滴清淚,委屈道:“不關(guān)陛下的事,是……是臣妾自己不好!臣妾不會討陛下的歡心,所以陛下才不到沐陽宮看臣妾的……”
龍翊一嘆,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輕輕圈著她身子,溫聲道:“朕既然冊你爲妃,你就是朕的女人!朕這些日子忙於政事,所以很少去看你,朕以後會多去看你的。”
邵秀妍輕輕倚著他的頸窩,點頭柔聲道:“臣妾知道陛下辛苦,臣妾沒有怨言的……”
劉四喜看多了宮中的冷落,沒想到堂堂左相千金,到了璟宮,也會因爲陛下的冷落去看宮中人的臉色,他老臉一嘆,躬身不語。
邵秀妍在龍翊懷中享受片刻的溫情,心上歡喜實在要滿出來,她生怕露出馬腳,繼續(xù)柔聲道:“夜深了,陛下還要批閱奏摺!臣妾告退了!”輕輕從龍翊的懷中探出身子,弱
不禁風的嬌滴滴站著,捂著鼻子又是一聲:“阿嚏!”
劉四喜瞧一眼渾天儀,已是亥時,見邵秀妍要走,擔心龍翊又要批閱通宵,忙躬身道:“陛下,已經(jīng)亥時了!不如,您就歇息了吧!”
龍翊瞧著立在面前臉色不好的邵秀妍,聽著劉四喜的聲音,微微一頓,沉聲不語。
邵秀妍見他冷麪,捂著鼻子又是一聲“阿嚏!”,慌忙遮了臉面,屈膝道:“臣妾告退了。”
劉四喜忙道:“陛下,您在養(yǎng)心殿也睡不好,不如就去邵妃娘娘那裡吧,還可傳個太醫(yī)替娘娘瞧一瞧身子,讓那些奴才不再給娘娘臉色瞧。”
邵秀妍適時捂著鼻子,皺著臉,龍翊瞧著她,沉聲道:“走吧!朕今日也累了!”
邵秀妍聞言一喜,可憐兮兮的立在龍翊面前,劉四喜躬身低頭道:“是!”
龍翊緩慢起身往殿外走,邵秀妍小心跟上,劉四喜跑前兩步命門口的小順子喚了龍攆,龍攆擡到宮外大理石階下,龍翊上了龍攆,邵秀妍怯生生的上了龍攆坐在他身旁,劉四喜喚起了龍攆,宮人們恭敬擡了龍攆往御花園穿去。
龍攆到了沐陽宮,停在大理石階下,二人下了龍攆,門口的水色宮女屈膝躬身道:“陛下!”
龍翊微微頷首進了沐陽宮正殿,邵秀妍眉目含笑隨著他走進,忙招手喚瞭如意吉祥準備茶點。
薰香淡淡,一殿熔光,珠簾瑩潤,絨毯鮮妍,龍翊緩緩進了內(nèi)殿,走到橘色軟榻邊輕輕坐了,擡頭溫聲道:“你也累了,坐吧!”
邵秀妍嬌嬌怯怯倚著軟榻一側(cè),小心坐下,捂著鼻子又是一聲:“阿嚏!”
龍翊轉(zhuǎn)頭盯著她怯怯的容顏,看了半晌,衝珠簾後頭的劉四喜道:“四喜,傳太醫(yī)!”
“是!”劉四喜持著拂塵,躬身應了,出門尋了個小太監(jiān)吩咐往太醫(yī)局請?zhí)t(yī),復又轉(zhuǎn)回了殿中。
邵秀妍聽他傳太醫(yī),估摸了一下時辰,眼中酸澀道:“臣妾謝陛下!”
龍翊伸手握住她冰冷的玉手,溫和道:“若是身子再有不好,一定要傳太醫(yī),就說是朕的口諭。”
“是!”邵秀妍被他握住玉手,低著頭柔聲應了。
殿中宮女太監(jiān)們都是面露歡喜,看今夜的情形,陛下怕是會留宿了吧!如意吉祥忙著掌燈、斟茶,鋪被備水,生怕今夜不能成了主子的好事。
門口的宮女恭敬屈膝:“啓稟陛下,太醫(yī)求見!”
劉四喜立在珠簾後,轉(zhuǎn)身瞧了一眼,忙招手將太醫(yī)喚了進來。
太醫(yī)揹著藥箱,弓著身子低頭小步進入,隨著劉四喜進了內(nèi)殿。劉四喜見了軟榻上說話的二人,躬身道:“陛下,太醫(yī)來了。”太醫(yī)躬身上前,立在軟榻前的玉白方磚上,跪地磕頭道:“微臣參見陛下!”
“平身吧!”龍翊冷麪開口。
“謝陛下!”太醫(yī)起身恭敬的立著,拱手道:“陛下可是
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龍翊轉(zhuǎn)頭瞧著邵秀妍,沉聲道:“邵妃身體不適,你替她瞧一瞧!”
“是!”太醫(yī)拱手恭敬。
邵秀妍輕輕伸出左手擱在軟榻扶手上,太醫(yī)低頭走到她面前,從藥箱中拿出脈診墊在扶手上,蹲在玉白方磚上,小心替她診脈。
這太醫(yī)兩彎吊梢眉,一撮山羊鬍,正是被邵秀妍收買的何繭。何繭瞧著邵秀妍的模樣就知她並無病竈,忙低頭恭敬道:“娘娘臉色蒼白,氣血不足,這幾日天時變化,恐染風寒。”
邵秀妍右手捂著鼻口,適時打了一個噴嚏,何繭見了收了手,邵秀妍收回玉手,何繭揣了脈診起身轉(zhuǎn)身衝龍翊抱拳躬身道:“娘娘染了風寒,好在不算嚴重,微臣開幾幅藥服下,調(diào)理幾日就好了!”
龍翊微微頷首,不置可否。
何繭抱拳躬身:“微臣告退!”小心的退出了內(nèi)殿。看來,前一日要的合歡散,一定用在今日了。吉祥見何繭告退,忙小步上前跟去太醫(yī)局開藥方領(lǐng)藥。
邵秀妍被何繭說是染了風寒,這會見龍翊不開口,柔聲道:“太醫(yī)說臣妾沒有大礙,陛下無需擔心!”
龍翊點點頭,邵秀妍見他一臉疲色,起身立在木案邊,小心斟了茶水,遞給龍翊道:“陛下,天氣冷了,愈發(fā)乾燥,臣妾特地煮了去燥的茶水,您喝些吧!”
龍翊伸手接了,溫和道:“一會開了藥,就讓奴才煎了,今夜早早喝了,以免明日加重。”
“臣妾遵旨!”邵秀妍眉目含笑,柔聲應答。
龍翊撥著手中青瓷茶盞,一下一下吹了熱氣,輕輕抿了一口,茶香清淡,加了薄荷,對他這常常熬夜之人,正是合適。他端著茶盞,擡起頭來,溫和道:“挺香的,你也喝些。”
前一日邵秀妍從何繭那裡買來的合歡散,正是爲了今夜悄悄讓龍翊服下。她早就聞知龍翊武藝了得,爲了讓他失了警覺,這頭一杯茶,刻意加了丁香薄荷等物,說是天干去火,實則是爲了混淆龍翊的味覺。
龍翊果然喜歡,邵秀妍美目一笑,轉(zhuǎn)頭衝如意道:“如意,幾時了?”
如意立在珠簾邊,瞧了瞧正殿寶座旁的金刻漏,恭敬道:“回娘娘,快子時了。”
邵秀妍轉(zhuǎn)頭衝龍翊柔聲道:“夜深了,陛下再喝一盞茶就歇下吧!”
龍翊近幾日著實操勞,在養(yǎng)心殿已經(jīng)有些疲憊,到了沐陽宮一呆更覺睏意,他擱下茶盞點頭道:“好!”
邵秀妍纖柔一笑,將煮在小銅爐上的紫砂壺提下來,從旁邊玉瓶中倒進去滿滿的清水,復又提到銅爐上,小心翼翼的煮著。
茶水煮了片刻,咕嘟咕嘟冒著熱氣,邵秀妍端過一旁龍翊的茶盞,提起銅爐上的紫砂壺,小心的注著青瓷茶盞。清冽的茶水順著壺嘴慢慢流進青瓷茶盞中,邵秀妍美目含笑,靜靜不語。添好了茶水,恭敬遞到龍翊面前,柔聲道:“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