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清燁答應(yīng)放過肚子裡的孩子,沈嘉蘿開心萬分,又見龍清燁殷勤溫和,不忍拂逆他的心意,端起面前的酸梅湯,小心的舀起一勺來。
沈嘉蘿小心的舀了一勺酸梅湯,張富貴身子已經(jīng)微微顫抖,龍清燁扶在酒案上的雙手沁出冷汗,一張臉繃緊不見一絲神色。
四周的空氣溫暖如春,這二人卻泛出冷汗,實(shí)在詭異,侍立在一旁的侍女紛紛沉著臉面,看不出喜怒。
手中的酸梅湯冒著熱氣,沈嘉蘿小心的吹著,面色平和,透露出初爲(wèi)人母的溫和氣息。
“哐……”平靜的伊水閣中響起一聲刺耳的觸地聲,站在沈嘉蘿身後的侍女,不知爲(wèi)何突然打翻了一旁的插花玉瓶。玉瓶落在堅硬的方磚上,立刻摔碎。那侍女驚慌失措,蹲在地上飛快的揀著碎片,一面哭著求饒:“陛下饒命……陛下饒命……”眼中落下滾滾熱淚,竟連碎片割傷了手指也沒察覺出來,依舊飛快的揀著。
龍清燁龍顏大怒,一掌拍在酒案上朗聲道:“拖出去,斬立決!”
張富貴陡然一驚,慌忙道:“是!”言畢飛快拖著那侍女往門口去,不敢多說一句話。
侍女雙手滴血,猶自哭求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掙不過張富貴的手,只是啼哭不止。
沈嘉蘿疑惑的瞧著侍女打碎的玉瓶,有看了看飛快出門的張富貴,轉(zhuǎn)頭瞧著龍清燁道:“陛下開恩!她不過打碎了一個插花玉瓶,罪不至死!”
龍清燁沉著臉不悅,沈嘉蘿溫和道:“求陛下看在奴婢的份上,饒恕她吧!”
自從龍清燁派人灌她墮胎藥開始,她便不再喚他清燁哥哥,言語中越來越尊敬,卻生疏淡漠了很多。龍清燁不理會她的求情,急切道:“蘿兒受驚了,快喝酸梅湯吧,一會涼了就不好喝了!”
酸梅湯在夏日自然好喝,冬日裡溫溫?zé)釤岬膮s不見得多好喝,可是瞧龍清燁的態(tài)度,卻好像這酸梅湯是世界上最好喝的東西似的。沈嘉蘿心頭猶疑,擱下酸梅湯溫和道:“奴婢有些噁心,喝不下。”
龍清燁一震,揚(yáng)聲道:“有身孕的女子都喜歡,你怎麼會不喜歡呢?你快喝喝看好不好喝!”
沈嘉蘿心中的疑惑愈發(fā)濃烈,想起方纔她將酸梅湯擱在脣邊時,若不是那侍女失手打碎了玉瓶,這酸梅湯已經(jīng)下肚了。她一愣,瞬間明白過來,瞧著龍清燁淡淡道:“奴婢不想喝!”言畢飛快起身,就要衝出門去。
“快攔住她!”龍清燁見她起身,慌忙開口,門口的侍女立即上前堵住門口,張富貴站在門當(dāng)中,恭聲道:“陛下向姑娘賠禮道歉,姑娘怎麼能走呢!陛下一番心意,姑娘好歹也嚐嚐!”
沈嘉蘿瞧著四面合圍的架勢,冷聲道:“我不喝!快讓開!”
龍清燁起身怒道:“蘿兒!”
沈嘉
蘿轉(zhuǎn)頭毫不畏懼的瞧著他,沉聲道:“陛下何必假惺惺,這酸梅湯裡一定有鬼,我不喝!”
龍清燁冷冷道:“朕對你的情意,你應(yīng)該知曉!可是你肚子裡的孩子是龍翊的,你叫朕如何自處?今日這墮胎藥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沈嘉蘿瞧著四下站立的人影,淡淡道:“原來你並非賠禮道歉,你只是想騙我喝藥而已!”
龍清燁的僞裝被撕爛,也顧不得面上的難堪,沉聲道:“你肚子裡的是孽種,你可知道?”
沈嘉蘿小心護(hù)著肚子,將披風(fēng)拉緊一些,揚(yáng)聲斥責(zé)道:“我只知道這是我的親骨肉,我絕不會讓你傷害它!孩子是無辜的!”
“無辜?孩子無辜?龍翊的孽種也配說無辜二字,真是可笑!”龍清燁冷冷一笑,揚(yáng)聲道:“你不用再騙朕了,你心裡頭喜歡的人到底是誰,你比朕清楚!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朕,卻懷著龍翊的孩子,你心心念念要朕接你離開,你卻和龍翊糾纏不清,還懷上了他的孽種!你說,你到底喜歡的是誰?”
沈嘉蘿一愣,面色漲紅道:“蘿兒至始至終都喜歡你呀!難道你不知道嗎?”
龍清燁冷冷一笑,走到她身前揚(yáng)聲道:“是嗎?”
沈嘉蘿戒備的退後一步,仰頭鄭重點(diǎn)頭道:“那當(dāng)然!不然,我爲(wèi)何不像白姐姐一般自請守皇陵,而卻甘心情願留在你身邊做奴婢?”
龍清燁微微一動,溫和道:“你既然說喜歡朕,你既然說比喜歡龍翊,那好,你現(xiàn)在就把這碗酸梅湯喝下去,向朕表達(dá)你的真心!”
沈嘉蘿愕然退後,張富貴恭聲勸解道:“姑娘就把藥喝了吧,陛下爲(wèi)了您的事情爲(wèi)難了好些日子,陛下也是迫不得已啊!若是被宮外的大臣知道您懷了龍翊的孩子,還不知道要如何進(jìn)諫呢!陛下操勞國事,還要操勞此事,實(shí)在是太累了!”
這番勸解,早在龍清燁的交代之下,張富貴說起來順口自然,沈嘉蘿卻只是皺眉退後道:“你何必苦苦相逼!你明知道,我愛惜這個孩子!”
龍清燁瞧著她悽然的神色,溫聲哄道:“蘿兒,只要你喝了藥,咱們就可以重新開始!朕一定會給你一個名分,朕再也不會讓你卑微的做奴婢,朕會封你爲(wèi)皇貴妃,珈藍(lán)也不敢爲(wèi)難你!蘿兒,只要你喝了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清燁哥哥還會像以前一樣的愛惜你!”
四面八方的勸解聲充斥耳中,龍清燁的肺腑之言震盪心頭,沈嘉蘿望著他開合的薄脣,搖頭道:“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龍清燁聞言再也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緒,揚(yáng)聲道:“來人,把藥給她灌下去!”
圍住沈嘉蘿的侍女紛紛上前,張富貴一步走到酒案邊端起酸梅湯揚(yáng)聲道:“快按住她!掰開她的嘴!”
“不要過來!”青天白日,不似黑暗,沈嘉蘿瞧清每
個人臉上的神色,龍清燁一張放大的臉面充滿著怒意和恨意,猙獰可怖。
伊水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沈嘉蘿瞅準(zhǔn)了一個空隙,飛快跑出了衆(zhòng)人合圍。四周全是織錦帷幔,並非堅硬的牆壁,只要真想出去,是困不住人的。可是,正值冬日,水榭底下全是厚厚的冰層,就這樣掉下去,可不會像邵秀妍那般僅僅是泡了個冷水澡那麼簡單了。沈嘉蘿若是跳下去,肯定會摔的頭破血流。
龍清燁早就預(yù)料到此,所以斷定了她只會往門口逃跑,不敢拿自家的身子胡來,見她鑽出衆(zhòng)人合圍,揚(yáng)聲道:“抓住她!”
衆(zhòng)人聞言紛紛撲向沈嘉蘿,沈嘉蘿不敢猶豫,飛快躲閃,只想快些跑出門口,保護(hù)自家的孩子。
瓶瓶罐罐紛紛絆倒,桌椅酒案也歪斜跳動,伊水閣中一團(tuán)亂麻,沈嘉蘿穿梭其間身手矯健,倒叫龍清燁大吃一驚。果然,做了母親的女子與往日大不相同,竟然強(qiáng)勢瞭如許。
門口近在咫尺,卻眼睜睜穿不出去,龍清燁見張富貴手中的酸梅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端著,怒斥道:“蠢貨!還不快先抓住她,今日的湯藥足有一罈,你還怕打翻了不成?”
張富貴聞言一愣,這才匆忙丟開藥碗,雙手並用的追趕沈嘉蘿。若說沈嘉蘿之前軟弱,這一會卻看出她的厲害來,任憑衆(zhòng)人如何抓捕,就是近不得她身,雖然佔(zhàn)了白日的便宜,卻也令人咋舌。
衆(zhòng)侍女有龍清燁的命令,生怕跑了沈嘉蘿,難免鬧出笑話來,不是你撞了我的頭,便是她擰了她的手,一番碰撞之後,沈嘉蘿竟然還沒抓住。
龍清燁怒道:“一羣廢物!”言畢,加入到了抓捕沈嘉蘿的隊伍中。他一來,沈嘉蘿再顯示不出一分優(yōu)勢,沒兩下便被龍清燁牢牢扭住了胳膊,沈嘉蘿回頭驚惶怒道:“你放開我!”
龍清燁冷冷道:“只要你乖乖喝了墮胎藥,朕立刻放你!”
這樣的話只會令沈嘉蘿愈發(fā)急躁,她瘋狂的掙扎著身子,將擺放在欄桿上的玉瓶花盆紛紛碰落到水榭底下的冰層上,摔了粉碎。
呯呯砰砰中一陣嘈雜,沈嘉蘿掙不開龍清燁的手,眼見張富貴端著墮胎藥漸漸靠近,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怒喝道:“別過來!滾開!”
龍清燁冷冷道:“你執(zhí)意不肯喝藥,不就是一心喜歡龍翊麼?只要你喝了藥,朕就相信你不喜歡他!”
“瘋子!”沈嘉蘿咬牙怒喝,轉(zhuǎn)頭望一眼底下摔碎的花盆玉瓶,使力一掙,順勢墜了下去。
龍清燁只覺得手中一空,再看去,便見沈嘉蘿已經(jīng)躍出了欄桿,吊在空中。她痛苦的扭著,一隻手牢牢護(hù)著肚子,生怕孩兒有一點(diǎn)閃失,另一隻手正被龍清燁抓在手中。
這樣吊在空中的感受可想而知,要是掉下去摔在冰上,什麼樣子不言而喻,龍清燁腦中一震,怒喝道:“快救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