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兒見她又要把自己繞進去,忙道:“您就別想了,一切等見了世子,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玳宮 死牢
龍清燁昨日綁回宮中就沒睡成覺,到了死牢中也是沒有閤眼。被兩個看守囚犯的獄卒綁在廳中的木樁上,足足抽了幾十上百鞭。二人比試完畢,那十二鞭子不帶重樣的獄卒贏了另一個,高高興興的請人買了酒菜回來,就在門口喝起來。
玳宮的死牢不像璟宮死牢,分什麼東西二院,分幾撥侍衛日夜換班值守。玳國安頓多年,死牢中囚禁的犯人不多,又不曾發生宮變,需要關押很多兵變失敗的人。所以,玳宮的死牢中只有數十名獄卒,而且在職的也就八人,按照二人當差半月輪換的。也就是說,一月中有半月他們是不用當差的。這些人平日裡吃飽喝足沒甚事幹,見了一個進門的犯人就不肯讓人閒著,更何況是龍清燁這種虛有其表的人。
昨日二人過了手癮,喝酒醉了一夜,今晨醒來見龍清燁捆在木樁上正迷糊睡著,心頭便生了不滿意。
龍清燁昨日被他們二人打了半死,身上全是鞭痕,多是那輸家抽的。這會好容易迷迷糊糊合了一下眼,就聽見走進的腳步聲。說實話他時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這輩子好似和鞭子有仇,加在一起已經捱了兩次鞭刑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走近的兩個滿面橫肉的獄卒,膽怯道:“你們……要幹……什麼……”就是死刑犯也要發放飲食清水的,昨日被關進來到現在,這兩個獄卒除了伺候他一頓鞭子,一滴水也不曾給他喝。他渴的難受,張了張嘴艱難的說了幾句話,已經覺得嗓子冒煙了,停了停輕聲虛弱道:“我……要……喝水……”
“喝水?”兩個獄卒對視一眼,哈哈一笑,大個的獄卒走向門邊的木桌,從上面拿了水壺在手慢吞吞的走了過來。
龍清燁目中全是渴望,脣上乾裂蒼白,嚥了咽乾燥的喉管,輕聲道:“水……”
無怪他們敢在死牢對龍清燁動私刑,因這牢中統共關著的也就幾人,都已經是半死不活的狀況,有一個身子已經發了蛆,惡臭滔天,這些人自身難保,見了龍清燁被折磨也是麻木了。
死牢中的來了就是等死,獄卒也不怕龍清燁會再回去,自然下手狠心些。那獄卒拿了水過來瞧見龍清燁的面色,哈哈一笑自己先擰開壺嘴喝了一口,吧唧一下讚歎道:“真舒服……”
缺水的人見了水,心頭的焦渴自不必說,心頭像千隻螞蟻在抓撓,忙往前傾著身子道:“給我喝一口……”
立在他身前的獄卒見他往前探,揚聲喝道:“叫你不老實!”言畢從腰後抽出皮鞭,照著他的胸膛就是一鞭。
“啊……”龍清燁悶哼一聲,心中的焦渴愈發急迫,沉聲道:“我要喝水……”
“本大爺小時候窮,七天沒飯吃呢!這不也捱過來了
!你一天不喝水就成這樣!你的身子可真嬌貴!”一嗓子罵完,揚手又是一鞭。皮鞭狠狠的抽在結痂的傷口上,立刻有膿血流出來,龍清燁雪白的中衣上血紅之色與暗黃之色交織,瞧去實在可憐。
穆珈藍立在銅鏡前瞧著自己的嬌媚的容顏,剛發了一句感慨就被雨兒勸住,主僕二人提了食盒出門,一路還算歡喜的穿往死牢。死牢偏僻,從落雲軒去須些時辰,穆珈藍又不想被人看見了取笑,專挑了揹人的小徑畫廊走。
她一襲鵝黃宮裝,挽著靈蛇髻,髻上簪著一朵粉色紗花,腰間捆了五色絲絛腰帶,臂上掛著長長的粉色蠶絲披帛。身後的雨兒照舊一襲月白襦裙,與她一襯愈發顯得她嬌俏可人。
二人在畫廊水榭中穿梭,晨間的日光照在人臉上懶洋洋的,花木蔥翠微微泛著枯黃,不過在玳國也不算涼。進了臘月,雪花遲遲不下,梅花倒是開得很好。穆珈藍一看見梅花,就想起那個以梅自比的嬌豔梅妃,一想起梅妃,就想起在流雲山莊親眼所見的一幕,一想起流雲殿中一幕,就想起雨兒說的梅妃昨兒一早回宮便被賜死之事。她搖搖頭,又是氣又是恨又是感慨,盯著兩旁的花木,不知道想說什麼。
龍清燁焦渴萬分,被皮鞭抽在身上愈發焦躁,血水沿著傷痕慢慢浸出,他仰頭艱辛道:“我要喝水……”
“哼……喝!你喝!我讓你喝!你喝呀……”提著水壺的獄卒揚聲說完,提起水壺就在龍清燁面前不遠處“嘩嘩”傾倒下來,龍清燁忙費力的靠前腦袋去接那甘冽清甜的清水。
清水倒的很快,一滴一滴都沒能進龍清燁的嘴巴,龍清燁瞧著地上一灘水漬,虛弱道:“我……要……喝水……”
清水很快倒完,獄卒搖晃著水壺哈哈笑道:“沒了……別怪爺爺不給你,是你沒本事喝到!”
“哈哈……”持鞭的獄卒跟隨笑起來,手中的皮鞭一揚,又抽打起來,揚聲喝道:“叫你沒本事!叫你沒本事!你個草包!哈哈……”
“水……水……”龍清燁眼神迷糊,強烈的飢渴和疼痛讓他幾乎又要陷入昏迷。
“住手!你們幹什麼!”雨兒高聲一喝,飛快上前一把拽住獄卒將要落下的皮鞭冷麪震怒。
龍清燁緩緩睜開眼,就見門口嫋娜行來一位鵝黃紗衣的美人,見了他渾身是血的模樣,面上驟然蒼白,擰眉嬌聲道:“清燁哥哥……”
龍清燁溫和一笑,終於放心的合上了眼睛。
穆珈藍飛快跑進來,兩個獄卒已經嚇了半死,從跪地磕頭顫抖道:“屬下參見公主!公主您……您怎麼來了……”
穆珈藍揚聲怒斥道:“本宮不來,您們是不是要折磨死他!”
“屬下不敢!”兩個獄卒膽怯著齊聲磕頭。
“你們不敢?你們擅用私刑該當何罪!”穆珈藍氣呼呼的冷
著臉,面色震怒可怕。
雨兒小心上前解著龍清燁,皺眉道:“世子來時還好好的,只過了一日多就成了這樣,公主,他們眼中哪裡有王法!”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兩個獄卒聽了雨兒火上澆油的說辭,忙磕頭討饒。
穆珈藍一腳踹開面前跪著的侍衛,怒道:“本宮沒空理你們,滾開!”
獄卒被踹倒在地不敢爬起來,穆珈藍心頭擔憂的上前與雨兒一同扶著龍清燁,輕聲道:“清燁哥哥……清燁哥哥你醒醒!”
龍清燁昏迷不醒,穆珈藍焦急擔心,轉頭衝著兩個獄卒斥道:“還不快過來扶人!”
兩個獄卒忙慌慌張張的起身來擡龍清燁,此地沒有舒適的住處,只有獄卒守夜的小鋪。獄卒不敢猶豫,擡著龍清燁慢慢往小鋪去,到了牀鋪前仔細放下龍清燁,在穆珈藍盛怒的眼神中退到了一旁。
雨兒拿了清水過來,小心扶起龍清燁,穆珈藍從食盒中取了瓷勺一點一點的喂水。直喂下小半碗清水,龍清燁才眨著雙目幽幽醒轉過來。醒過來見了穆珈藍,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溫和道:“珈藍……你來了……”
穆珈藍心中對他萬分惱恨,到了此刻見他被人折磨虐待,也就早消了怒氣。眼中掉下眼淚,嗔道:“誰叫你做下這等忤逆之事……”
龍清燁被關進死牢,心中尚存一絲生機,可惜遲遲不見穆珈藍來見他,就知這一回是真傷了她的心。他嘆一口氣,溫和道:“我與梅妃真的是清白的……皇上一時震怒纔沒有細審,待他消了怒氣,再審一定會還我清白的。”
雨兒瞧見他虛弱的樣子,不忍心破壞他的夢想,嘆了嘆仍舊硬著頭皮道:“世子還不知曉……梅妃娘娘……昨兒一早回宮時,趁著天沒亮就已經被皇上賜了白綾吊死了……皇上應試不會再審了……”
龍清燁一愣,虛弱道:“真的……”
穆珈藍點點頭,輕聲道:“雨兒又不會騙你!梅妃死了,你的清白說不清了……”
龍清燁愣愣的盯著面前的穆珈藍,想著前夜酒醉被人迷糊丟到梅妃牀上之事,想起醒來後穆梟雲陰沉的臉,想起昨日被打入死牢時,穆梟雲那冷漠的臉,心中一片冰涼。難道穆梟雲真的打算處死他?難道他真的就要不明不白的被人陷害致死?他在這璟宮得罪了誰,誰人想要置他於死地?龍清燁冷冷回想一陣,輕聲道:“珈藍……我與梅妃真的是清白的……那夜我酒醉回宮,已經睡著了,小春子可以作證!一定是有人害我……是衛瑾,一定是衛瑾!只有他一直對我不滿意!一直想要剷除我!一直想要獲得你的芳心!”
穆珈藍見他虛弱的聲嘶力竭,忙伸手止住他繼續說下去,她輕聲一嘆,小聲道:“你說是有人害你,可你與梅妃渾身赤裸,你又喝了酒,你就那麼肯定你不曾碰過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