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衣小姐。”
房門外一把蒼老、刻板的聲音帶著悶響傳遍了整個房間,如一把重錘敲破了溫馨的光景。
尤夜身子止不住一顫,一種從記憶深處涌來的害怕與憎惡迅速佔據(jù)了她的大腦。她彷彿覺得有個魔鬼將要降臨在她面前,然後無情地撕去她所有的保護層。
可惡……我怎麼可以害怕呢……他不過是個老頭子,一個說話難聽、目中無人、自以爲是、故作高深的討厭的老頭子而已……我根本不應該害怕他……我根本不應該害怕他!三年前我輸給了他……現(xiàn)在我不能再輸了!
尤夜竭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靜。夏衣卻完全慌了。
“夏衣小姐?!崩瞎芗矣纸辛艘宦?,聲音聽上去與上一次如出一轍。
“怎麼辦,尤夜?”夏衣壓低聲音問,眼睛裡的水波慌亂盪漾。
“開門吧,夏衣?!庇纫股詈粑艘豢跉?,冷靜地說。她的臉上是嚴峻的表情,如黑珍珠的圓眸透射出她的堅決,乃至視死如歸般的覺悟。
夏衣知道現(xiàn)在誰也不能阻止尤夜的決定,心裡卻更加慌亂。她站了起來,匆忙向門外應了一聲,猶豫地看了尤夜幾次,才走去開門。
夏衣把手放在門把上,緊緊閉上眼睛扭開了門把。
門顫巍巍地開了。
一張面無表情,像用老木頭雕刻出來的瘦臉孔出現(xiàn)在夏衣的眼簾內。房內的亮光打在它的上面,照出眼角與鼻翼兩邊深得成了一條坑的皺紋,原本已被走廊的柔光輕輕染黃的白髮此時鍍上了一層更爲鮮亮的黃光,有條不絮地梳向一邊。他那目不斜視的雙眼,沒有被燈光添上任何溫和的色彩,他的腰板也沒有因爲夏衣的出現(xiàn)而稍微扭動一下。
自夏衣看見他的第一天起,她便知道這是一個嚴謹、嚴格、嚴厲的管家。有時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曾在年輕的時候經歷過了無數(shù)殘酷的戰(zhàn)爭。而待會兒老管家看見了尤夜的時候,又會怎麼樣呢?夏衣實在不敢想下去。
“夏衣小姐,快晚餐時間了。請您先梳洗完畢,然後到飯廳進餐?!崩瞎芗矣靡怀刹蛔兊恼Z氣說。
“嗯……我知道了……”夏衣回答道,用眼睛偷偷瞄了老管家一眼。
老管家的表情依然如常,臉孔依然緊繃著——真奇怪,房門開得那麼大,難道他看不見房間內的尤夜嗎?
夏衣心頭剛浮上這個疑問,老管家便向夏衣行了一個標準的鞠躬禮,然後緩緩退去。高貴的大理石地板叩出老管家冷硬的皮鞋聲,一直迴盪在空曠的走廊。
夏衣隱約有種不好的預兆。
她轉過身,視線還未來得及落在房間了,尤夜便已經擦過她身邊衝出了房門。走廊上頓時響起了一片響亮而絕然的跑步聲。
“尤夜……”夏衣無力地叫喚著,身子無力地歪靠在了房門。
她不明白,怎麼也不明白。從尤夜要去外地讀書到現(xiàn)在,她一直都不明白。
這個家,究竟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