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想讓我們等多久!”裡頓煩躁不安的說道。
他已經(jīng)吃完了桌上的肉乾,和大半的食物,麥酒也喝了半壺,感覺時間至少過去了一個小時,可亞瑟卻依舊遲遲不肯出現(xiàn)。
格里斯依舊安靜的嚼著肉乾,神色平靜,臉上似乎還有一絲品嚐美味的神情。
裡頓兩道炭條一般的眉毛皺在一起,看著身旁的格里斯,他有意想說點什麼來打發(fā)這難熬的時間。
不等他開口,格里斯便先一步出聲道:“別心急,時間並沒有過太久。等待,對我們有利。”
“有利?”裡頓盯著他。
“裡頓,”格里斯放低了聲音,“你生氣的時候,除了將人狠狠地揍一頓外,還有什麼別的反應(yīng)嗎?”
“別的反應(yīng)……”裡頓想了想,一下明白了格里斯的意思。“你是說他現(xiàn)在是在發(fā)泄自己的不滿?”
“你可以再大聲一些!”格里斯不滿的瞥了他一眼,低聲接著說道,“如果他一開始就出來見我們,那我們纔要感到不安——迫不及待的去見自己的叛臣,一定不會是爲(wèi)了寬恕。他既然選擇將我們晾著苦等,說明他並未打算將我們趕盡殺絕。等著吧,從我們踏進城堡那一刻,家族的命運已經(jīng)不再由我們決定,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接受他的一切處罰。”
“我可是抱著希望來的!”裡頓壓低著聲音,他可不想接受“一切”的處罰。至少要讓家人平安無事!
格里斯不在說話,繼續(xù)細嚼著肉乾。
“該死!”見對方不再出聲,裡頓咒罵一句,伸手抓起對方身前的肉乾。
“嘿,你這傢伙,你可以向僕人們索要。”
“閉嘴!”裡頓靠在椅子上,皺著眉,耐著性子一點點撕扯起肉乾。
亞瑟並未讓兩人等得太久——晾著兩人,那是爲(wèi)了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而不是爲(wèi)了羞辱。
等亞瑟在索恩和四名侍衛(wèi)的陪同走進議事廳時,格里斯和裡頓早已起身立在了桌邊。從聽見騎士盔甲晃動的聲響,他們便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半年時間不見,他似乎更有威嚴(yán)了。看著邁步走上臺階,安然坐在椅子上的亞瑟,兩人心中想到。
“伯爵大人。”迎著亞瑟的目光,兩人立刻低頭稱呼道。
“食物還滿意嗎?”亞瑟問道。
兩人低著頭,聽著那毫無波瀾的問話,不由心中一緊。
楞了片刻,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格里斯,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多謝大人,食物很好。”
“是的,非常美味。”裡頓也連忙說道。
看著低垂著腦袋的兩人,亞瑟再問道:“來我這兒,你們有什麼事嗎?”
低著頭的兩人對視一眼,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接著一同邁步離開自己的位置,面相亞瑟,同時單膝跪在了地上。
“大人,我們是來向您領(lǐng)罪的,請求您的寬恕。”低垂著腦袋,兩人同時說道。
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亞瑟開口說道:“我這裡只有罪責(zé),沒有寬恕。”
亞瑟冰冷的聲音彷彿凍結(jié)了議事廳內(nèi)的空氣,沉寂中,格里斯和裡頓兩人的額頭,已經(jīng)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如果可以,他們真希望亞瑟能衝他們破口大罵,而不是這般言語冰寒。
這讓他們感到極度的不安,甚至對先前的猜測心生懷疑,或許,亞瑟根本沒打算對他們網(wǎng)開一面。
裡頓心急如焚,低垂著腦袋,眼角的餘光不停地瞥向一旁的格里斯。他真希望這傢伙能說點什麼可以挽救局面的漂亮話!
“請大人責(zé)罰。”
聽見格里斯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楞了半響不見下文,裡頓幾乎想要吐血。這混蛋,哪怕說兩句求饒的話也好啊。
議事廳再次陷入極度的安靜,垂頭盯著灰色的地磚,裡頓的手心滿是汗?jié)n。他能感受到亞瑟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那目光彷彿有千鈞的重力。
“請大人責(zé)罰。”他別無選擇。
盯著身前的兩人,亞瑟輕微的舒了口氣,說道:“叛臣會面臨什麼的懲罰,你們應(yīng)該十分清楚。”
“是的大人。”格里斯擡起頭,隨即說道,“但請您饒恕我們的家人,我向你保證,他們絕不會對您懷有任何的恨意。”
從格里斯身上移開目光,亞瑟看向一旁的裡頓,問道:“你呢?”
擡起頭,裡頓的雙眼中滿是掙扎和猶豫的神色,他知道,此刻便是決定龐貝家族命運的時刻。
“請您饒恕我們的家人,他們是無辜的!”裡頓激動的說道,“我的孩子還未成年,我的妻子也曾勸我不要背叛您,伯爵大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你要殺,就殺我一人吧!”
跪在地上,裡頓仰著頭,聲音在議事廳內(nèi)回檔,亞瑟面無表情的坐在石階上的椅子中,身旁是索恩和四名城堡護衛(wèi)。當(dāng)聲音落下,這靜怡的場景,宛如一副飽含深意的畫作。
直到亞瑟出聲打破這一切。
“你們家族的爵位將被剝奪,封地也將被收回,農(nóng)莊內(nèi)的人口都會遷到上河鎮(zhèn)周邊安置。你們,有意見嗎?”
“那我們的家人呢?”裡頓問道。
兩人都緊盯著亞瑟,祈禱他不會說出什麼絕情的話來。
看著兩人,亞瑟說道:“你們知道巴金斯和尼克的家人,現(xiàn)在在哪兒嗎?”
兩人搖了搖頭,腦海中閃現(xiàn)出屍體,流民,奴隸,妓女等場景。那實在太可怕了。
“他們的家人現(xiàn)在都在上河鎮(zhèn),隱去了姓氏,孩子上學(xué),女人工作,像普通的平民一樣生活。”
“您難道不怕他們成年後向您復(fù)仇嗎?”
裡頓脫口而出,隨即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一旁的格里斯狠狠的瞪了這個白癡一眼。
“這就要問索恩爵士他們了。”亞瑟說。
俯視著兩人,索恩冷聲說道:“他們應(yīng)該心懷感激,而不是送死。”
兩人深鎖著眉頭,隱去姓氏,至少不會讓家人遭受冷眼和嘲諷。而能在上河鎮(zhèn)像平民一樣的生活,這大概是最好的結(jié)果。
“多謝大人。”
低沉的向亞瑟迴應(yīng)了一句後,兩人解下佩劍,放在腳邊,起身目光平靜的看向兩旁的城堡護衛(wèi)。
雖心有遺憾,但他們並不後悔來凌風(fēng)堡請罪,這是他們應(yīng)受的懲罰。此刻,他們覺得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靜。
就在兩人等待著被押解下去時,上方的亞瑟淡淡的說道:“怎麼,佩劍不想要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