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我是學校的優等生,雖然沉默寡言,安靜得像個影子,但是卻是老師們喜歡的乖乖學生。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走到老師桌前,他正在低頭處理學生檔案,我不經意間的低頭一瞥,看見了你的檔案。我頓時定住了。照片上的你還是初中生的模樣,羞澀的如同青蘋果般,與現在冷酷英俊的外表相差很大,甚至連冷漠的氣質都與現在不一樣,可是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視線輕輕往下移,“井暮昊”三個字出現在我面前。那三個字就像有種魔力,從此在我心中紮根,再難割捨。
然後我的視線落在了你的家庭一欄裡,龍飛鳳舞的名字,我並沒有看清。或許看清了你媽媽的名字,我就能明白一切吧。
我心裡突然泛起一陣憐惜,你跟我一樣,是單親家庭。我再次覺得,這個世界上人真的很多,可是和我如此相像的人,真的不多,看見你,就像看見另一個自己。
那天,我第一次上課心不在焉地盯著外面的樹出神;第一次,面對老師的提問腦子裡亂得無法思考;第一次,在老師眼裡看見對我失望的表情。
我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失落,因爲我開始在意你。這十六年來,我第一次在意一個人。
那時的我並不是很瞭解你,只是在每天一點點的獨處中慢慢感覺你是一個與我同樣孤獨的人。但是,我唯一在意的是,你眼中那滿滿的落寞。
有很多時候,我都會想,在你的身上,到底經歷過什麼事呢?以至於現在的你,就像固執的孩童得不到心愛的玩具一樣令人憐惜。
我開始自作聰明的以爲我會像童話裡的公主一樣感化冷漠的王子,我以爲你缺少的只是朋友和家人,我以爲我能帶你走出孤獨。是的,一切都只是我以爲。
我根本就不是公主,沒有感化王子的能力。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我太自以爲是,單純的無可救藥。這些都是我自己設下的陷阱,只是後來你陪我一起掉了下來。
關於那天的記憶,只剩下了在廁所上聽到的女生的八卦。
你知道井暮昊嗎?
聽見這三個字,我就像中了符咒似的停下開門的動作,手僵硬的握住門把,因爲用力而泛白。
就是高二九班的班草啊
?聽說他長的帥,腦袋聰明,是上一屆的才子呢!我好喜歡他啊!
對對,聽說他啊很受歡迎,只不過有點冷漠呢。
但是,越是冷漠的男生,越有吸引力啊……
不過,這樣的帥哥通常會有女朋友的吧。大家喜歡他又有什麼用?
對啊,傳言好像是有一個女朋友。不過,這種事又說不定,我們根本沒見過他的女朋友,誰知道是美是醜?
嗯嗯。
……
兩個女生的聲音越傳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從一開始就一直秉著呼吸。
深呼吸將心中莫名涌動的情緒壓下後,我打開門走到鏡子前站定。
原來你很受歡迎,而且也有女朋友。我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苦笑了一下,也對,像你那樣出色的人,肯定會有一個懂你的女生照顧她的。我問自己,安若琪,你這樣算什麼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很想照顧你,我很想抹平你的寂寞,因爲你眼底流露出的落寞會將我狠狠刺傷。我無法,看見另一個自己受傷。然而,卻可以讓自己忽略這樣做的原因。
彼時,我已經將你看成了第二個自己。
那時我曾在心裡反覆的低喃,九班呢,就在對面的樓層。我一點都不知道。你這個人,到底把自己隱藏在多麼深的角落。深到,即使我在意你,仍是感覺不到你。
那時候,都是青春年少的年紀。我的發光發熱惹來班上衆多女生的不滿。她們會惡作劇的在我當值日班長的時候在班上打鬧成一團;或是在惡作劇的我的制服上貼東西;或是一起把我堵在廁所裡羞辱我。
我的軟弱似乎成了她們的玩樂。只是當時的我太柔弱,班上的男生又都是書呆子,能保住自己就絕對不去管別人的閒事。
那天,放學後我在教室裡值日,對掃地一竅不通的我正被灰塵圍住,忙得手忙腳亂,根本沒有發現女生們的惡作劇正在謀劃。只是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教室裡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門關得緊緊的,我一陣惶恐,上前一試,果然,門被從外面鎖住了。
門外女生的狂妄聲從門縫裡傳來,哈哈,安若琪,你這個乖乖女,你不是很囂張嗎?你不是很受寵嗎?現
在看你怎麼辦,順便告訴你,還有十分鐘就要關校門了哦。祝你好運啦!哈哈!
她們說這話的時候,彷彿我就是一隻小螞蟻,在她們的計劃下,我無路可逃。
聲音越傳越遠。我靠在門上,心裡一陣委屈。我從沒想到過,原本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我在這個世界中,無處遁形。
教室裡塵土飛揚,我被嗆的幾乎無法呼吸。當時的我只想到了窗戶。我目測了一下窗戶的高度,確定我若掉下去頂多摔疼,不會殘疾,我才決定爬窗戶。
我想到了要在爬之前放好凳子好讓自己爬上去,我也想到了要怎麼跳下去纔不會摔疼,可是我卻沒想到就在我要閉著眼大義凌然的跳下去的時候,你會轉過樓梯出現在我面前。
就是因爲你的突然出現,讓我腳底踩了個空,下一秒我像一個八爪魚一般趴在地上。
我眼角一閃而過的是你那雙因驚愕而變得如同辰光一樣的眼眸,還有眼底的那絲笑意。
當時的我不雅的趴在地上,在你的面前出醜,讓我的大腦失去了思考的功能。我唯一想到的是,我完了,我的形象全毀了。
第一次,我開始咒罵那幾個把我鎖在教室裡的女生。
你突然出聲,怎麼?地上有什麼好玩的嗎?還是有什麼寶物把你吸引到地上不肯起來?
我聽出來了,你的話語裡滿滿的都是笑意與調侃。
我突然無厘頭的羞紅了臉,從地上慢慢爬起來。滿臉通紅的我不敢看你的臉,只好低頭扭著自己指頭。我分明在眼角的餘光裡看到了你滿臉的笑意。
看到這個,我承認,我是有那麼幾秒鐘的失神,原來像你這樣冷漠的人也會笑。
只不過,你的笑意只停留了那麼幾秒鐘,下一刻,你與我擦肩而過。
你還真是笨蛋!
聽到這句話,我像被雷劈中一樣石化了。等我轉過身來,你早已消失在了樓梯口。
就要關校門了,笨蛋還不走嗎?
耳邊彷彿從天外飄過這句話,但是聽在我耳中卻是那麼真實。我馬上衝向樓梯,你的身影一閃而過。
突然毫無徵兆的,我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溫暖。想接近你的慾望一瞬間變得強烈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