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確切的答案，但心中總是有種猜測的。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因爲停的有些急，小憐又在想著事情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這一停讓她的身子由著慣性往前衝了一些。她眼疾手快的用雙手按在地上阻停了身子繼續往前，擔憂的看了一眼身旁也險些摔倒的小荷，才擡眸不悅的盯著車門，似是在瞪著誰，道：“怎麼回事？”

馬車外的風聲似乎穿過了車壁在車廂內循環著，耳邊繞著寥寥風聲，小憐卻聽不到外頭的任何迴應，心不由得緊繃了一些，擔心張毅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意外。

將身子坐直，小憐扶著小荷讓她靠在車壁上，自己才貼身往車門的方向靠去，耳朵貼在車門上，聽著外頭的動靜。

馬車忽然又晃了一下。

聽到車門外有雙腳落地踩在沙石上的聲音，小憐知道張毅還是安全的，只是不解他爲什麼聽到她的問話卻沒有回答，只好緊抿著脣瓣沉默不語。

小憐他們所乘坐的馬車走了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在山路中途卻忽然遇到了截停的馬車。

張毅原本以爲是遇到了什麼山匪之徒，只是看對方馬車也只有一輛，而馬車外圍著站了不少佩刀的男子，馬車的裝潢也比他們的馬車更爲奢華，他才覺得馬車裡頭的人身份應該不低。雖然不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麼算盤，他還是在細想了一下之後下了馬車，卻也沒有先開口。

見到小憐的馬車停了下來，駕車的人也下了馬車，守在這一輛馬車前的男子才恭恭敬敬的靠著車門說了一些什麼，然後打開了車門。

男子朝車廂內擡起了手——

馬車內伸出一隻略顯蒼白無力的手，只是指骨根根分明，看似無力可搭在男子手上的手又穩健有力，緩緩地藉著男子的力道屈身走出了馬車。

張毅微蹙著眉頭打量著慢慢步出車廂的人是誰，眼光瞥見對方的鞋靴上繡著的金絲，在風中搖曳的衣袍下襬也鑲著金邊，在往上一些便能瞧見這衣袍下襬一側繡著的龍爪……

張毅不敢再去猜測些什麼，猛地擡頭看向已經走下馬車的人，看清對方的容顏後略顯驚慌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參見皇上！”

皇上？

小憐全身猛地一顫，貼在車門上的耳朵收了回來。

她剛剛還在想著回到代奰王府可能會遇到的事情，還猜測也許宇文達太忙不在府裡，她回到府中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人可能是李瑾。只是，她猜測了許多的“意外”卻惟獨沒想猜到自己還未完完全全的到達長安城內，卻先在這山路上遇到了宇文贇。

小憐嘆了口氣。

張毅請安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哪怕小憐沒有將耳朵貼在車門上也是能夠聽見隔得不遠的他的聲音的。

小荷聽見了，也知道宇文贇對小憐來說是個怎樣的存在，更知道宇文達在小憐的事情上有多麼忌憚宇文贇。她不安的看著小憐，屈身向前抓住了小憐微微顫抖的手，聲音也有些顫意：“馮姐姐，是皇上？怎麼辦呀，皇上怎麼會在這裡呢？他知道這馬車裡的人是你嗎？張毅向他請了安我們是不是能走呢？這……王爺有多擔心馮姐姐你再見到皇上啊，這會兒見到了王爺還不在這裡，這可怎麼辦。張毅能瞞過去嗎？”

“瞞？”

小憐擡眸頗爲無奈的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你以爲他不知道這馬車裡坐的人是誰嗎？”

宇文贇是何等身份的人，怎麼可能湊巧路過這裡？

小憐按了按小荷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待在馬車上，自己雙膝跪在車門前，雙手覆在車門上，猶豫著要不要出去。

其實這也不是她猶豫就能有什麼變化的事情，只是她真的沒有想到宇文贇竟然會在她要回代奰王府的時候等在這裡。腦子似乎閃過一道光，她意識到宇文贇是知道她今天從白雀庵回去才特地在這裡等的，而且這個時辰說起來還算早，張毅是臨時到了時辰上來接她們回去的，那麼他剛剛接到她們的時候表情並無異，顯然是沒有在路上和宇文贇的人相遇的。宇文贇肯定早就出宮了，躲開了張毅就是爲了這樣繞一個圈子跟她見面，畢竟在代奰王府的時候因爲宇文達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把她圍得很嚴實，卻沒有想到在這裡出了錯。

不管是誰怕是都無法想象宇文贇這個一國之君竟然親自到這山路上來等人。

宇文贇下了馬車，看著小憐所乘坐的馬車沒有絲毫動靜，眼神幽靜得如同能夠穿過那層層木板看到坐在裡頭的人。

隨行的內侍攙扶著他下了馬車卻還是眼神擔憂的觀察著他，似乎擔心他會出什麼事。

宇文贇蒼白的手推開了內侍攙扶的手，感覺到內侍似乎要說些什麼，擡手就制止了。他示意內侍不要說話，擡步剛走出一步就身子不穩的往一旁側了一些，內侍嚇得雙眼瞪大趕忙上去扶住了他，雖是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仍舊不敢開口，緊抿著脣將他的身子穩穩地扶直。

小憐將馬車的車門推開了一絲縫隙。

宇文贇的身子似乎是不好的，這事情她在還沒有來白雀庵之前就聽說了。禪位的事情雖然有些令人驚訝，可宇文贇是個喜好享樂的人，若是能夠坐在皇位上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退下來的。她與他接觸不多，也不知道他的心性究竟如何，只是如果是有急疾在身，即便是像宇文邕那樣的人也扛不住病痛的。

小憐推開了車門，在衆人屏住呼吸的時候站在了車板上。

張毅知道宇文贇此刻已經站在這裡，和小憐的一面是一定會見上的。而且，他這一趟什麼人都沒有帶，因爲原本是覺得不會有什麼事情的，這個時候倒是連個去聽風報信的人都擠不出來。

張毅無暇再多想，想著只有宇文贇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他就能夠安穩的站在一旁。將馬凳子放在小憐站著的這一側的地方，他擡手讓她借力從車板上緩緩地走了下來，等她穩穩地站在了地上，擔憂的看了她一眼便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