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真正的見到，小憐卻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看到了陸令萱在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是什麼表情。有軍功固然是一件好事，在大齊這個崇尚武力的國家，因爲軍功而聲名顯赫的人太多了，而這些人在朝中的影響力都非常的巨大，譬如段韶、斛律光、高肅。

可是，軍功是對真正有軍事能力的人才是真的握得住的。

穆提婆這個人她見過的次數雖然不多，可是從傳聞中聽到的形容，她也能夠輕易地想出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陸令萱也一定是知道穆提婆並沒有任何的領兵能力，他去到戰場上必然是送死的，更何況如今的周軍士氣澎湃，不管他抵禦的是哪一路，只怕都是不能夠再活著回到鄴城的。

而這個決定，倒是小憐沒有想到的。

只不過從這個決定也不難看出高緯事到如今仍然是非常顧忌陸令萱的，除了欺壓一下穆提婆，他好像也找不出其他的辦法來整治陸令萱了。

“娘娘?！?

走近小憐的身旁，桃香彎下身子雙手撐著膝蓋在她的耳邊輕聲道：“這夜裡風大了，不如我們回隆基堂吧？你這身子還沒有完全好透，太醫也叮囑過您要好好照顧身子，少吹些風，莫要再感染風寒了。”

“這風不是還不算太大嗎？”小憐看著她笑了笑：“你讓她們先回去吧，就你們倆陪著我再在這裡待一會，等風真的變大了，我們就回去吧?！?

順著小憐的目光望去，桃香知道她指的是那四個跟出來的婢女。雖然並不算贊同她的想法，桃香也知道她一向固執也不好阻撓，只好把那四位婢女先行遣回了隆基堂，便和祝公公一同繼續守在她的身邊。

“你們到這兒來?！?

看到四位婢女消失在視線中，小憐笑意盈盈的朝桃香和祝公公指了指自己身側的空位，蒼白的臉上有著一絲不同於往日的神采：“給我說說你們以前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吧？”

祝公公驚慌的擡起雙手揮舞著，頭也劇烈的搖著：“娘娘！這萬萬不可！”

和祝公公一樣知道小憐所指何事，桃香的眼瞳中也閃過一絲惶恐，只是神色依舊保持著冷靜：“娘娘，主僕有別，您想聽，我們站著給您說就是了?！?

“在這宮裡，我就只覺得你們兩個是離我最近的人了，這會兒沒人你們還要這樣嗎？”

小憐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斂去，垂下眉眼有些自嘲的勾脣一笑：“我知道，這幾日宮中再無人在我的耳邊提起我小產的事情，隆基堂更是因爲這樣靜悄悄的。可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記得，你們也全都記得，可你們非要刻意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種刻意反而讓隆基堂變得更加的壓抑。今日天氣不錯，好不容易偷閒，皇上也因爲前方的戰事沒有過來用膳，在這裡也是想和你們平心氣和的對對話，你們這都不允許嗎？”

“娘娘！”

桃香和祝公公雙雙跪下，面面相覷，臉色十分的爲難。

倏地，周圍只剩下風吹草動的聲音，就連小憐都聽不清楚自己的呼吸聲。可是在她的心中，她胸腔裡的嘲笑聲卻在一點一點的被放大，像是在她的腦海中有著什麼火藥一樣瞬間炸開。

“娘娘！”

看到小憐臉上失落的神情，不同於桃香一樣嚴謹的祝公公用膝蓋往前挪了幾步，像是獻寶一樣歪著頭打量著她的雙眸：“若娘娘不喜歡我們站著，那我們也的確是不敢與您同坐的，要不我們就坐在您面前的地上，您覺得怎麼樣？”

“好！”

不等桃香反應過來，小憐欣喜的連連點頭，祝公公像是怕桃香會呵斥他，立馬坐在了小憐的面前。

等到小憐和祝公公已經相視而笑的時候，桃香想要開口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她有些擔心會被其他人看見他們如此不分主僕禮儀，四處環顧了一圈才安心的收回視線，等她收回視線正巧撞入小憐和祝公公的目光中，她被盯了半晌只覺得不舒服，不得不同祝公公一同坐下。

“娘娘您想聽什麼呢？”

像是沒有看見桃香盯著自己狠戾的眼神，祝公公壓低聲音朝小憐靠近了一些：“只要是奴才知道的，您想知道的我都會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微蹙著眉頭思考了半天，小憐搖了搖頭：“你們在這宮中遇到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所以才讓你們說你們知道的趣事給我聽。”

“這宮裡哪有什麼趣事?！?

祝公公還以爲小憐是從誰那裡聽到了宮中的什麼事情，還想要利用自己對宮中很多秘而不宣的事情的瞭解來討她歡心，聽到她並不是專門的想要詢問某件事情，不免有些失落：“皇宮裡發生的事情，多半都是見不得人的事情，要說是有趣，不如說是無趣?！?

小憐不解的看著他。

“這宮裡要是死個人或者發生什麼讓普通百姓覺得稀奇的事情，娘娘覺得會輕易的傳出宮外去嗎？”祝公公抿了抿脣：“而且，單單是奴才進宮的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就不少，要真的一件一件的說，五天五夜也說不完?！?

桃香想要開口勸阻祝公公不要再繼續往下說這些宮廷秘聞，可是見到小憐好奇的雙眸和期待的神情，她倒有些忍不下心，畢竟這些天小憐在她眼中憔悴蒼白的臉色佔據了太多的情感要素。

桃香在宮中的時間也不算短，和祝公公差不多是一個時間段入宮的，可就算是願意給小憐聽宮闈傳聞，卻也還是擔心會有人發現。就算小憐非常得高緯的寵愛，但這樣私下議論秘聞的事情傳到他的耳中，他也不一定會不責罰小憐。

輕嘆了口氣，桃香站起身子繼續觀察著黑漆漆的四周：“奴婢替你們把風?！?

小憐感激的抿脣一笑。

祝公公卻連擡頭看桃香的興趣都沒有。見小憐眸中泛著的神采，他像是被鼓動了一樣，雙眉一挑，聲音卻仍舊很輕：“娘娘，你還記得你剛到宮裡的時候，有一日到御花園去採桂花的事情嗎？就是奴才親自將你送到御花園的那一次。”

小憐並沒有遺忘這件事情，雖然不知道祝公公爲什麼忽然提起，她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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