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憐的心思
白家之中仍然一片冰雪,尤其是白家的後山,百里俱寂,萬籟無音,曾經(jīng)蒼翠的樹木已不在傲然,樹已枯,人空嘆,尤記得此去經(jīng)年,奈何美景薄涼,只剩冰霜。
只有半山垂柳,拖曳著半殘的枝條,承載著冰雪的重量,丈量著生命的頑強。
人總是念舊的,白雪憐在後山翩翩走著,一襲白衣,空靈清淨,一覽後山,心中黯然,生命總會消逝,沉寂在歷史的風沙下,不復風華。
念及此,美人黛眉微彎,愁意躍起,化作一絲冰冷,隨風而逝。
靜靜的後山,第一片雪飄落的地方,兩個人,不應該是三個人,還有一尊滿載風情的冰雕,雖然已被冰雪封住,幾多凌亂,但仍然掩不住冰雕傾國之貌。
白雪憐白皙的手指輕輕颳著冰雕外部的冰雪,待看清冰雕的容貌,竟展顏一笑,只是呼吸之間,便舒展了愁眉,似是化爲一汪碧水,動人心魄,讓旁邊的紫陽爲之傾倒,自初遇後白雪憐一直淡雅平靜,身上帶著淡淡的憂愁,讓人不知這一女子到底埋了多少心事在心底,現(xiàn)在的笑,像個頑皮的孩童,天真,爛漫,毫無心事。
“紫陽,雕的這麼像,以前爲不少女孩雕過吧?”白雪憐微皺瓊鼻,似是吃醋的說道。
“當然沒有,雕的像是因爲我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所以神乎其技?!弊详栨倚Φ幕卮?。
白雪憐白了紫陽一眼,風情萬種,媚態(tài)橫生,只是紫陽當沒看到,依然嬉笑。
“紫陽,你教我修煉吧?”白雪憐仍然挑著雪沫,不亦樂乎,卻冷不丁出聲。
紫陽略微玩笑的看著白雪憐,似是發(fā)笑,又似是發(fā)愁,“理由呢??修煉可是很苦的?!?
“苦,這世間有千般苦,我已經(jīng)嚐了九百九十九種,又何愁這一種?!卑籽z平淡的說,彷彿說的不是自己。
只是紫陽從她那平淡的語氣裡讀懂了,那本不該屬於她的情感,那是無奈。
“紫陽,你不懂?!?
白雪憐心中默唸,你只知我命途多舛,卻不知那是以前,如今我放下執(zhí)念,卻沒有陪伴你的資格。待百年後,你仗劍論天下,我卻已爲一抔黃沙,我修煉,不爲其他,只爲偷活幾年,爲你,袖舞攏雲(yún)霞,輕歌弄琵琶。
日後,我的天下,定是以你爲涯,待我青絲熬成白髮,了卻這一世牽掛,看你馳騁御馬,我纔敢將君放下。
紫陽,從今往後我爲你而活。
“教我,可否?”白雪憐吐氣如蘭,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果斷與堅毅。
我必須這麼做的,爲你,也爲我。
“你想學,我便教。”紫陽邊走邊說。
“真的?那現(xiàn)在開始吧。”白雪憐停住手中的活,俏生生的走到紫陽跟前。
“呵呵,還是個急性子,修煉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在這,你不冷嗎?”紫陽失笑,
“冷?不冷,自那日醒來後,我就感覺不到冷了?!?
白雪憐翩然轉(zhuǎn)身,又從冰雕上颳起一層雪,輕柔的捏在手中,白皙的手翻飛上下,彷彿一隻展翅的蝴蝶。
雪竟然變的透明,更加堅硬。
紫陽露出點點驚異,白雪憐的體質(zhì)自己一直沒有看清,只是看白延壽和白道生資質(zhì)平平,也不像是能產(chǎn)生神體聖體的體質(zhì)。
就算是修煉,也得有好的功法和武技,這總是需要時間的,紫陽略微思考,說不得還得去城主府一趟,反正已經(jīng)欠柳家那麼多,也不差那麼一點。自己也想看看白雪憐到底是什麼體質(zhì)。
後山一如既往的寧靜,只有藏著心事的人,至於冰雕,依舊堅守在原地,不動分毫。
“紫陽,能說說你以前的事嗎?對於紫陽的過往,她一直很好奇,因爲紫陽自己從未提過。”看來再空靈澄澈的女子也會好奇。
“怎麼,準備好做我紫家人了?”紫陽以前說過,自己的過去只能說給自己的女人聽。
白雪憐揚起精緻的臉龐,白玉無瑕,眼眸清波流轉(zhuǎn),認真的對著紫陽,輕啓脣,“你願意嗎?”
這是白雪憐第一次,面對紫陽的調(diào)笑沒有逃避,紫陽驚訝,這個女子,還真是與衆(zhòng)不同。
“你已經(jīng)有答案了,不是嗎?”白雪憐,等到了時候,我會告訴你的。紫陽在心中說道,隨即握住了白雪憐柔弱的手,放在了兩人身前,輕輕道“這就是答案?!?
白雪憐仍有些慌措,略微掙扎,隨後任由紫陽握著,“其實這種感覺也不錯呢?!卑籽z心中輕顫。
只是老天不作美,就在紫陽準備進一步動作時,!身後陡然閃過一陣疾風,帶著殺氣,直襲紫陽,毫不留情。
紫陽眉目間閃過一絲疑惑,在白家竟然有人敢殺自己,憑著勁風,紫陽可以感覺的出來人修爲並不強,有趣。
頭未回,身未轉(zhuǎn),紫陽向後輕輕招手,猶如在花叢中摘了片葉子,隨心所欲。
“不要傷了他?!卑籽z的聲音略微急切,在紫陽出手後響起。
“嗯”,紫陽看了看白雪憐,怎麼好像白雪憐認識他,紫陽隨即轉(zhuǎn)身,看清來人。
來人是一男子,眉宇之間略帶英氣,但卻是一臉憨厚之相,只是此時滿臉含怒,眼睛瞪的老大,好像和紫陽仇深似海。
白雪憐話音剛落,男子接口道,“我不但要傷他,還要廢了他?!蹦凶优瓘奶旖担S即急衝而來,到了紫陽面前,驟然升起,一擊鞭腿,從側(cè)面襲來。
紫陽看著男子力有餘卻毫無招式可言,微微嘆氣,右手成刀,輕輕砍了下去,依舊很慢。
“嘭”的一聲,手與腿的對撞,力與勁的比拼,終究是手佔了上風,紫陽緩緩收手,紋絲未動,男子倒飛出去,左腿抽搐,微微掙扎幾下隨即站起??聪蜃详柕哪抗庖荒樉琛?
白雪憐惱怒,一邊惱怒紫陽出手太重,另一邊惱怒男子不自量力,瞪了紫陽一眼,隨即跑向男子。
“哥,誰讓你動手了,你又打不過他?!卑籽z嗔怒道,真是個傻瓜。
男子推開白雪憐想要攙扶的手,狠狠道,打不過也要打,誰讓他欺負你的。
白雪憐苦笑不得,不知道怎樣解釋。
倒是驚呆了一旁的紫陽,原來是大舅哥啊,幸虧沒重傷他。
此時,又是一道人影掠過,身影陡然停住,原來是白道生疾馳而來,本來他正在後院練拳,突然護衛(wèi)來報,說大公子歸來了,他本欲尋找,卻聽見後山的打鬥聲,心中疑惑,這才趕來。
看著眼前局面,白道生也如白雪憐一般,苦笑不得,只得拉著怒氣衝衝的白天星走到一旁,道出來龍去脈,只見白天星又是點頭,又是皺眉,最後竟然露出笑意,然後笑出聲來。
大步流星的走到紫陽面前,白天星重重的拍了拍紫陽肩膀,先是打量了一番紫陽,隨即豪氣的說道,“妹夫果然英傑重生,更何況修爲如此生猛,我一直擔心妹妹以後受欺負,如此,將妹妹交給你,我也就放心了?!?
“一定”,紫陽的聲音不大,卻似有千鈞重,直視白天星,緩緩說道,既是給他聽,也給她。
“好,咱們喝酒去,雖然我修爲沒你高,但要論喝酒,你還真不行?!卑滋煨呛狼槿f丈,拉著紫陽朝山下奔去。
“這個大舅哥,還真是豪爽呢?!弊详柲剜?,不過這樣的人,卻是紫陽平生最喜歡的。
是夜,白天星才知道原來紫陽的酒量和修爲是呈正比的,兩人不顧白雪憐的勸阻,似相見恨晚,酒樽清,一人醉,愁人不知味,紫陽看著醉倒在桌旁的白天星,一陣唏噓,師傅說,一個殺手,從不會讓自己醉倒,因爲那種狀態(tài),代表死亡。
白雪憐緩緩進來,披著一身清冷月光,蹙著眉,嗔著目,看見趴在桌子上像嬰兒一般酣睡的白天星,隨即輕輕搖了搖,白天星紋絲不動。
“還不快把他扶回去?!卑籽z嬌嗔出聲,自己的大哥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直,是福,還是禍?
紫陽趕忙搭手,將白天星扶起,可是白天星如爛泥一般,紫陽失笑,自己這大舅哥還真是實在,隨即將白天星扛在肩上,踏著清霜,消失在門外。
淨月無痕,清月冷輝,憂愁的月光下,白雪憐靜立樓臺,不知在沉思什麼。
城主府,柳清清同樣,沐浴在月光下,修煉著武技,一擡手,一收腿,都充滿美感,一揮一灑,帶著靈性。
殷姓男子靜靜的站在一旁,眼神裡充滿愛慕。
良久,柳清清收拳而立,不動如鍾。
“清清,難道除了修煉,你的心裡就容不下其他事嗎?”男子劍眉一挑,頗爲無奈。
偏頭看了男子一眼,柳清清緩緩道,“難道要讓我眼睜睜看著柳家敗落。”男子嗤笑,“清清,柳家的局勢,似乎沒有如此緊急吧。”柳家雖然沒有傳承世家的底蘊,但只要柳擎蒼不倒,柳家就不會敗。
男子質(zhì)疑的眼神落入柳清清眼底,隨即說道,“家族之難,除了外患,還有內(nèi)憂?,F(xiàn)在我父親雖是家主,但膝下無子,其他柳家各支定會以此發(fā)難?!绷迩褰忉尩?。
“我會幫你的,清清,難道那麼久,我的心你還不懂。”男子的氣勢破體而出,似乎在證明自己的實力,的確,武王的實力足以他自傲。
“外力終究是不可取的?!绷迩逵挠囊粐@,男子的心意他當然明白,可是若是自己依靠他的家族那自己還算是柳家人嗎?不,不到最後一步,柳清清絕對不會走這步棋。
男子欲言又止,也是一嘆。
“你今晚來,是爲別的事吧?”柳清清突然說道。男子一怔,隨即走到柳清清跟前,複雜的看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一眼,隨即說道,“那日你爲何阻我出手,制服那個名叫紫陽的男子?”這個問題憋在男子心裡幾天,實在是不舒服。
柳清清不語,任月華流轉(zhuǎn)在臉上,一片寂靜。
“別說木叔和黑老,就是你我任何一人,也能讓他悔恨當場?”見柳清清不言男子繼續(xù)說道。
“你也知道,雖然他的武技著實奇怪,但我柳清清還不至於怕了他,那我爲什麼還要送他一個天大的人情,我又不傻?!绷迩宓?。
“你的意思是?”男子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我需要一個衷心的人,爲我做事,而不是爲柳家。”柳清清的嘴角劃起了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
男子驚訝的看著柳清清,心頭巨震,沒想到女子心機如此之深,而且敢於取捨,怪不得敢圖謀柳家,這一刻,男子首次對自己的愛產(chǎn)生了懷疑,愛上一個這樣的女人,禍兮,福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