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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二十二章

漱芳齋裡,大家很慘。小燕子陷在棋社,情況更慘,心不停的在隱隱作痛。

就因爲(wèi)這樣,她已經(jīng)被折騰得蓬頭垢面,正在爐子前面拼命燒火。老闆娘兇神惡煞般,雙手叉腰站在她身後,惡狠狠的喊:“火不夠旺!你死人呀!會不會燒火?多加一點(diǎn)柴火,知不知道?”

小燕子恨得牙癢癢,心想:“真倒黴!進(jìn)了一家黑店,碰到一個黑郎中,外帶一個母夜叉……這個功夫根本使不出來,我這個心,卻一直在隱隱作痛,現(xiàn)在我只要用一下內(nèi)力,就痛得我死去活來的,我怎麼會這樣倒黴呢?都是永琪害我……”正想著,老闆娘大吼:“火燒旺一點(diǎn)!聽到?jīng)]有?”一面說,那老闆娘提起腳來,對小燕子屁股一踹,小燕子往前一撲,差點(diǎn)跌進(jìn)爐火裡去。她跳了起來,大罵:“你想把我燒死是不是?”

老闆娘又是一踹,小燕子飛身而起,想逃開,可是這一飛身,這心又痛起來了,所以,哪裡逃得掉,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又捱了一腳,摔到了鍋裡,鍋里正有燒開的水,小燕子突然受燙,馬上跳了下來,痛得直叫。

老闆娘笑道:“你這隻煮熟的燕子,你逃不掉啦!要不要再來一下!”

小燕子連忙說道:“不要了!不要了!好女不吃眼前虧,我燒火……燒火……”小燕子拼命用嘴去吹火。一陣灰被她吹得飛了起來,飛了她一臉一身。她抓了一把火鉗,在火裡亂捅,再抓了一把扇子,拼命煽火,煽得滿屋子又是灰又是煙。

“你找死!”老闆娘伸手就去擰她的耳朵,她要躲,哪裡躲得過,老闆娘行動像閃電,已經(jīng)拎住了她的耳朵,拼命拉扯。

小燕子大叫:“哎喲!哎喲!母大王,饒命!小燕子不敢了!”

“要不要乖乖燒火了?”

“要……要……要……”小燕子跪在火爐前,火光映紅了她的臉,臉上又是灰又是傷,好生狼狽。

燒完了火,老闆娘又押著她去挑水。

小燕子在大雜院的時候,過的也是苦日子,但是,有柳青、柳紅和一些老奶奶、老爺爺照顧著,她可沒有做過粗活。而且自己又是明帝,更沒做過了。不過,她知道,她現(xiàn)在心很痛到是真的,走個路也歪歪倒倒的,要把水倒進(jìn)水桶。誰知傾倒之下,心一陣巨痛,水桶一歪,竟然把整桶的水全部倒在地上,而且倒在老闆娘的鞋子上。

“你找死!”老闆娘大怒,“砰”的一聲,就給她一個“爆栗子”。小燕子想要跳開,心痛得哪裡跳得開,額上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捱了一記,痛得眼淚直流,腳下踩到水,又滑了一跤,摔得四仰八叉,慘不忍睹。

“哎喲!哎喲……”小燕子喊:“我真是出門不利,碰到了鬼……”小燕子一句話沒有說完,母夜叉的腳已經(jīng)踩上了她的胸脯,說:“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你可以跟容嬤嬤去拜把子……”

“聽不懂!一定不是好話……”老闆娘的腳,就用力踩下去。

“哎喲哎喲……”小燕子急忙喊:“輕一點(diǎn),輕一點(diǎn),把我踩死了,你還得擡我去亂葬崗,多麻煩!我是說……你是女王!大女王,大大女王,大大大女王……”

老闆娘腳下一鬆,小燕子哼哼唧唧爬起身。一面清除地上的積水,一面低低的嘰哩咕嚕:“女王八,大女王八,大大女王八,大大大女王八……”

然後,老闆娘又押著小燕子洗碗。髒碗迭得一落一落,好多好多。小燕子洗得腰痠背痛,哼哼唉唉。

老闆娘喊:“洗快一點(diǎn),動作麻利一些!不要偷懶!”

小燕子恨得咬牙切齒的。

老闆娘把一塊抹布,往她臉上一丟,說:“盤子上的水要擦乾淨(jìng)!”

小燕子忍耐的拉下抹布,擦著盤子。嘴裡低低的念念有辭:“大頭鬼、小頭鬼、無頭鬼、冤死鬼,吊死鬼……全體來幫忙,小燕子在這兒作法,把這個母大蟲切八段,燒成灰……”

“你嘴裡在嘰哩咕嚕說什麼?”

“沒……沒……沒什麼,沒什麼!”

“把乾淨(jìng)盤子放到那個架子上,排整齊!”

“是!奴婢遵命……”小燕子抱著一迭乾淨(jìng)盤子,要放上架子,突然,心一陣痛,手一鬆,盤子全部落地打碎。

老闆娘尖叫:“你是故意的!你這個小賊!你這個臭丫頭!我打死你……”老闆娘就兇神惡煞般飛撲而下。

小燕子大叫:“救命……救命……黑店殺人……”心痛得跑不動啊!

老闆娘把她壓在地上,騎在她身上,劈哩叭啦的打著她的耳光。

小燕子又氣又恨,大罵:“你當(dāng)心,我會報仇的!你這個死巫婆,母大蟲,母老虎,母烏龜,母夜叉,母王八,母狗熊……我會把你切成一段一段,拿去喂狗!我會帶了人來,燒了你的店!要你學(xué)狗叫……把你用鐵煉子綁著,拖著你遊街……”

老闆娘對著她的腦袋一拳打去,小燕子又暈了。

小燕子打了侍衛(wèi),離開皇宮,徹夜不歸……漱芳齋人心惶惶,大家跑出跑進(jìn),神神秘秘,緊緊張張……這種種不尋常的現(xiàn)象,想要瞞住宮裡所有的人,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何況,有人對漱芳齋特別有興趣,沒事都會找出一些事情來,有事,就更加逃不掉了。因此,這天清早,神武門的兩個侍衛(wèi),就被皇后的心腹巴朗帶進(jìn)了慈寧宮。

永琪、永璇、爾康也明白,時間越拖長,保密就越不容易。三人急如星火,一早就來到漱芳齋,當(dāng)然永琪和永璇的“戰(zhàn)爭”還沒結(jié)束呢!他們對紫薇匆匆的交代:“紫薇,今天你留在宮裡,我和五阿哥,還有八阿哥還是出去找!我看,令妃娘娘那兒是瞞不住了!你等會兒就去看令妃娘娘,乾脆把事情經(jīng)過都跟她坦白吧!”

紫薇急急的說:“我知道了!你們一有消息,就要回來告訴我!如果小燕子到了會賓樓,也要告訴我,恐怕只有我去勸她,她才肯回來!”

“我知道,我知道!”永琪煩躁的應(yīng)著:“如果宮裡有人問起來,我看,還是說她去了福大人家吧!爾康,恐怕也沒辦法瞞你阿瑪和額娘了,只好請他們幫幫忙!”

“我知道,我就不敢告訴他們!昨晚已經(jīng)想說了,又怕他跟我們的看法不一樣,說不定他們會認(rèn)爲(wèi)事態(tài)嚴(yán)重,不敢擔(dān)負(fù)這麼大的責(zé)任,認(rèn)爲(wèi)還是告訴皇上比較好……”爾康話沒說完,小鄧子衝進(jìn)房,手裡拿著一張紙條:“五阿哥!福大人!剛剛晴格格的貼身丫頭翠娥跑來,給了我一張條子,要我趕快交給你們!”

爾康急忙接過紙條,打開來看。永琪、永璇和紫薇金瑣全都伸頭去看。只見紙條上面,寫著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神招佛至”。

紫薇詫異的問:“神招佛至?晴兒有什麼事,飛鴿傳書就行,爲(wèi)什麼要讓丫頭送來呢?這又是什麼意思?是個宗教啞謎嗎?也不像啊!”

爾康略一思索,恍然大悟,著急的說道:“糟糕!神武門侍衛(wèi),全體招了!老佛爺馬上會到!”

永璇“啊”一聲!

永琪也大驚:“那要怎麼辦?你確定嗎?憑這四個字,這樣解釋,是不是有些牽強(qiáng)?”

“不牽強(qiáng)!就是這個意思!晴兒生怕紙條落進(jìn)別人手裡,故意寫得含糊。”爾康說著,一把抓住永琪:“五阿哥,我們馬上走!”

“去哪裡?”永琪心慌意亂,五內(nèi)俱焚。

“去見皇上!”爾康毅然說,對紫薇叮囑:“老佛爺來了,你好好應(yīng)付!”

紫薇睜大眼睛,呼吸急促:“我要怎麼應(yīng)付?怎麼說呀?”

永琪看了爾康一眼,明白了。事已至此,再保密也沒有用了。整個皇宮裡,除了令妃,只有皇阿瑪,或者可以同情小燕子!他一咬牙,擡頭看紫薇,正色的,沉痛的說:“實(shí)話實(shí)說!失去小燕子,對我而言,是‘念天地之悠悠,獨(dú)愴然而涕下’!什麼古人,什麼來者,什麼今人……都沒有意義了!老佛爺是始作俑者,她已經(jīng)把我們逼到這個地步,現(xiàn)在,她成全也罷,不成全也罷!我豁出去了!事實(shí)上,也沒有退路了!”現(xiàn)在不得不向永璇求救,道:“老八,你留在這兒,你好歹是個正牌的‘阿哥’,老佛爺不喜歡紫薇姐姐,你在這兒,好歹幫她撐著!”

永璇點(diǎn)頭。

永琪和爾康掉頭而去。

兩人直奔御書房,見到了乾隆,乾隆聽到“小燕子出走了”,太震驚了,簡直不敢相信,問:“什麼叫作‘小燕子出走了’?朕聽不明白!她走到哪裡去了?”

“皇阿瑪不要細(xì)問了!”永琪沉痛的說:“整個經(jīng)過情形,也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總之,就是兒臣爲(wèi)了想教育她,傷了她的自尊,她一氣之下,留書出走!昨天一早,打了神武門的兩個侍衛(wèi),奪門而去。兒臣知道之後,不敢驚擾皇阿瑪,也害怕宮裡追究,帶給小燕子更大的災(zāi)難。所以,和爾康出宮去找,誰知,找了一整天,影子都沒有!兒臣想,小燕子可能就此失蹤了!”

乾隆大怒道:“她打了侍衛(wèi)?奪門而去?她還有一點(diǎn)規(guī)矩沒有?怎麼越來越不像話了?”

爾康向前一步,急忙說道:“皇上!現(xiàn)在來談‘規(guī)矩’,恐怕已經(jīng)晚了!小燕子決心離開,就是被這些規(guī)矩嚇走了!她連格格的身份,準(zhǔn)王妃的地位,紫薇的姐妹之情,皇阿瑪?shù)母概椋约拔灏⒏绲囊煌樯睿疾灰耍∽叩竭@一步,臣認(rèn)爲(wèi),她已經(jīng)破釜沉舟,不再回頭了!”

乾隆看著神情悲痛的永琪和爾康,明白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了,震動得不得了,問:“破釜沉舟?不再回頭了?你們的意思,她不是在耍個性,不是撒撒嬌,發(fā)發(fā)小孩脾氣,不是跟你們開玩笑?”

永琪搖搖頭,聲音裡帶著椎心之痛:“兒臣已經(jīng)後悔得不得了,小燕子就是小燕子,可是,我們大家一定要把她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知書達(dá)禮的大家閨秀!她做不到,我們就個個跟她生氣,處罰她!讓她身心飽受煎熬!現(xiàn)在,我失去了她,實(shí)在痛不欲生!才知道大錯特錯!皇阿瑪,不要再說規(guī)矩了,沒有了還珠格格,還有什麼‘犯規(guī)’可言呢?”

乾隆瞪著永琪,被他那種深刻的沉痛震動了。失去小燕子?永琪不能失去小燕子,乾隆又何嘗失去得起?他沉吟著,還沒開口,爾康就急促的稟道:“皇上!現(xiàn)在,老佛爺已經(jīng)知道小燕子失蹤了,聽說非常震怒!只怕漱芳齋又人人自危了!”就誠摯的,哀懇的說:“皇上,我們已經(jīng)走投無路,只得把一切告訴您!求皇上幫忙!如果您不去漱芳齋,臣只怕另外一個格格也保不住了!”

乾隆大震,一個格格受不了委屈,已經(jīng)離家出走,另一個呢?他急忙站起身來,迫不及待的說:“我們?nèi)ナ箭S!”

漱芳齋已經(jīng)遭殃了。

太后自從回宮以來,早被漱芳齋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弄得頭昏腦脹。太后是個墨守成規(guī),尊重“祖宗家法”的人。這個小燕子和紫薇,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合乎規(guī)矩,偏偏皇上百般偏袒,讓她投鼠忌器。上次布娃娃事件,令她在乾隆面前,都擡不起頭來,心裡依然隱痛未消。對那個布娃娃的疑雲(yún),也依舊未解。至於被小燕子的焰火棒燒了衣服,她更是覺得不祥極了。這時,聽到小燕子居然打傷侍衛(wèi),私自出宮。她的種種的不滿,就彙集成一股強(qiáng)大的怒氣。何況皇后和容嬤嬤,一邊一個的火上加油,使她更加按捺不住,就帶著皇后、容嬤嬤、桂嬤嬤、晴兒、宮女太監(jiān)……浩浩蕩蕩的到了漱芳齋。

紫薇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迎上前來行禮道吉祥。太后不等她行禮完畢,就盛怒的問:“小燕子私自出宮,你怎麼可能完全不知道呢?你們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宮外到底有什麼東西吸引你們一再出去?小燕子不是無父無母嗎?在宮外還有什麼朋友?你最好把所有的事,通通坦白告訴我!”

紫薇看著太后,恭敬而沉痛的說:“回老佛爺,小燕子去了哪裡,我們真的一點(diǎn)也不知道!我真希望我知道,那麼,就可以把她找回來,免得這麼多人爲(wèi)她生氣,爲(wèi)她傷心。小燕子在宮外沒有家,沒有親人,這一年多來,皇宮就是她的家,皇阿瑪和我就是她的親人!吸引她一再出宮的,是宮外那種自由的空氣!在宮外,沒有人嫌棄她不會背唐詩,不會念成語!”

皇后在太后耳邊低低說道:“這個紫薇格格,可念過書,能說會道,死的都可以說成活的!臣妾幾度和她‘溝通’,都敗在她的‘口下’!老佛爺,你可要注意一點(diǎn)!上次夾手指的仇,她還記著呢!”

容嬤嬤在太后另一邊低低說道:“那個布娃娃,到底是從哪兒來,還是一個謎!雪緞雖然是宮裡用的東西,奴婢已經(jīng)查過了,宮裡到處都有!幾個娘娘拿它作人情,分給格格、丫頭、奴婢……恐怕這個漱芳齋,也有!”

太后點(diǎn)頭,怒容滿面,疾言厲色的說:“紫薇!你再不說出小燕子的下落,你是要我把你帶回慈寧宮問話嗎?”

金瑣大驚,夾手指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就衝上前去,“崩咚”一跪,痛喊道:“老佛爺開恩!上次小姐上了夾棍,差點(diǎn)送命!實(shí)在受不了再來一次,如果老佛爺要帶她回慈寧宮,不如帶我去吧!我和小姐從不分開,小姐知道的事,我通通都知道……”金瑣一跪,明月、彩霞也上前,通通跪下,磕頭喊道:“老佛爺開恩!老佛爺開恩!”

“放肆!”太后皺眉說:“我和格格談話,也有你們這些丫頭插嘴的份!容嬤嬤,桂嬤嬤!給我教訓(xùn)她們!”

“喳!”容嬤嬤好得意,夾步上來,劈手就給了金瑣一耳光。

桂嬤嬤帶著其他嬤嬤上前,劈哩叭啦,明月、彩霞又捱打了。

紫薇一急,也跟著跪下了:“老佛爺!爲(wèi)什麼要這樣?難道我們大家,就不能用言語溝通,一定要體罰嗎?”

永璇跟著跪下道:“老佛爺,手下留情啊!”

太后說:“永璇,你給我住口,不許你幫他們說話,你可是個正牌的阿哥,閃一邊去!”

永璇好無奈,只好起身,站到了一旁,又不斷的看外面。

又聽老佛爺對紫薇道:“溝通?我問了你半天話,你一句坦白的答覆都沒有!你哪裡有誠心和我溝通?你根本就在和我玩花樣……”一句話沒說完,乾隆帶著永琪和爾康,匆匆趕到了。太監(jiān)趕緊通報:“皇上駕到!”

永璇和紫薇突然心一沉,救星終於來了。

太后和皇后一驚,怎麼乾隆又得到消息了?

乾隆已經(jīng)急急的跨進(jìn)門來,大喊:“停止!不許打人!怎麼又動手了?”

嬤嬤們馬上住手,跪了一地,山呼萬歲。乾隆怒極,不能和太后發(fā)作,就上前和這些嬤嬤們發(fā)作,大罵:“你們這些老刁奴,總有一天,朕把你們?nèi)w處死!通通滾下去!”

嬤嬤們屁滾尿流出房去。只有容嬤嬤悄悄起立,回到太后身邊去站著。

乾隆說:“紫薇!起來說話!金瑣、明月、彩霞,你們也起來!”

“謝皇阿瑪!”紫薇起身。金瑣、明月、彩霞也謝恩起立,退到一邊站著。

乾隆這才擡眼,看著太后,說:“老佛爺,是不是小燕子私自出宮的事,又讓老佛爺操心了?”

“皇帝已經(jīng)知道了?”太后竭力忍耐著:“那個丫頭不止‘私自出宮’,還打了侍衛(wèi),奪門而去,徹夜不歸!皇帝,如果你再袒護(hù)那個丫頭,對她的行爲(wèi)不聞不問,恐怕她會越來越壞,總有一天,變成不可收拾!這個紫薇丫頭,知情不報,也要一併處罰,不能饒恕!”

爾康聽到又要罰紫薇,簡直是心驚肉跳。

永琪這時已經(jīng)豁出去了,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乾隆緊緊的看著太后,難過的說:“皇額娘,孩子已經(jīng)受不了,都離家出走了!如果我們的家,真的好溫暖,孩子怎麼會走?現(xiàn)在,不是立規(guī)矩的時候,現(xiàn)在,是怎麼找回孩子的時候!小燕子丟了,朕非常心痛,惦記的是她是否安全,不是她該受什麼處罰?皇額娘,讓我們暫時把所有的處罰規(guī)矩都收起來吧,把小燕子平安找回來,纔是當(dāng)前最重要的問題!其他的事,都不要再說了!”

乾隆這一番話,讓紫薇、爾康、永琪、永璇、晴兒、金瑣都好震動。連門口的一些“侍衛(wèi)”也聽得感動了。

太后驚異的看著乾隆,一時之間,啞口無言了。

皇后和容嬤嬤敢怒而不敢言。

乾隆沒有忽略她們,走到兩人面前,一臉寒霜,語氣鏗然的說道:“皇后!你和容嬤嬤就待在坤寧宮,管你自己的事情吧!小燕子和紫薇,請你永遠(yuǎn)不要過問!這個漱芳齋,你們最好不要再進(jìn)來!否則,朕上次說過的話,朕會讓它實(shí)現(xiàn)的!”

皇后大震,踉蹌一退,容嬤嬤顫巍巍的扶住。

太后聽了,實(shí)在生氣,向前一步,正想說話,晴兒拉住太后的衣服。太后回頭,晴兒悄悄的對她搖搖頭。太后愣了愣,勉強(qiáng)的按捺了自己。

乾隆就當(dāng)機(jī)立斷的喊:“爾康!”

爾康應(yīng)聲:“臣在!”

“馬上傳你的阿瑪進(jìn)宮,朕要全面搜查北京城,找尋小燕子!”

“臣遵旨!”爾康答得好有力。

“永琪、永璇!”乾隆又喊。

“兒臣在!”

“傳令鄂敏,帶隊(duì)去城外搜尋!但是,不要驚擾百姓。”

“兒臣領(lǐng)旨!”永琪也答得好有力。

小燕子完全不知道,整個御林軍都出動了,大家在北京城裡城外,到處找尋她。御林軍中沒有小燕子的人,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小燕子很慘,正在棋社的後院劈柴。她披頭散髮,狼狽不堪,臉上青青紫紫,都是傷痕,心臟又每天時不時的痛。老闆娘虎視耽耽的站在一邊,手中,還拿了一根藤條。她稍有不力,藤條就打上身來。有些工人在旁邊做工,對小燕子依舊視而不見。

“劈快一點(diǎn)!用力一點(diǎn)!那個木柴,要劈成一片一片,不是一塊一塊!你不要偷懶!快做!”老闆娘嚷著,手裡藤條一揮。

小燕子跳起身子躲,就是躲不掉,藤條掃到背上,她痛得齜牙咧嘴,瞪著眼睛嚷:“你要我做工,就不要打人,哪有這樣的惡霸!”說著,就求救的看著那些工人,喊:“你們也都麻木了嗎……”

老闆娘手裡的藤條,嘩啦嘩啦的抽了過來,小燕子在地上滾來滾去,心又痛起來了,再加上,這一心痛,就是閃不過那些鞭子,這鞭子抽下來的痛,更比心來的痛。小燕子不禁痛喊出聲:“母夜叉!你給我記著,我會把你像這些柴火一樣,砍成一片一片,劈成一塊一塊!”

唰唰唰唰……藤條雨點(diǎn)一樣落在小燕子身上。

“好了好了!我不敢了,我做工……做工……”

老闆娘收了藤條,小燕子奮力劈柴,劈著劈著,忽然把斧頭對著老闆娘的頭頂砸了過去。自己就向後院門的方向,拔腿就跑。

老闆娘不慌不忙,用藤條迎向斧頭,一撥,斧頭就滴溜溜的轉(zhuǎn)向小燕子,當(dāng)頭劈下。

小燕子擡頭一看,斧頭就在頭頂,大驚:“哎喲,我的媽呀……”小燕子急忙用手抱著頭,滾倒在地,連續(xù)幾個翻滾滾開,斧頭落地,以毫釐之差,插在她身邊的地上。小燕子驚魂未定,動了一動,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袖,被斧頭釘在地上,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女大王!饒命,我知道你的厲害了!不敢了!這次是真的不敢了……”幾個工人,看了看小燕子,就害怕的低頭做自己的工作。

母夜叉走了過去,拾起斧頭,說:“怎樣?是要跟我比武呢?還是要砍柴呢?”

“我砍柴!我砍柴!我砍柴……”小燕子說著,不敢再出花樣了,乖乖的,一斧頭一斧頭的砍著柴。

唉,小燕子的心啊,這一次真是太不幫小燕子的忙了,好歹讓她逃出來再痛也不遲啊,可是小燕子心裡就是想著永琪,只要想著永琪,她就會痛。

砍完了柴,小燕子又被押去洗衣服。她坐在水井邊,一大堆的髒衣服和被單,堆得像小山一樣高,小燕子拼命搓洗著。老闆娘拿著藤條,坐在一邊,悠閒的觀望。

小燕子一邊洗,一邊嘰哩咕嚕的說著:“早知道,我就聽永琪的話,不耍個性,大不了就是把所有才學(xué)給亮出來嘛!背幾句‘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比這個舒服多了!真是倒黴啊我?這一次,變成‘走進(jìn)一間房,四面都是狼’了!一個老公狼,一個老母狼……”她偷眼看看那些無動於衷的工人:“還有好多‘木頭狼’!”

老闆娘問:“你嘴裡在說些什麼?是不是在罵我?”

“不是不是!”小燕子慌忙回答:“我是說,你的武功怎麼這樣好?有這麼好的武功,用來對付我這個小丫頭,不是太委屈了嗎?老闆娘,我跟你辦一個交涉好不好?我有一個朋友,在城裡開了一家酒樓,你押著我去,到了那兒,我的朋友會給你很多銀子!一百兩,怎麼樣?”小燕子不再驕傲了,只想趕快讓柳青柳紅來救命。

“你有朋友在開酒樓?我還有朋友在開旅館呢!”老闆娘不爲(wèi)所動:“把你押過去?我沒那麼好的興致,如果你說的是假的,搞不好你乘機(jī)就逃跑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那些朋友,說不定會幫你報仇,我纔不惹那個麻煩呢!”

小燕子恨得牙癢癢,心想,這個死婆娘,軟硬不吃,怎麼辦?轉(zhuǎn)著眼珠,又說:“老闆娘,還有一個辦法,你去皇宮後面的神武門,那兒有我一個朋友……”

“皇宮也有你的朋友?你真是神通廣大,來頭不小啊!”老闆娘打斷她,一瞪眼睛,大吼:“洗衣服!快一點(diǎn)!再不洗,當(dāng)心我的藤條!”唰的一聲,藤條又飛了過來:“你在皇宮有朋友,我還和乾隆拜了把子呢!”

小燕子一閃,沒有閃過,藤條又抽在背上,痛得咬牙切齒。

老闆娘兇神惡煞般的吼著:“你洗不洗衣服?”

“我洗……我洗……我洗……”

小燕子拼命搓洗著衣服,拉扯著衣服,太用力一件衣服被撕成了兩半。

“你故意的!死丫頭!臭丫頭!我打死你!打死你……”老闆娘大怒。

鞭子雨點(diǎn)般抽下,小燕子閃來閃去閃不過。忍不住大喊:“救命……救命……永琪,你在哪裡?啊!”永琪,唉,你現(xiàn)在還是別叫永琪了,永琪就是你心痛的關(guān)鍵啊!

永琪正帶著一隊(duì)侍衛(wèi),在整個商店街搜查。查了一條街又一條街。他曾經(jīng)兩度經(jīng)過“翰軒棋社”門口,擡頭看看,大門深鎖,就把這個棋社給疏忽掉。而前明的人,現(xiàn)在如果現(xiàn)身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只好躲在暗處,看著永琪他們搜查,天哪!這真是一個嘔啊!

爾康和福倫,更是連郊外都找了。因爲(wèi)乾隆有令,不得驚擾老百姓,再加上,宮裡丟了格格,也不能聲張。所以,找得非常辛苦,一連找了好幾天,小燕子就像是從地上消失了,一點(diǎn)音訊都沒有。

日出日落,朝來暮去……找的人心力交瘁,小燕子也憔悴不堪了。

這晚,小燕子筋疲力盡的坐在地上,摸著癟癟的胃:“幾天沒吃東西了,好餓啊,餓得我胃都痛了!心又時不時的痛,現(xiàn)在再加上胃痛,我們的人到底上哪兒去了!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這兒!豈有此理,餓死了!”正想著,有個面無表情的工人走來,把一碗剩飯剩菜,一個黑不溜秋的窩窩頭往她面前一放,轉(zhuǎn)身就走了。

小燕子看到食物,眼睛一亮,端起飯碗一聞,全是餿的。氣得放下飯碗,喊:“這是臭的!怎麼吃?這個東西恐怕連豬都不吃,我怎麼吃得下?”

這時,杜老闆和老闆娘陰森森的走了過來,冷冷的說:“我勸你吃了吧!吃了纔有力氣做工!”

小燕子轉(zhuǎn)動眼珠,思索著,心想:“還是吃了吧!吃了纔有力氣逃跑!”小燕子想著,就捏著鼻子,拿起碗,勉強(qiáng)吃了一口,立刻哇的一聲,吐了滿地。

“這個死丫頭!臭丫頭!她存心要把我給折騰死!”老闆娘衝了過來。

唰唰唰唰,藤條又對小燕子飛來。她東跳西躲,怎樣都躲不過,被打得好慘。

老闆娘大吼:“給我把地擦乾淨(jìng)!”

小燕子無可奈何,只好去擦地。她跪在地上,用抹布從廚房這一頭,擦到那一頭。嘴裡叼著那個窩窩頭,心裡想:“還好有個窩窩頭……金瑣給我做了一大堆好吃的,有水晶蒸餃,什錦包子,牛髓炒麪條,香酥雞……還有蓮子銀耳湯!還有母后做的‘糖醋排骨’。晤……”她饞得要流口水,就不自禁的“吧嘰”了一下嘴,這嘴一張,窩窩頭就掉進(jìn)擦地的髒水桶裡去了。她睜大眼睛,看著那個窩窩頭,眼珠子都快跟著掉進(jìn)去了。心裡在衰喊著:“我真是背啊,真是衰啊,真是苦命……建文爺爺大概也沒有我倒黴的了!”唰的一聲,鞭子又上了身。老闆娘吼著:“怎麼不動?擦地你會不會擦?趕快擦!趕快擦!”

“我擦……我擦……我擦……”小燕子拼命的擦著地。

擦完了地,老闆娘拎了一桶水,往桌上一放,“嘩啦”一聲,無數(shù)的棋子,有黑有白,全部倒進(jìn)水桶裡。

老闆娘嚷著:“快把這些棋子洗乾淨(jìng),再分開裝進(jìn)棋盒裡!”

小燕子瞪著那些棋子,火往上冒,大叫:“洗棋子就洗棋子嘛,既然要分開裝,爲(wèi)什麼不分開洗?你這樣和在一起,不是多了好多工作嗎?我洗一夜也洗不完!”

“還敢辯嘴!你砸了我的店,害我?guī)滋熳霾涣松猓阒缓脦臀掖髵叱±蠇褪且阆矗【褪且惴郑‰y道我還要幫你省事不成?洗不洗?”

小燕子大怒,抓起水桶,往地上一潑,水和棋子,嘩啦啦潑了滿地。

鞭子又劈哩叭啦的抽了過來。小燕子簡直變成了小青蛙,一個勁兒東跳西躲,但是,地上有水,又有棋子。她踩到棋子,摔了個四仰八叉。

母夜叉就飛撲而下。

小燕子大叫:“我不敢了!不敢了!我洗棋子,我一顆一顆撿起來……”小燕子跪在地上,開始一顆一顆撿棋子,撿了整整一晚。這次,不爭氣的眼淚,也一顆一顆往下掉。她一邊撿,一邊哭,一邊喃喃的自言自語:“老天一定是懲罰我,那麼好的皇宮,我不要住,那麼好的永琪,我不要他,那麼好的紫薇、金瑣,還有……皇阿瑪……”她痛定思痛,眼前的黑子白子,全都模糊一片。

找不到小燕子,前明的人真是熱鍋上的螞蟻,幾次去看了那家棋社,可是小燕子好像就是不在裡面,無論他們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因爲(wèi)那個廚房在最裡面,根本看不到。雲(yún)峰、筱倩等人都幾天沒有睡覺了,朱和霆也沒法入睡,這萬一小燕子要有個三長兩短的,前明怎麼辦?天哪!明朝的天早已經(jīng)塌了,如果再失去了小燕子,那真是全族的天也要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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